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送机
我们三个慢吞吞地溜达到停车场，乍一眼望去没瞧见顾宇承和楚耀白的车，想必他们早就出发上路了。
我跟着霍醒言七拐八绕地找到他的车，因为我们是从车尾走过来的，我就近去开后车门，手才刚触摸到把手，霍醒言一个犀利的眼神就刀在我身上，我僵着不敢动。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他站在对面的驾驶座门外直视着我，尽管一个字都没说，我耳边却自动响起了他不温不火的声音：你把我当司机？
我火速松开把手，乖乖打开前门坐进车里。
方瑶走在我后面，愣了愣，拉开后门喃喃说道：“我还以为要帮我开门呢……”
上车没多久方瑶就开始接连不断地打呵欠，连我也跟着困了，为了不让霍醒言被困意传染，我主动牵起了话头。
“瑶瑶，今天玩得开心吗？”
“还行吧。”她把座位旁边的购物纸袋翻得哗哗响，“过山车和鬼屋不错。”
我把帽子摘下来，拨了拨被压塌的头发：“我看你今天在鬼屋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不是你说那些东西都是假的吗？”
“哦……我说的……”
是我，我甚至还大言不惭地给她讲解过电影拍摄的流程……
我讪讪闭嘴，生怕再多说一句就暴露了自己才是唯一一个在鬼屋里被吓得差点吱哇乱叫的人。
霍醒言笑了笑，微微侧头看了我一眼，我有口难言的样子让他的嘴角变本加厉地上扬。
我虽然很想捂住他的嘴勒令他不准笑，可他毕竟帮了我，还对其他人保守了这个秘密，于情于理我都不该苛责他，只好由他笑了。
憋闷了一会儿，当我问起方瑶明天打算去哪玩儿，她半天都没回音，我回过头一看，她枕着靠垫趴在后座安静地睡着了，头上的发箍亮着微弱的红色荧光，白净的小脸写满了疲惫，沉睡的小魔女看起来更可爱了。
“她明天就要走了。”霍醒言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睡得正香的方瑶，轻声说道。
“明天？”我又回头看了看方瑶，“这么快……她才来没几天吧？”
“她妈给她找了好几个家教，叫她赶紧回去学乐器舞蹈外语什么的。”
我一阵唏嘘，转回身子看向窗外高速移动的树。
也对，我都忘了她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有钱人培养绅士淑女总是不遗余力，他们这些富二代从小没几个过得轻松的，整天不是学这个就是学那个，所以最后教育出来的要么是文质彬彬的君子，要么是狂妄自大的纨绔，本质善良的还能当当主角，那些心术不正的只能被踩在脚下当陪衬。
“可是她今天玩得那么开心，根本不像马上要走的样子。”我顿了顿，转头看向霍醒言，“她是不是还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今天能把整个游乐园给拆了。”霍醒言无奈说道，“我也是早上刚接到的通知，机票他们都订好了，待会儿到家我再告诉她，明天下午送她去机场。”
“这么突然……”
“怎么，你还舍不得她了？”霍醒言笑道。
“她好歹也叫我一声舅妈……”我怅然若失，又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明天我也去送送她吧。”
“明天不用去片场吗？”
“前两天在现场感觉都挺好的，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晚点去也没关系。”
“好，那明天我去接你。”
一想到这个起初对我万般厌弃而如今却愿意主动跟我走在一起的小姑娘要远赴海外了，我竟然真的有点不舍。
“不过……她年纪还这么小，一个人坐那种鱼龙混杂的飞机是不是不太安全？你们家没有私人飞机吗？”
“私人飞机？”霍醒言皱了皱眉，“你经常坐吗？”
……
这倒是把我给问住了：我怎么知道她梁大小姐平时坐不坐？？我来这儿之后又没坐过飞机……
但我也不能张口就胡诌，虽说很多玛丽苏小说里主角都家世显赫，动辄全球首富、黑白通吃、家住城堡、专机出行，然而放到这个世界却没几条是符合的，我连一张两百平米的床都没有。
“我这不是担心她嘛！她才多大呀就要自己一个人出远门。”我似是而非地糊弄了两句。
“私人飞机的航线申请需要时间，让她回去是家里临时决定的，来不及准备这些。你放心吧，她精得很，而且……”他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而且什么？”
霍醒言停顿了足足有五六秒才幽幽说道：“这班飞机的航空公司是霍氏的。”
“……”
？这和私人飞机有区别？
车里静得出奇，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我无言以对，许久才憋出一句“好的”。
我居然替有钱人操心这种连问题都算不上的事，我看我也真是闲得。
没再继续交流后我很快也开始犯困，头点了两下就意识不清了，直到脖子扭得生疼才结束这段小憩，而此时车已经开进了我家的小区，我这一闭眼就是半小时。
“你们要不要下来吃点东西再回去？”我揉了揉酸痛的后颈。
霍醒言平稳地停车，回头看着还在熟睡的方瑶，沉思后说道：“算了，还是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收拾东西。”
“好吧，那路上小心。”
我道了别，拿着帽子轻手轻脚地开门、下车、关门，等到车子连尾灯的灯光都消失在视线里我才转身按了门铃。
本以为到了家就能洗洗睡觉，可出于该死的使命感，我快速冲了把澡，换完衣服就自觉地在房里加起了班，我的老板要是知道自己招到了我这么个勤奋上进的实习生，烧高香也得把我留下来吧。
由于顾氏的意向书和合同送来得急，周一之前必须处理好，再加上这次合作又事关顾宇承和阮湘湘能否有个安定的恋爱环境，我只得亲自跟法务部一条一条确认合同中的细节，避免再出什么纰漏。
全部确认完已经是夜里一点多，我合上电脑就昏睡过去，可能是心里惦记着送机的事，我在某一刻突然惊醒，一看时间：中午十二点半。
我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
霍醒言在二十分钟前就给我发了消息说他们出门了，算一算最多再有个十来分钟他们就该到我这儿了，而我才刚睁开眼。
我一边念叨着大事不好，一边手忙脚乱地洗漱穿衣，奇迹般地赶在他们到达之前完成了准备工作，只是还没来得及吃点东西人就到了，我不得已空着肚子上路。
我站在车外，透过深色的玻璃观察前后座，副驾驶座空着，后排有人影在晃动，我便伸手去开前门，一开门就听见方瑶在和人争吵，既像生气又像撒娇。
“我不想学！”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跳舞！”
“为什么他们都学我就得学？”
“我们家难道需要我去卖艺赚钱吗？”
“真的……？”
“那我要自己挑！”
听起来她似乎是被什么条件诱惑了，态度软了下来。
霍醒言抬眼从镜子里看到她挂了电话，问道：“你妈答应你什么了？”
“她同意我养猫了！”方瑶容光焕发的样子哪里看得出半点不肯回家的意思，心只怕飞得比飞机还快。
我想起了球球，心中失落了一阵，静静听着他们舅甥聊天，没插一句嘴。
到了机场时间差不多正好，航空公司派了一队专人来大厅接应，方瑶这个公主的排面委实不小。“护卫队”从霍醒言手中接过行李，邀请方瑶前往候机厅，方瑶却迟迟不动。
“你会跟我舅结婚吧？”她看着我，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啊？”我被问懵了，看了看身旁同样不知所措的霍醒言。“哦……嗯……应该吧……”我回答得毫无信念感。
“什么时候？”她眨了眨眼睛，执着地追问。
“这个……”
我好像有点逆反心理。她如果尖酸刻薄，我或许会大大方方地表现给她看，可她言辞恳切，我反倒没了自信。虽然我在她面前以舅妈身份自居，还总调戏霍醒言，但其实都是我在单方面过嘴瘾罢了，霍醒言从来没有真正承认过，我顶多只是他用来打发路人的借口。
霍醒言没打算掺和进这个问题，把她往前推了推，催促道：“快走吧，别耽误登机了。”
方瑶磨磨蹭蹭跟着护卫队往候机厅方向走，没走两步又掉头回来，拉着霍醒言走到旁边，鬼鬼祟祟地说着悄悄话，我侧着耳朵也听不见一个字。这两人说着说着忽然一同看向我，我被盯得心里七上八下，一个人束手束脚地原地杵着。
……一起看着我干什么？他们是在谈论跟我有关的事？但是什么事要背着我说……通常只有说坏话才会避开正主，难道是告状？
“听到了没啊！”方瑶气呼呼地训斥着比她高出大半截身子的长辈。
霍醒言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你别不当回事，不然到时候有你哭的！”
“你到底走不走？”霍醒言低头看着她。
方瑶嘟起嘴，刚才那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派头不复存在。她转身面向我，朝我挥了挥手，依依不舍地走向人群，身影逐渐湮没在川流不息的大厅里。
霍醒言走回我身边，我耳边飘过一声“走吧”，他就已经在往大厅门口走，我急忙追了上去。
“她刚刚跟你说了什么？”我凑到他旁边打听。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我歪过头看着他的眼睛，“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他斜睨了我一眼：“秘密。”
“说嘛！”
“我送你去片场。”
“说嘛！”
“今天有夜戏吗？”
“说嘛！”
我拽着他的袖子来回晃，但他无动于衷，任由我摆弄了一路也不肯透露半个字，走到停车场上了车我才怏怏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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