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大概是很久没有见过林鹊这么冷漠的态度，苏匀知莫名想起来她俩初见的那天。
那天高一新生开学，所有人都不认识彼此，她们两个凑巧是到的最晚的两个，理所当然地成了同桌。
她们坐在最后一排，周围大多是男生，苏匀知从小性格大大咧咧，不管男生女生都能打成一片，反观林鹊像个小哑巴似的，每天安安静静上课，安安静静交作业，安安静静去练舞。
她天生寡然冷漠。
那个时候，她的冷漠一视同仁，苏匀知也囊括其中。
苏匀知曾经在那时绞尽脑汁地找话题，制造不经意间的偶遇，制造一切可以见面拉近关系的机会。
她说不上自己是为什么，只是想在林鹊这里找点特殊性，想看看对万物都孑然冷淡的人只对自己笑是什么感受。
后来她如愿以偿，不知什么时候，林鹊那点众所周知的疏冷漠然态度对着她会收起来，会笑，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会软着声音说好听的话。
她习惯了林鹊看着她眼里的笑意，以至于现在她再次冷淡起来，苏匀知会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默默垂下去，说，“对不起，我刚刚说话太激动了。”
林鹊说，“没关系。”
电梯下来，林鹊抬脚进去，看着默然不语的苏匀知，又生出了点不忍心，“要上去坐坐吗？”
苏匀知跟着她去了公寓，也就是这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自从来到华京市后还没有去过她家。
“你这个房子地段有点偏，治安好不好？”苏匀知说。
“还可以，”林鹊脱掉外套，“喝什么？”
“白开水就可以。”
林鹊给她倒了杯水，苏匀知双手接过来，余光注意到茶几上有个小玩具。她立马放下杯子，拿起来看了看，笑着说，“还挺好玩的，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玩具了？”
林鹊看了眼，如实道，“小裴送的。”
苏匀知笑意滞住，又看了几眼兴致缺缺放下了，忍不住说，“她也来过你家？”
“嗯，”提到这个，林鹊又想起她前男友这事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没事不能来找你吗？”苏匀知故作轻松地说，“对了，后天有个音乐会，你要不要一块来看？”
林鹊摇头，“不了，最近工作比较忙。”
安静了一会儿。
林鹊抬眼，不动声色地问，“你前男友不是来找你了吗？”
“嗯，我没决定要不要和好，”苏匀知忍不住低低抱怨，“上次我问你，你的态度好冷淡。”
“……”林鹊说，“随你心意来就好了。”
以往自己问这种问题，林鹊的答案都是千篇一律的拒绝，这还是第一次模棱两可的回答，像是根本不在意。
苏匀知深深看着她，“如果我真要和好，你会不会不开心？”
林鹊抬眼，对上她的眼神。
半晌，她指尖微微蜷起，声线轻轻的，“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开心，或者不喜欢这样，那我就……”苏匀知话说到了一半，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
她拿出手机的那一刻，林鹊看见了来电人备注，名字后面添了个红色小爱心。
记得这个备注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然而分手这么长时间，她不仅没删，连备注都没换。
林鹊安静了片刻，忽然靠在沙发上轻轻笑起来，笑意不达眼底。
她觉得刚刚有所期待的自己是个傻瓜。
苏匀知看了她一眼，安抚性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边走去一旁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几步之遥的林鹊都听不清，但已经不在意了，等苏匀知挂断电话回来，她忽然问，“你是真的装傻，还是一点儿感觉不到？”
她高一认识的苏匀知，高二喜欢上她，到如今已经过了十年了。她不信，在感情这方面敏感又经验丰富的苏匀知会一点儿感觉不到。
她一定是知道的。
譬如自己凑近她时，她会默默躲开，譬如她会和所有女性朋友有亲密的肢体接触，除了自己，譬如她偶尔会转发些站在同性恋对立面的内容……
林鹊忽然觉得，她多次问自身的感情问题，是不是也是故意的？
然而这句话说完，房间陷入了长久的安静中，苏匀知怔在原地没说话。
最后，林鹊说，“你回去吧。”
……
人走后，林鹊条件反射地想去关掉所有的灯，余光瞥见茶几上的小玩具，她折返回来，拿起来瞧了瞧。
这个玩具很容易联想到某人。
林鹊眨了下眼，忽然想找她说会儿话。
她现在应该没在工作吧。
好像和钟无芷在什么“准奏”里。
所以准奏是个什么东西。
等林鹊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拨出去了，她垂眸看着拨号的画面，想后悔挂断，那边已经接起来了，懒懒的一声，“喂？”
林鹊默了两秒，僵硬地说了句，“是我。”
“哦，林姐姐，”裴姒刚才没看来电显示，她抬手示意卿卿我我的钟无芷和她女友安静点儿，随后走到一旁，声音变得正经许多，也显得柔和，“怎么了吗，找我有事情？”
“没事。”林鹊说。
安静了几秒钟，林鹊有些窘迫地说，“我打错了……”
“要不要来这边玩？”裴姒说。
“啊？”
“来找我玩，”裴姒轻笑着说，“准奏这边挺好玩的。”
十五分钟后，林鹊向出租车司机付了钱，随后抬头看着面前的酒吧。招牌设计很简单，纯黑色的底，字体微微有些歪斜，“准奏”两字泛着蓝白相间的光。
还没进去，里面震耳欲聋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林鹊抿了下唇，还是抬脚进去了。
里面空间比想象中的大，卡座上坐满了人，驻唱歌手正在台上唱着摇滚特色的歌，气氛被烘到高潮，林鹊走到吧台，调酒师问她，“想喝什么？”
林鹊摇摇头，旁边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说，“你叫林鹊吧？如果是的话跟我来吧。”
她跟着那个女人走到三楼角落的包厢，进去后安静了许多，女人一进去就窝进了钟无芷的怀里，而裴姒坐在另一边，见怪不怪的样子。
包厢灯光偏暗，她微微倾身，细长指尖随意把玩着个小酒杯，灯光勾勒出她漂亮的五官线条。
看着她过来，裴姒笑着抬了下手，“来。”
林鹊顿了一秒，乖乖走过去。
裴姒推给她一杯饮料，“林姐姐不开心？”
“你怎么知道？”林鹊拿起饮料尝了口，酸酸甜甜的，没有任何酒味。
“我猜的。”裴姒狡黠道。
就这么几句话，林鹊心情已经好了很多，然而旁边声音太响，又是搂搂抱抱又是亲的，想不注意到都难。
裴姒看了她们一眼，“钟总，收敛一点好吗？”
钟无芷指尖缠绕着女人的长发，懒懒地说，“我还以为林老师这么清高的人，不喜欢酒吧这种地方呢。”
“还好，”林鹊说，“小裴邀请我来的。”
钟无芷挑了下眉，拖腔带调地说，“原来林老师这么听小裴的话啊。”
这回林鹊没吭声。
裴姒长长的眸子眯了下，指了指包厢门口，“告诉歌手，换首安静的歌。”
钟无芷拍了下女友的掌心，“去吧宝贝。”
“你也去。”裴姒说。
钟无芷愣了，隔着长长的沙发和她对视了半晌，裴姒丝毫没有动摇想法的意思。
钟无芷只得撇了撇嘴，站起来，“行，我们这就走。”
她们走后，林鹊侧头看着她，明知故问，“你为什么把她们赶走？”
“我以为林姐姐不喜欢，”裴姒轻轻道，“你如果喜欢的话，我还让她们过来。”
“不用了，”林鹊摇了摇头，默了良久问，“有酒吗？”
“你想喝酒？”
“有点。”
裴姒点点头，起身，“我去帮林姐姐拿。”
走了没两步，她毛衣衣摆忽然被一只干净细长的手抓住，裴姒回头，眉梢轻挑了下，“怎么了？”
“你不是明星吗？”林鹊收回手，真诚地说，“让服务员送上来吧。”
裴姒完全是默许的姿态，“好。”
没一会儿，服务员端了几个玻璃杯和一瓶酒上来，帮她们各自倒了一杯，然后离开。
林鹊很自然地喝了一杯，把另一杯往裴姒方向推了推，“你也喝啊。”
裴姒看了半晌，然后拿起酒杯。
林鹊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不喝酒的吗？”
“嗯……平时不怎么喝，”裴姒轻皱了下眉，很快舒展开，长长的眸子微弯，“但是偶尔一次也没关系，林姐姐喜欢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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