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解释
他倒是没表现出被拒绝的不悦，抬腿准备朝我走过来，刚往前迈了一步，我仿佛中了邪，鬼使神差地向后一退。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把眼前的气氛变得格外古怪。
我原地愣住不动，他也木然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望着我，轻声问道：“你这是……？”
我们俩隔着沙发对面而站，目目相觑，不好说更尴尬的到底是我还是他。
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这样的后退无非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恐惧，要么是厌恶，无论霍醒言理解成哪一种都不是我的本意。
在误会加深之前我急忙摆手辩解：“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下意识……”
“下意识？”
他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三个字分明听着话里有话。
我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被我这么一解释，恐惧和厌恶变成了下意识恐惧和下意识厌恶，伤人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是怕……”我逐渐语无伦次。
“怕什么？”他眉毛轻轻动了动。
我被噎了一下，但这么丢脸的事我不敢主动挑明，只能试探性地问道：“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嗯，本来是想打电话说的，但你手机关机了，而且感觉电话里也说不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他面不改色地承认了。
此时的情形同那天如出一辙：我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他找上门，一脸严肃地要跟我摊牌。
果然退婚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人一旦动过这个念头就不可能再忘掉，时不时就会犯一犯退婚瘾。
“我想来想去，有——”
“等一下！你先听我解释！”我管不了三七二十一，毅然大声喝止他。
霍醒言有点措手不及，话堵在嘴边，迷茫地眨了眨眼。
“网上那些都不是真的！昨天是小白生病了我才送他回家的，然后我手机没电了，就在他家找了个充电器充电，然后我太困了，在他家客厅沙发上睡着了，然后醒了之后……然后……”
我想起了楚耀白在饭桌上对我说的那些话，突然就结巴起来，好像当真做了什么对不起霍醒言的亏心事一样，明明就只是正常交谈了几句。
反正楚耀白自己都想通了，以后也不可能再发生同样的事，没必要让霍醒言知道这茬，我索性就略过这段，笃定说道：“然后我就走了！”
说完心里还是不由地七上八下。
“说完了？”霍醒言看起来并不买账，依旧十分冷淡。
“呃……”我紧张地捏紧拳头，“哦！我们是从湘湘家出来的！顾宇承和潘贝也在！哦还有！去药店是帮他买退烧药！”
“那为什么躲我？”
“我不是躲，我是怕你一生气就——”
他微微歪头，在认真地等我说下去。
“哎我直说了，想退婚不可能！”我一咬牙，心一横，破罐破摔。
屋里出奇地静，甚至可以听见空调运行的声音。
霍醒言撇开脸琢磨了片刻，恍然大悟：“所以你以为我是来找你提退婚的？”
“不是吗……？”这回轮到我懵了。
他嘴角隐隐上扬，却还是克制住了，故意板起脸，走过来坐到沙发上：“有道理啊，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某人好像跟我保证过，当时怎么说来着？”
“……”
我怎么有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难道我猜错了，他不是来退婚的？那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回避他的视线，果断且熟练地装起了傻。
“不记得就算了。”他怪声怪气地说道，“可能，我记错了吧。”
我若无其事地用余光瞥向他，他似乎就等着这一刻，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我。我转回视线，低头看着他，小心翼翼问道：“你没生气？”
“听起来我像是来无理取闹的。”
“我也不是这个意——”我正愧疚地想要解释清楚，猛然一转念，当即坐了下来，“不对啊……你为什么不生气？你应该要生气啊！我给你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你怎么会不生气呢？”
霍醒言诧异地睁大眼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
经他提醒，我回想了一遍自己刚刚的那几句话，根本就是疯言疯语，没几十年脑残不会有这么严重的症状。
我在期待什么呢？对他来说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形婚对象，保不齐他很认可“各玩各的”的观念，我和楚耀白之间就算真有什么他也无所谓，未来某天他可能也会告诫我不要插手他的事，这就是表面夫妻吧。
“我那是……”我如坐针毡，快速思考借口，“我那是假设！哦那个……咳……你找我不是有话要说吗，说吧！”我生硬地绕开这个话题。
他倒也配合，顺着我给自己搭的台阶就下了，开始谈正事：“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从开始到现在，几个小时毫无动静不是你们公司的公关风格吧？”
“要听真话吗？”我无奈地撇了撇嘴。
他不置可否，只是不解地看着我。
“其实我还没想好……”我软绵绵地瘫在沙发上，仰头枕着沙发靠背，盯着天花板发呆，“从朋友的角度来讲，我应该在第一时间辟谣，最大限度地降低这件事给小白造成的负面影响；从公司层面看，我似乎也应该及时澄清真相，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但是？”他自然而然地接上了我正准备说的话。
“但是……这件事也并非只有坏处。他们统计的实时数据我看过了，这几个小时里，新剧的网络播放量已经比事发之前上涨了将近一倍，讨论度也飙升到了自首播之后的第二次峰值，今晚播出新一集，我敢肯定收视率一定不会低。就事论事，这是常规的宣传策略所达不到的效果，虽然这种热度只是源于大家看热闹的心态，可我们收获的注意力资源是实打实的。”
“你是想按兵不动？”
“也不是一直不动，稍微拖延一会儿而已，只要能在合适的时机以有力的证据辟谣，那么留出一段舆论发酵期，既可以维持新剧的讨论度，又能增加反转的戏剧性，不是一举两得吗？”
霍醒言没答话，办公室又静了下来，我身体保持不动，把脸转向他，只见他正在用复杂的眼神端详我。
“干嘛这么看着我……”
他收敛目光，幽幽说道：“我可以这样理解吗？比起证明自己的清白，你更在乎项目宣传效果。”
我坐起来，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吧，我的清白又不值钱，就是得委屈一下小白了。”
“如果有其他能增加话题度的办法，你也会选择接受吗？”
“什么办法？”
他略有犹疑，随即漫不经心地向后一靠：“我就是好奇问问。”
“只要不违背原则，有合适的办法为什么不试？”
门“咚咚”敲响，助理妹妹把门推开一条小缝：“梁总，公关部请您五分钟后过去开会。”
“那你忙吧，我先走了。”霍醒言站起来理了理衣服。
我一着急，起身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你找我就是说这些？”
他垂眼看了看我的手，面上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嗯，我想知道的已经有答案了。”
直到临走他都对退婚的事只字不提，也没有质问我或是指责我，路人尚且都会跳出来骂我几句，他居然无动于衷，这种特殊时候才能看出来我在他心里恐怕还不如在路人心里的分量。
“你真的……没生气？”我还是忍不住再次向他确认。
他睫毛轻颤，眼珠转了转，正要张嘴，我匆忙松开手：“算了！你走吧！”
比起没有回答，我更害怕听到不愿听到的回答。
他没再继续说什么，很干脆地离开了，我没空郁闷，调整好状态就赶去会议室了。
公关部和宣传部讨论出的方案跟我预想的差不多，无非是一些常规的娱乐圈公关手段：发表公开声明，扬言起诉造谣者，撤下各个平台的热帖和媒体发布的相关内容。
同样地，我也能预想到这一套连环掌打出去之后的效果：网友拒不买账，嘲讽公司欲盖弥彰，抨击我一手遮天，调侃楚耀白为钱折腰。就因为梁梦儿前科太多，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结果。
会议中途小周回来了，拿来了药店监控和店员的证词，我也把阮湘湘能提供的证据告知了他们，大家就在会议室现场把原本的方案进行优化，做了一些有利的改动。
结合我的想法，首先公司官方走个流程，在各大平台发表声明，否认谣传的内容，公开监控画面；第二步，在今晚电视剧播出前十分钟，楚耀白发微博透露自己身体不适，委婉否认绯闻，邀请大家观看新剧；第三步，在两集播完后十分钟内阮湘湘发布我们去游乐园的“集体照”以及她的快乐游园视频，和粉丝互动探讨今晚的剧情。
辟谣是我的目的，但不是唯一的目的，我主要还是想举着喇叭巡街呐喊：都给老子去看剧！
骂我可以，看剧了吗？只要你看了剧，贡献了收视率播放量，想怎么骂我就怎么骂我，如果有必要，我甚至可以配合跟着一起骂。脸皮值几个钱？kpi才是我的命。
如我所愿，当晚的电视收视率一骑绝尘，网络播放量创单日新高，全网话题讨论度持续第一，绯闻事件逐渐有了扭转的势头，不再是一边倒的骂声。
暂时压下了危机，我总算得以喘口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一沾上枕头就睡死过去。然而等我一觉睡醒，又出事了——经过一夜的狂风暴雨，我成功地从潜规则男艺人的女老板进化成了脚踩两条船的大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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