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萧云落给他喂了两瓶藿香祛暑液和退烧药，又下了个深眠咒，把人往储物空间里一揣，动用灵力加快脚程往回赶。
苏家琦在空间里睡了一天，醒来后发现他们竟身处古柏树洞，忍着眩晕一骨碌爬起。
“你还虚着起来做什么？现在天黑了外面还下着雨，明天再回站里也不迟。”萧云落把被他推开的水壶放到一边，一面按住脸色不佳的青年，一面将照明灯转了个方向，以防晃到他的眼。
苏家琦语速很快：“你刚来公园可能不知道，小小有时候会回这里，我住没关系，别人进来它肯定发脾气，之前有公园新员工进来避雨差点被它挠了，多亏身上带着防护工具。它不是一一，我不确定我能安抚住。”
“放心，它也不会伤我。”萧云落听着洞外被雨声掩盖的轻微踏草声，要扶他躺下。
苏家琦急得不行：“动物和人一样，个体性情不同，福宝不能代表所有虎，人命关天不能心存侥幸，必须……”
“呋呋呋~”
湿暖的鼻息喷在耳侧，苏家琦不用转头也知道是小小来了。
真是不能背后说虎，怕什么偏就来什么！
苏家琦迅速推开萧云落，单膝着地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命令：“小小听话，出去！去！”
他刚刚退烧浑身无力，沉着嗓子也毫无威慑力。
小小不像大龙那样自学成才，人语八级，多数时候都是通过人类的语气来判断意思的，小苏说话软绵绵的，它也有阵子没见小苏了，二呋不说上去又舔又蹭，而后仗着一身蛮力挤开他扑倒萧云落。
“不可以！”苏家琦吓得手脚冰凉，一把扯住小小的后颈皮。
成虎的后颈可不像幼年期那样松弛，前奶爸太用力弄疼了它，快五岁虎小伙儿呜咽着扭过头，圆眼睛里满是“爱会消失”的控诉，甩头拱进师父怀里，嘤嘤告状说小苏欺负它。
“是你先吓到小苏的，他都说让你出去了，你不乖。”萧云落不疼不痒的嗔斥一句，揉揉它被揪的后颈皮。
这边刚教育完老大，洞口又探进两颗虎头，一个额上顶着八字纹，一个鼻头纹着仙女座。
“噗呋”：小苏、师父，我想死你们啦！
“哞~”：咱们终于又团聚了！好开心！
“呜呜”：小苏刚才掐我命运的后颈了，师父也不向着我，我好难过啊。
苏家琦此刻的心情堪比吃了一整头座头鲸，顾不上擦掉满脸的虎口水，瞪着被小米粥又抱又亲的萧云落愣了半晌，声音飘忽地问：“你，到底是谁？”
萧云落拍拍用大爪子在他腹部踩来踩去的虎徒弟，三巨头立马放开他，尽量蜷缩庞大的身躯，即使这样还是把师父和小苏挤到了一起。
苏家琦跪在厚厚的枯叶上，仰头看向双手撑着洞壁将他圈在身前的萧云落，眉尖轻锁，目光一瞬不瞬。
萧云落也认真看着他，语含笑意：“终于肯跟我对视了？”
苏家琦略偏开浅色的瞳仁，进而回正握紧双拳，仿佛要抓住一个奇迹：“不要岔开话题，你到底是谁？”
萧云落拢了下被三巨头弄散的长发，眼中笑意不减：“你不是说过了吗？我上辈子是只虎。”
“只是玩笑话，那种事情怎么可能？”
即使梦里的站长变出了一一的虎头，即使他总让他想起一一，小米粥也对他异常亲昵，可苏家琦还需要一个确据，一个能说服他相信奇迹的确据。
萧云落漆黑的双眸似能看透人心，他打直左臂，后背倚着米米，右手凭空一握一翻，摊开手掌：“家琦，还认得这个吗？”
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苏家琦盯住他掌心那枚挂着金红编绳蜜黄吊坠，瞳孔紧缩，全身好像高烧畏寒似的轻颤起来。
吊坠可以复刻，挂绳却是独一无二的。
当初为了体现心意，苏家琦试探着请结绳师教他编，小姐姐瞧他俊秀又懂礼貌，就破例指导他编了一段。
结绳看似简单实则特别考验技巧和熟练度，对比小姐姐编出的绳结，苏家琦那短短一段歪七扭八，惨不忍睹，丑到店长都说要帮他重编，被他婉拒了。
他那时觉得再丑也是他亲手编的，尽力了一一就不会嫌弃，不想这条他看着烧化的挂绳，会以这种方式重现。
“这挂绳……你是怎么做到的？”苏家琦唇瓣发白，抬起水润的双眼盯住萧云落。
萧云落四指扣住章胚，用空出的拇指心疼地摩挲青年的唇，待它恢复些许血色才缓缓说出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你忘了吗？你的一一可是魔法小虎啊，看。”
萧云落当着苏家琦的面，演示了一遍隔空收取的能力，怕不够有说服力，又将他总是贴身带着的一号虎毛取出再归还。
萧云落动作的只有右手，近景魔术需要配合，小米粥不可能给他当助手。
苏家琦看完，表情空白许久，又怔怔看了萧云落一会儿，身体放软顺着洞壁滑坐下来，将脸埋进臂弯里。
“呋？”
三巨头不懂师父和小苏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氛围忽然不一样了，纷纷询问师父小苏怎么不像从前那样和他抱在一起。
“没什么，小苏需要些时间，你们不要吵，等雨停了就离开好不好？”萧云落侧头依次乎撸过它们的环鬃。
三个大家伙“呜呜”应了，雨一停就退出了拥挤的树洞。
这次暴马不但没能使萧云落和有缘人亲近起来，反而让苏家琦开始单方面逃避他。
回到观测站后，除非必要的工作接触，苏家琦甚至连吃饭都在自己宿舍里。
吴桐冷眼旁观了几天，最终忍不住追上站长：“那个站长啊，你和小苏在山里闹不愉快了吗？”
萧云落无奈笑笑：“没有，不过你也瞧出他在躲我了吧。”
“呃……是。”吴桐没想到他这么坦率，尴尬地点头，接着神色一凛，朝萧云落亮出猫猫爪，“站长你别怪我把人往坏里想，但你是不是欺负我们小苏了？”
萧云落明白吴桐这是把他和张铎那人渣想到一起去了，难得正色道：“我只会保护他对他好，永远不会伤害他。”
吴桐大鹅抽气，胸中八卦的小火苗“噌”一下点燃：萧美人这算是告白了吗？算吧算吧？恩公的运气也太好了叭！
似乎嫌他的小火苗窜得不够高，萧云落又露出惆怅的苦笑：“当然，他要是讨厌我，不想见到我，我也会尽快完成手头工作，递交辞呈，离开这里。”
他们俩站在二楼楼梯口说话，与苏家琦的宿舍隔着两间空房，对话却分毫不差、清清楚楚地传入他耳中。
不等吴桐劝解，苏家琦的房门砰然洞开，屋主踩着光脚飞奔而来，死死抱住萧云落的胳膊：“不行！你别离开！我不讨厌你，我怎么可能讨厌呢，我、我……”
看他急得眼眶发红，萧云落压下欲勾的唇角，柔声说：“你先别急，回去穿好鞋子我们慢慢说。”
苏家琦却不肯，生怕一个错眼萧云落又像小魔虎那样离他而去。
吴桐看着他俩，咳了咳建议：“内什么站长，要不然你陪他回去穿吧。”
萧云落低头，绅士客气地询问本人：“让我陪吗？”
苏家琦一张脸渐渐涨红：“嗯，你陪我。”
沐浴着吴小零同学的姨母笑，萧云落陪苏家琦回到宿舍，把胳膊上的人型挂件安置在书桌旁，去床边拿来拖鞋，俯身套在他脚上，站在他面前温温柔柔地说：“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就告诉我，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
苏家琦双手抓着桌沿偏开视线，低声答：“不是勉强，是我自己的问题。”
萧云落目光追着他浅褐的眸子：“愿意说给我听吗？”
出于珍视与尊重，萧云落不愿用灵识入脑的方式获悉苏家琦的所思所想，他希望与他平等相处，希望他能像信任一号那样信任自己，无所顾忌地吐露心声，说出想要的圆满是什么。
苏家琦吐纳着积攒勇气，攒够了开口第一句却是道歉：“对不起让你伤心了，我其实很高兴你能回来，真的，高兴到夜里睡不着。
这三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因为曾经的你只是只小虎，却在我最孤单脆弱、受人排斥时接纳了我、温暖了我、保护了我，这世上再不会有谁像你这样对我好，所以你是不可取代的。
你刚离开的那段时间，我曾无数次祈求上苍，只要他让你回来，哪怕忘掉我也好，我只要你活着。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我却害怕了，你变成了这么完美的人，再不是独属我的一一了，即使……”
即使我好喜欢变成人类的你，也不该有独占你的想法，因为我配不上你，你是我的触不可及。
强烈的心声被咬在下唇畔，畏缩着不敢泄露半分。
苏家琦用力吸气，逼回眼里的水光，拗着头盯着雪白的墙壁，不许情绪继续发酵。
忽然，温暖手掌覆上他微凉的手背，松开他抠紧桌沿的十指，珍重地握在手心：“家琦，如果这是问题的话，那我也有心结需要你帮我打开。”
察觉萧云落语气中的苦恼，苏家琦转过脸反握他的手：“嗯你说，我一定尽力帮你。”
“就是，”萧云落靠近半步，俯身与他额头相抵，“既然我都变得这么好了，你怎么还不对我动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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