第二百一十六章 浅笑语
春晓并未睡很久，有些戏做得多了就显得有些假了。
她随意挑了两件衣服穿上，外面的丫鬟听见动静才知道春晓醒来，有些惶恐：“奴不懂规矩，没能伺候好娘子，请娘子恕罪。”
“没什么。”春晓摸着头发，不曾像从前一样和善，潜意识中她已将这府上所有人都当作了敌人，但也不曾为难下人：“我也没有摇铃铛。”
“会梳头发吗？帮我梳个头发吧。”见丫鬟还有些害怕，春晓开口道。
丫鬟面上一喜：“会的会的。”连忙跑到春晓身边，没有先梳头发，反倒是为春晓按了按脑袋：“娘子睡得有些久，奴先为娘子活络一下。”
“好，你看着办吧。”后颈处传来略有些重的按压，有些疼又格外舒服，春晓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等丫鬟开始梳头发时才懒洋洋问道：“你这手艺倒像是家传。”
“娘子聪明，奴家中远亲是郎中，奴也跟着学了一手，只是后来娘亲重病，又借了不少钱，到了还不上，这才卖了自己。”
春晓抬眼，从铜镜中看到身后丫鬟模样，她穿着素色棉裙，像是畏冷，显得有些臃肿，说起自己的事情并不悲伤。
见春晓看自己，梨花笑了笑：“娘子看我做什么？”
“你似乎不怎么伤心？”家破人亡也不见悲伤，春晓倒没想到这丫鬟心性这样好。
梨花又说：“奴怎么能不伤心，从前日子虽然不好，好歹也是一家人整整齐齐。”
她拿过桂花油，想要为春晓梳个高髻，被春晓拦下也不曾追问，索性改了发式，更添一份慵懒，这才接着道：“爹娘不在了，我却还活着。”
“家中只剩我一人，我总不能日日以泪洗面，我得好好活着，才能让地下的爹娘开心呢！”
“娘子看看可好？”梨花手艺好，春晓的头发被她自己剪得七零八落，梨花也能小心藏好，出现在铜镜中春晓浅笑间像个真正的江南美人。
“极好。”春晓点头：“你手艺不错。”
得了春晓夸赞，梨花脸上笑容变多，开了妆匣和春晓一起挑选着头上珠钗，继续道：“奴的手艺都是娘亲教的，她还教奴人要活得开心，不能一直向后看。”
捡了珍珠钗的春晓看了一眼梨花：“魏大人让你来和我说这些话吗？”
活泼的梨花脸上笑容一收，眼中闪过惊恐：“娘子怎么知道的？”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连忙补充道：“不，不是，是奴多嘴了。”说着便伸出手要打自己，却被春晓拦下。
春晓日日锻炼，虽然比不得习武的男子，却也比一般人力气大。梨花只觉得手腕被紧紧捏住，虽然不疼，却动不得分毫。
梨花情不自禁跪倒在地：“奴错了，娘子别生气。”先前笑容变成眼泪，洒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再也看不到。
“我没别的意思。”春晓松开梨花的手，将人扶起来，安抚道：“只是问问这话怎么来的。”
“你不用怕，谁说的都没事。”
见春晓温柔，梨花这才收了眼泪，回话中依旧有哭腔：“奴蠢笨，幸得魏大人收留，不然奴也活不了两天。”
“魏大人不过让奴劝劝娘子舒心，是奴自作主张，说了些不知轻重的话。”
“一切都是奴的错，和魏大人没有半分干系！”
字字句句，每一句都是真话。
春晓听得一清二楚，也明白梨花如何进到了魏府，因为感激魏修，自然想要为他做事，只是劝一个女子好好跟着魏修，自然也算不得错。
“好了，我知道了。”春晓看着妆匣满满的珠钗首饰，又将方才的珍珠钗拿在手中把玩，似乎喜欢上面的圆粉调：“伺候我的人有几个？”
梨花连忙道：“回娘子的话，不算厨房那边一共有八个丫鬟，两个小厮，魏大人还说过两日派个管教的婆子过来。”
算起来竟然有十个人，春晓听得一笑，先前在南安县，赵静嘉身边也没这么多人，如今她倒是过上了这样的日子。
“若娘子觉得不够，可以和大人说。”见春晓不说话，梨花又道：“大人对娘子很是上心，珠钗衣裙都是亲自挑了送来呢。”
“娘子先前不在，可后院库房早堆满了绸缎，都是为娘子准备的呢！”
春晓听得一愣，在她没来之前这些东西就背备下了？
怪不得身上衣服尺寸合适，而妆匣之中首饰也是她喜欢的那些。原来魏修早有准备，她逃了一年又如何，他很确定能找到她。
把玩珠钗的手停了下来，梨花看着春晓，不懂春晓的笑怎么消失不见，却不敢多问，只盯着自己的鞋尖。知道一只珍珠钗出现在她眼前。
耳边传来春晓的声音：“今日麻烦你。”
能得赏赐自然是好，可这样的珍珠钗少说也得几十两银子，梨花不敢接。
春晓却将珠钗直接插到了梨花的发髻之上，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梨花。”梨花连忙道，脸上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春晓又是一愣：“梨花？”
“娘子怎么和大人一样？”梨花摸了摸头上珠钗，恢复了先前活泼：“大人听到奴的名字也是这样有些出神呢。”
听了梨花的话，春晓垂下头回道：“是个好名字。”
“你以后就做大丫鬟吧。”春晓又道：“管事的婆子也不用，以后你管就好。”
突然被升为大丫鬟，梨花十分吃惊，一时不知道该推辞还是叩谢，等反应过来已错过最好时间，春晓让她出去传早膳。
出了门的梨花很快被一群丫鬟围住，头上的珠钗还没藏起来就被人拔了下来，叽叽喳喳很是羡慕，又有人问她娘子好不好伺候。
她们这些人都是来伺候薛娘子的，可她们来了这么久也没见过薛娘子，只看到后院之中什么都齐全，就连四季衣裳都按时更换，哪怕从未穿过。
时日一久，难免有些心中发怵，又不敢出去胡说，只是总免不了想到奇怪的事情。
谁料魏大人去了一趟金陵就将薛娘子带了回来，她们本想找向西打听，奈何向西闭口不言，只让她们好好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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