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病危
一路走走停停,遇到风景秀丽的便会多停留两日,因着是往北方去,天气愈发寒冷起来。
连斐桑尘等皆不是“凡人”,极为耐寒,一行人中就顾乔与小鹤较为畏寒,好在车里有锦褥,又烧着暖炉。
一路北去且行且乐,一眨眼间便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日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古城,城墙高耸,跟着人流进城门时,前面却似是发生了争执,拥堵许久迟迟没有动静。
“发生何事了?”
连斐撩起车帘看了看,道:“前面有人从马上掉了下来,倒地不起。”
又等了片刻,仍旧未移动半步。
顾乔有些按捺不住了,掀起车帘欲跳下马车,被连斐倏地按住,肩上多了一件朱红色毛氅,“外面风大,仔细着凉。”
她笑着捏了捏连斐的手,与他一道来到人群围观的地方,只见人群中央躺着一个白衣男子,不知是受了伤还是怎的,脸贴在地上趴着一动不动,旁边的马儿哬哬喘着粗气,似是奔波了许久。
一旁的人都不敢轻易去扶他,万一被赖上了,那可就说不清了。
直到守城的卫兵前来,将人群略微疏散了些,蹲下身试了试那人的鼻息,仍然活着,便叫人去请大夫来。
卫兵将那人的身子扳了过来,缝隙中,顾乔看清了那人的长相,不禁愣在了原地——
“叶章崇?他怎么会在这里?”
即便再不待见那便宜爹,但就像连斐说的,叶章崇并没有什么错。
恩怨纠缠的是上一代,他是无辜的。
因此顾乔便将他带回了马车,请了大夫医治。
连斐见状眉头微微皱了皱,就听顾乔道:“既然我们对他心生怀疑,那不如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打尖儿住店,叶章崇就住在顾乔与连斐的隔壁,小鹤守在一旁,直到三更天,他才悠悠转醒。
见到顾乔等人时,他极为惊愕:“你们……我怎么会……”
顾乔将前因后果说了,问:“倒是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叶章崇咳了咳,脸色苍白:“章崇之所以在这儿,是因为收到了家中急书,父亲病危,所以我才昼夜疾驰地往家里赶,咳咳,中途换了两匹马,却没想到会在城门口晕倒栽下马来。”
顾乔与连斐对视一眼: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他收到急信赶回家,回裵州的路不止一条,为何会如此凑巧地与他们同路,还偏偏晕在他们的马车前面。早一步晚一步,都不会遇见他们。
若说没有机心安排,雪球都不会信。
“既然你赶时间,那我就送一辆马车给你,让车夫带你尽快赶回裵州去。”
叶章崇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他眼眶倏地泛红,哀求道:“乔乔,父亲快不行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见你一面,此地离裵州也就大半日的车程,求求你可怜可怜父亲,让他能安心地离去,可以吗?”
顾乔蹙眉:“你就那么想我去看他?”
叶章崇连连点头:“只要你愿意去,让章崇做什么都行。”
“你就不怕我去了故意惹他生气,他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走了?”
叶章崇脸色白了白,干笑道:“我不信乔乔是那样胡闹的人。”
顾乔冷哼一声:“那可不好说,我自己都不敢保证。”
气氛静默片刻,叶章崇从床上起身,忽地对着顾乔跪了下来,“章崇无能,只得以这样的手段来求妹妹,求妹妹只将他看作是寻常老者,帮他完成这个未竟的心愿罢。”
他本就昼夜奔波数日,眼底乌青一片,脸色苍白难看,整个人愈发瘦削,此时穿着单衣跪在床上,一阵风就能吹走了似的。
顾乔皱了皱眉:“你为何如此执着?”
叶章崇微微苦笑:“于妹妹而言,父亲是抛弃顾姨的罪人,是素未谋面不相干的人,但于章崇而言,父亲是将我抚养长大,教我读书做人的至亲,为了完成他的愿望,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乔乔,不如就答应叶兄罢。”连斐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顾乔,后者心领神会,却仍做出一副不太乐意的样子,支吾半晌,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走一趟罢。”
叶章崇满脸喜悦,连连作揖:“那就太好了!多谢!”
翌日,见叶章崇身子好了些,众人便向裵州驶去。
不过大半日,车子便来到了裵州的地界,此时已近黄昏,天边乌压压的,似是要落雨。
进了城门,叶章崇指挥着车夫一路行驶,拐了两个弯之后,马车驶入一条小巷子,车轱辘压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少顷,叶章崇道:“到了。”
顾乔扶着连斐的手下了车,抬眼便看到一座小宅子,门匾上写着“叶府”二字,旁边的两只灯笼在风中摇晃,愈发显得朱漆斑驳,一片萧索。
叶章崇敲了敲门,很快门便被从里面拉开,探出一位年约六十的老者,一见到他,登时便哭嚎了起来:“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七伯,父亲如何了?”
被唤作七伯的人一面擦着泪,一面道:“老爷今日只用了半碗米粥,只躺在床上,时不时地长喘一口气,唉,大夫说也就这两日了……”
说话的功夫,七伯已将众人引入了明间,只是叶家屋子狭窄,顾乔等人全进来时,便显得格外局促。
“桑尘,有劳你出去寻家客栈,奔波一天了,你们先带着外婆与音音去歇息,我与阿斐留在这里就行。”
桑尘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里间的帘子微响,一位中年妇人走了出来。她两眼微红,满脸疲倦,见到顾乔时登时愣在了原地。
“顾羽?”
她倏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你怎么还会如此年轻。”
叶章崇走过来搀扶着她:“娘,这是顾乔,是顾姨的女儿,父亲一直想见她一面,儿子好不容易才将她请来。”
叶母冷冷一笑:“崇儿,你出去这么久,就是为了请她?女儿来给父亲送终,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如此三催四请,还真是好大的架子。”
顾乔围着她转了转,目光上下打量,啧了啧:“你就是那负心汉的妻子?长相平平,还有些显老,怎么,是你天生如此,还是被那负心汉折磨这么多年才变成这样的?”
她忽地掀开帘子往里看,隐约瞧见床上躺着的人,干瘪枯瘦,一双眼睛死盯着她这边,似是有无尽的话要说。
顾乔冷笑一声:“哦,原来就是这副德行啊。”
她甩开帘子径直寻了张椅子坐下,看着叶母:“我来不是为了给他送终,只是有人三番四次地跪着求我,我又不是铁石心肠狼心狗肺的人,恰好在附近,就勉为其难地来一趟罢了。”
“你!你……”
叶母上了年纪,又守了叶父两日,不曾阖过眼,本就身心俱疲,见到顾乔想起被夫君背叛的往事不说,又被她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此时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脸色铁青,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叶章崇见情况不对,赶忙将她搀扶在榻上,一面安抚她一面让七伯煮点红枣茶来。
顾乔无动于衷,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忙乱。
待将母亲送回房中歇息后,叶章崇理了理有些狼狈的衣衫,道:“乔乔可以进去看父亲一眼么?他想仔细看看你。”
顾乔道:“方才我已经看过了,天色不早了,我与阿斐该走了。”
叶章崇登时急了,两眼通红:“乔乔!我求求你别走,父亲左右就这两日了,你不愿见他也行,但能不能等到他……你再走,求你了……”
顾乔皱了皱眉:“你……”
她不懂他为何如此执着,方才她都将他娘气成那样了,他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乔看了看连斐,两人眼神交换,她便答应了下来。
“行,我与阿斐住哪里?”
叶章崇忙道:“方才已让七伯收拾了西边厢房,虽简陋了些,但毕竟是你的家,希望乔乔别嫌弃。”
这话听得顾乔直皱眉,她可从来不承认这地方与她有半分关系。
两人去了厢房,确实十分简陋,堪称家徒四壁。
顾乔啧了啧:“没想到叶家这么穷啊。”
连斐道:“可叶章崇在寨里时,却还总是赠医施药,如此看来还真是难得。”
顾乔却不这么想:“阿斐,你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请道士上山捉妖,使得你们的身份暴露,之后便建议我带你们出去避避风头,再之后我们便在路上偶遇了他,又那么巧的,他父亲又病危,又跪下求我来这里……”
顾乔眉头紧锁:“好像他的目的,便是千方百计地引我来到这里,可这是为什么呢?”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敲门声,顾乔与连斐对视一眼,后者去开了门。
外面站着七伯,他笑道:“天气寒冷,少爷让老奴给小姐公子送火盆来取暖。”
“有劳老伯。”
阖上门之后,连斐的目光落在火盆上,他鼻子微动,嗅出些许不寻常,当即将火盆熄灭消失,用法术重新变了只出来。
“火盆有问题?”
“里面放了臭道士的丹药,闻多了便会短时间内失去妖力,对人而言,只是会让人陷入昏睡。”
顾乔脸色一变:“外婆与音音会不会出事?”
连斐道“乔乔放心,桑尘与安沐吃了一次亏,不会再上当第二次的,况且还有外婆在,她老人家什么风浪没见过,定会安然无恙。”
“倒是我们,该配合叶章崇演一场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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