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彭城之事算是解决了,这多亏了单知理不顾自身安危堵上灵力,事情传到各仙门世家本该迎来一番夸赞,可众人在得知从彭城走出来的只有单知行后,便预感到了不妙。
单家大少爷被歹人所害一事传遍整个灵界,单家有意将此事压下去可终究堵不住人们的嘴。
几天时间,有关于单知理受伤的说法从最初的灵力消耗过多,逐渐演变成了被恶鬼偷袭,既然压不住谣言,那便一不做二不休。
在大家纷纷参与此事的讨论时,单家二少爷站了出来,一句话让整个灵界颇为震惊——
“——江愿害了我哥,听风吟的江愿把我哥害了。”
如此一来,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从单家对那歹人的仇恨变成了对听风吟的不满,众人哪还敢随便议论此事,两家都是大派,两家都不好惹。
事情传到江驿霆耳中,他向来行事严厉,对弟子更是要求严苛,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江识生的日子那叫一个煎熬。
从他们回到听风吟的那天起,江驿霆便让江识生跪着,过了几天仍没动静,搞得想求情的江言都不知如何开口。
江识生独自跪在空荡荡的屋内,推门声“咯吱”传来,他做好了被江驿霆痛骂的准备,可抬眼看去,竟是江言提着一篮子食物站在他身边。
江言道:“阿爹是铁了心要你跪着,阿宁和师兄都被下令不准靠近。”
跪了好几天,江识生有些疲惫,问了句:“你怎么能来?”
“这你别管。”
江言说着,把篮子里的食物拿了出来,几个馒头和一碟小菜。
“再不来你就饿死了,阿爹也真是,罚人跪还不许人吃饭。”
“江言。”江识生打断了她的话,“单师兄单知理师兄还好吗?”
江言顿了顿,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许久,她才慢吞吞的说道:“没了。”
“没了?什么意思?”
江言一咬牙,说道:“没了就是没了,单家前几天在处理后事,单小少爷抱着他哥的遗体哭了好长时间,整个灵界都知道这件事。”
不知是不是好几天未进食的原因,江识生头脑发昏,眼前晃得厉害。江言及时扶住他,问:“阿愿,你是不是病了?”
江言抬手覆在江识生额前,额头不烫,他没有生病。
江言松了口气,刚想把馒头递给江识生,就看见了他右手背上凸出的白骨。
“你手受伤了?你受伤了怎么不说?”
江识生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背又红又肿,外皮保不住骨头以至于白骨凸出。
这是在彭城那夜被奴鬼踩在脚下所留下的,他又想到那天晚上回赵府后,是单知理最先注意到了他手上的伤。
“江言。”
江识生神情有些恍惚,定了定神,问道:“单家呢?单家可有彻查此事?”
“此事?什么事?”
江言忽然一副不满的模样,皱起双眉:“单家根本没查,那单知行一口咬定人是你害的,他们有证据吗?凭什么就认定是你。”
江识生早已料到,笑了声,“单师兄身上有我的剑气。”
江言一愣,她看向江识生,“这只能说明你与他打斗过,不足以证明是你杀了他——”
“——江愿,滚出来。”
屋外传来呵声,来人一脚把门踹开,江闯带着两个师弟走了进来,他步伐张扬,似乎江识生被罚被骂于他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小兔崽子你完蛋了,单家找上门来了,你摊上大事了。”
江闯注意到了江言,于是问道:“师妹也在?师傅同意你来了?”
江言并不想理他,二人的关系本就不太好,所以江言不回话也正常,江闯却说了句:“我不为难你,也不会告诉师傅,你赶紧回去。”
他又面向江识生,语气一改平和,有些阴阳怪气道:“不是我说你,你平日玩归玩,不正经也就罢了,毕竟大家都习惯了,可你惹到单家就是你的不对了,如今单家的人堵在门口,听风吟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江闯弯身与江识生平视,二人视线互不相让好似在对峙,江闯笑了笑,讥讽道:“你也就嚣张这一会,过了今天,迟早滚出听风吟。”
江言一把推开江闯,江闯被推倒却难得没有生气。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命令身后的两位师弟:“带走。”
今日的听风吟难得热闹闲散,没有弟子抱着书籍进进出出,没有弟子执剑修习,更没有师兄查纪律,大家都围在人群中等待着看好戏。
众人围在山顶上,一方守在门前,另一方正等待着。
江驿霆面不改色的立于弟子中央,在他对立面,单源之站在人群最前方。
人群中有人让开了路,江闯走入内,在他身后,江识生被两名弟子一左一右压着进来。
“师傅,江愿带到了。”
江驿霆不做声,视线看着单源之,“单家方才说要如何处置他?”
江识生侧目望去,单家人几乎把整个听风吟包围,在人群之前,单源之神情严肃的看着这边,在他身后,单知行右手扣在腰间的佩剑上,掌心紧压,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阿愿。”
江言极其小声的唤了声,江识生回头看去,她站在较靠前的位置,而她身边,江钰恒也朝自己投来目光。
江识生没有过多留意江言说了什么,耳边听见单源之说:“把他带回我单家,江掌门总不会要护着一个害人的弟子吧?”
单源之话中有话,江驿霆听得出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护着吧,那就是和单家作对,不护着,听风吟的弟子任他人处置,这不就是在打听风吟掌门的脸,说白了,就是在打他江驿霆的脸。
听风吟这边略有不满,但不是因为单家要带走江识生而不满,而是对单源之的难为人感到不满。
“江掌门如此犹豫,难得是觉得弟子犯错不该罚?”
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江驿霆,江驿霆面色仍旧平静,半晌,才道了句:“罚,当然要罚。”
一掌灵气越过前排弟子带起了一阵风沙,没有人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得一声重重倒地声,再看去时,江识生已经趴在地上吐了口血。
四周霎时唏嘘一片,没想到江驿霆是真的打,而且打的还不轻。
单源之没过多表情,眼神冷静犹如在看闹剧,而且还是激不起兴趣的闹剧。他不屑的勾了勾嘴角,语气平静道:“江掌门下手果然够狠。”
江驿霆不言,灵力逐渐汇聚于掌心——
“——阿愿。”
江言一声叫唤,惹得旁人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这一声明显奏效,江驿霆看见江识生无法站起的模样,掌心的灵力慢慢散去。
人群中有个身影窜来窜去,江钰恒预感不妙,再看单家那边时,单知行已不在单源之的身后。
就在众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突然窜出的身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江愿我杀了你!”
单知行从人群中冲出来,手中握的不是青晤而是一把匕首,旁人先前没注意到他何时混进来的,此时也没来得及拦住他。
刀尖朝江识生刺去,江识生凭借着本能的闪躲意识躲过了匕首的刺入,但手臂却被狠狠划了一刀。
众人此时才反应过来,几个人上前抓住单知行,那把匕首掉落在地。
单知行被人抓着却还是如疯牛般不受控制,他一边尝试挣脱,一边吼道:“混蛋!你把我哥还给我!”
江识生没力气站稳,勉强撑着地半跪着,他心里想说些道歉的话,可歉意卡在了喉咙里变得酸涩哽咽。
“单家主,骂也骂过,罚也罚过,跪也跪过,江识生犯的错已经够给单家一个交代了。”
单源之面色沉着,手却紧紧攥成了拳头,单知行更是讽刺的笑了笑,眼神冰冷看向江驿霆,“这就是你们听风吟的交代?你们听风吟真是特别护着这个杀人犯啊。”
江驿霆不看他,视线仍看着单源之,“令郎之事江某颇感惋惜,但单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听风吟的江愿就是杀了令郎的人,江某罚他,罚得是他意气用事,罚得是他从不留心,而不是因为江某认为他是凶手,若单家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是害了令郎的人,到那时,江某自会将他逐出听风吟任凭处置,如若不是,单家对外的传言,对听风吟的污蔑,以及今天的闹事也该负起责任。”
众人不再议论,而是回味着江驿霆话里的意思。
“江愿就是害了我哥的人,他的剑气——”
“——知行。”
单源之一开口,单知行当真闭了嘴。
单源之说道:“江掌门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若再进行下去就变成我单家逼着你们颠倒黑白了。
他一甩衣袖欲走,又回头道:“这次确实是我单家太过心急,竟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在江掌门面前耍威风。”
听风吟的弟子气恼的看着单源之,气恼于他话中有话,气恼于他阴阳怪调。
“知行,还不走?”
单知行挣脱抓着他的人,丢下一个极其冷的眼神。
冰冷的目光扫过江识生时,江识生下意识将头低了些,他心里有根弦紧紧绷着,周围的声音他是逐渐听不清,脑中却有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杀了他。”
江识生后背一凉,整个人被这声吓得瞬间清醒,他看了看四周,除了江钰恒和江言,没有人朝他投来目光,而那声音再次传来,却越发瘆得慌。
“杀了他,杀了单知行。”
右手有灵力窜动,指尖灵光缠绕,江识生的手心有冰凉的触感,他紧紧握住,眼神竟也冷了下来。
“江愿。”
掌心的温度顺着江识生的手背涌上心尖,他低垂着眼眸看去,江钰恒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正好遮住了他手背上凸出的难看的白骨。
剑光逐渐淡弱消散,江识生脑中仍然一片混沌。再抬眸时,单家已经离开了,江驿霆朝他投来个他看不懂的眼神,似乎有训斥之意,又好似只是单纯的看了他一眼。
手背上是江钰恒手心的温度,江识生笑了笑,卡在喉咙里许久的话终于在此刻说了出来,“小师弟,没吓着你吧?你师兄我一点事也没有,都是他们那一伙人瞎起哄。”
江钰恒回想这家伙方才的模样,他松了手,表情有些不悦,但江识生没注意到,只听得江钰恒“嗯”了声,便没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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