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刘辛坐在副驾，转头看着林熹禾，见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忍不住开口问道：“董事长！我今天给老爷子那份文件，是不是送错了？”
那份文件是关于隆尧建设在南方项目上所有的情况，里面详细记录了隆尧建设的违法犯罪行为，但林熹禾最后让法务部送去经侦部门的文件里，还是将林佳禾摘了出来。
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已经不多，城市的夜晚也开始趋于宁静，但林熹禾心里却有点复杂。
这么多年，因为母亲沈月的事，让他和父亲林立之间的相处里没有“妥协”二字。
当年母亲因为蒋柔和林佳禾母子对林立失望，而现在，面对这对母子，林立会不会产生和母亲同样的心境？
林熹禾看他一眼，仿佛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刘辛心里忐忑，问：“这事对老爷子的打击……会不会太大了？”
“事情是林佳禾做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林佳禾什么德行，老爷子不知道？”风轻云淡的语气背后，不知道是大仇得报的痛快，还是对父子关系的漠然？
到医院的时候，蒋柔泪眼婆娑地站在抢救室外，一旁的林佳禾看见林熹禾过来，先发制人地嚷嚷着：“大哥！你看你把爸爸气的！”
林熹禾神情镇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说：“佳禾，你这话我听不明白，我又没干什么，怎么能说是我气的？”
林佳禾一看到他这幅趾高气扬的样子就来气。林熹禾从小优秀，继承了父母最优秀的基因，成为了一个强大的alpha，母亲沈月家更是有钱有势。
虽然蒋柔成了正经八百的林家太太，他自己也深受老爷子的喜爱。但骨子里的自卑感，不是身份的改变和父亲的宠爱就能磨灭的，特别是在林熹禾这样优秀的天之骄子面前。
“你少在这阴阳怪气！你——”
旁边的蒋柔知道这事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儿子的错，被人拿了把柄，连忙碰了一下林佳禾，呵斥道：“佳禾！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兄弟俩个就别吵了！”
林熹禾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想到当年她在自己母亲面前做小伏低的惺惺作态，无所谓地耸耸肩，走到了一边。
这一幕刚巧被赶来的池毓看见。他穿着一件休闲衬衣，外面套着薄款针织开衫，一看就是从家里匆匆赶过来的。
林熹禾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男人，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看见池毓对他点了个头，进了医生通道。
池毓刚看到林熹禾的时候也愣了一下，眼前的男人和上次见面时西装革履的形象有点差距，他穿着随意，但脸上那种泰然自若的神情和旁边两人对比鲜明，好像抢救室里的是一个与他不相干的人。
不过池毓在医院看尽人间百态，对家属这样的态度并不奇怪。
林熹禾站在抢救室外，看着池毓消失在通道尽头，用手抵着鼻尖轻轻咳了一下，仿佛借此转移注意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作为一名医生，早已看惯生死，刚才池毓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漠，但那双碧玺一样的眼睛，又一次在他心中留下了印记。
抢救室里。
“池主任，病人血压又低了！”
池毓拿着手术刀的手很稳，镇定地说：“强心剂！”
“池主任，情况有所好转！”
池毓转过头，对李丽说：“病人需要下支架，找家属谈谈。”
抢救室外。
蒋柔坐在休息椅上，林佳禾坐在一边，母子两人轻声说着什么。
即便是林立真的到了弥留之际，林熹禾也不会关心他们母子两人会有什么想法，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窗户边，手中拿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
林熹禾平时并没有烟瘾，只是这个时候，他想到了母亲冰冷的尸体，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憎恨自己的母亲，恨她因为父亲的背叛而抛弃了自己。
抢救室的红灯熄灭，厚重的金属门打开，池毓和李丽走了出来。
李丽喊了一声:“谁是病人家属？”
林佳禾连忙扶着蒋柔站了起来，喊道：“我我我！里面的是我爸！这是我妈！医生！我爸情况怎么样？”
“具体情况请问我们主任！”
池毓看了一眼窗边的男人，那人神色淡淡，把烟扔进垃圾桶，转身看向他，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但这个距离，也足够听见他们在抢救室门口的对话。
“已经脱离危险，过一会儿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但是以病人的情况，早就应该下支架了，为什么拖到现在？”池毓温和有力的声音在走廊响起。
听到池毓说情况稳定，林佳禾母子二人松了一口气，老爷子还没立遗嘱呢！
“老爷子自己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啊！池主任！现在怎么办啊？”蒋柔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
不愿下心脏支架的病人并不少见，池毓也不奇怪，没多问，只问道：“先住院吧，你们谁跟我去办一下手续？”
蒋柔问道:“池主任，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看一下病人？”
池毓：“现在还不行，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还需要在手术室观察一会儿。”
母子二人犹豫了一下，对视一眼互相使了个眼色，都怕老爷子突然有个什么三张两短的时候他们不在，林佳禾还往走廊那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熹禾将他们母子两人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不疾不徐地走过来，站在池毓面前，说：“我去吧，里面的人是我父亲。”
听到男人开口说话，池毓心中有些诧异，这把低沉的嗓音有些像游戏中的那个星空。一起玩了近两个月游戏的网友竟然和自己在同一个城市，又恰好是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可能这么巧？
但池毓很快把这与工作无关的心思甩出去，点头示意：“请跟我来。”
自从刚才知道自己父亲的主治医生就是那个男人，林熹禾有点不在状态。他回忆着前两次和池毓见面的每一个细节，好像都不太美好。
追尾的那个晚上，他刚下车，池毓就好像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逃走了，甚至都来不及处理交通事故。第二次池毓的态度就是一个性格疏离的人拒绝别人帮助的正常反应，显然没认出他就是那天晚上追尾他的人。
等等！这两次见面的区别，除了能见度，就只有……信息素！
对！第一次林熹禾因为心情烦闷，释放了一点信息素，所以池毓才会感到不适？可如果池毓是个omega，为什么他感觉不到？他真的只是个beta吗？
想到这里，林熹禾有点混乱了，他的视线是不是地停留在池毓的后颈，想要从这个地方感知点什么，但衬衣领子把后颈挡的严严实实，什么都感觉不到。
到了副主任办公室，林熹禾看了一眼门旁边的信息栏，虽然刚才就已经知道他叫什么了，但他还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池毓坐在电脑前，没有看他，盯着电脑屏幕，问：“病人姓名。”
“林立。”
“身份证号。”
林熹禾流利地报出了一串数字，余光却从池毓骨节分明的手上流连到了他的唇角，清秀昳丽的相貌让林熹禾觉得眼前的人只有二十几岁。
但池毓现在却已经是全国知名医院的科室主任，按照国内医生晋升的标准，除了要有扎实的理论知识，还要有过硬的专业水准，这得有多高的智商和天赋加成啊！林熹禾在心里这样想着。
能一口气说出自己证件号的人很多，但能这么顺畅地说出父母证件号的人，并不多见。池毓抬头看了他一眼，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林熹禾盯着他的那道眼神。
霸道且专注。
被一个男人这样盯着，池毓心中有点不舒服，眉毛忍不住微微上挑了一下，然后看着屏幕继续填写病人的情况。
林熹禾点不好意思，握着手抵在鼻尖下轻轻咳了一声。他想开口跟池毓道歉，告诉他他就是追尾他的那个车主，但池毓现在对他完全就是纯粹的医患态度，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色彩。
就在林熹禾犹豫时，打印机响起，等待打印的过程中，池毓问道：“那天早上没耽误你时间吧？”
“哦哦，没有！”
池毓点点头，林熹禾还想说点什么，就见池毓把打印好的住院证递给他，说：“先去交钱，然后去护士站，护士会告诉你住院事宜。待会儿我会和李医生过去询问病人的病史，做一下信息录入，希望家属也能在场。”
此时已是深夜，整个病区十分安静，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偶尔能听见病人的呼叫铃声和护士推着手推车路过的声音。
但这些动静在林熹禾听起来，都是眼前这个男人说话时的背景板。
“李医生？”林熹禾拿着那张住院证，看着池毓两个字的电子签名字体。那两个字不像别的医生写的那样看不出是什么，而是很漂亮的行草字体，果真是字如其人。
池毓微微抬头看着他，“就是刚才抢救室门口的那位女医生。”说完就继续低头工作了。
自始至终，林熹禾都没有询问过一句病人的情况，这样的态度甚至连普通的亲戚朋友都不如。如果不是他自己说病人是他父亲，池毓简直会以为这只是一位陌生人。不过他没有探听别人家事的爱好，他只是一个旁观者的态度。
豪华病房里，林熹禾像个外人一样，坐在病房外间的沙发上，开着笔电处理公务。
护士将林立推回病房的时候，他也只是稍稍放下手头的公务，站在门口，冷眼看着护士在老爷子手背埋上留置针，滴上液体。
护士很细心，把液体调到一个合适的速度，轻声细语地对病床边的蒋柔说：“阿姨，这瓶液体稍稍有些刺激，如果感到手臂痒或是其他不舒服，再放慢一些就好了！”
坐在病床边的蒋柔没看她，只是点点头。
“佳禾，妈妈在这守着，你回家后吩咐王妈，明早做些清淡的，让司机早早送来！”蒋柔看了一眼倚着门框的林熹禾，林熹禾见状直接去了病房外间。
林立脱离危险，蒋柔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会儿压低声音说：“佳禾！隆尧的事情你快去处理一下！尽量把咱们的损失减到最低！还有！少跟那个叫雨欣的女演员来往！”
林佳禾听说父亲住院的时候正在和雨欣厮混，听到蒋柔这么说，有点心虚，说道：“妈！我想多待一会儿，陪陪你和爸！”
蒋柔瞪了他一眼：“这儿缺你这个人吗？让王妈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明天送早餐的时候一起送过来，我在这看着！”
林佳禾也知道这次隆尧建设的事情做的有些过分了，打点关系、后续工作一大推，他确实不能耗在医院里，“妈！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蒋柔努努嘴，示意知道了。林佳禾出来的时候林熹禾还在看电脑，桌边放着一杯热咖啡，想到有母亲守着父亲，林熹禾也没有和父亲单独相处的机会，冷哼一声，出了病房。
看着林佳禾关门离开，林熹禾点开了一个文件，里面是集团内部高层领导的个人情况及新的工作任职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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