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司马家的天下

太后的声音很缓,因为年龄的原因,这故事也随着嗓音变得格外悠长久远。
“皇帝忌惮司马家不是没有原因的。开国的时候,‘猛虎’立了很大的功劳。甚至可以说是,‘猛虎’打下的江山。但是要知道,创建‘猛虎’的是祖奶奶苏氏。
苏氏是一个极有智谋的女子。甚至她早就料到,江山被打下来,‘猛虎’里的人会来份上一杯羹。当时有两个佼佼者,一个是祖爷爷,一个就是开国祖皇帝。
祖爷爷宅心仁厚,并不适合应对官场上的那些人。相反祖皇帝为人谨慎,甚至出手狠辣,一时间酒摆平了那些前朝的官员。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拥护他的呼声比拥护司马家的呼声高很多。
爱江山更爱美人,祖皇帝也不例外。追求苏氏也是很卖力气,但是祖奶奶苏氏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她不喜欢心狠手辣之辈,却想着与祖爷爷携手回归田野,做一对普通夫妻。
但是祖爷爷若是当时离开朝野,离开‘猛虎’,江山动荡难安。那将会是另一番腥风血雨。而‘猛虎’也只有在祖爷爷和祖奶奶苏氏的手中,才会大放光彩。
皇帝利用大祭司牵制住了祖爷爷！”
萧瑾然叹了口气,这件事可谓是秘闻了。但是萧瑾然却不由得羡慕起来当年的苏氏,找到了一个可以为她付出痴心的男子。
“苏氏何等聪明,当然知道祖皇帝做了龙椅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也是因为暗害司马家,心中怒极,故而留了一手。
‘猛虎’让了出去不假,却把号令三军的虎符留了下来。甚至一分为二,打造了两块玉佩。一块给了自己的亲妹,一块留给了司马家。
并且她把掌管军队的权利,交到了可以与祖皇帝抗衡的燕家。燕家有管理军队的权利,却没有率领他们出征的权利。‘猛虎’只认虎符,不认管理者。
虎符一分为二,苏氏的妹妹也远嫁他乡,杳无音讯。可是却说不定何时,她就会出现。至少苏氏知道她妹妹身在何方。皇帝不知道,燕家也不知道。
由此三方互相牵制,燕家才得以存活至今日。司马家也因为身受蛊虫迫害,效忠皇室至今。”
这个故事并不简单,至少萧瑾然知道了,燕家与司马家为何成为了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这玉佩怎么在我阿娘的手上？”萧瑾然问道。
“苏氏的后人嫁给了端木家,直到端木擎苍中了状元,这玉佩才重现天日。皇帝不识得此玉,可我司马家的人识得。这一代,那玉传给了端木昕。
二十年前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皇帝听说了端木家的祖籍上,记载了能解司马家蛊毒的方子。派出了新科状元萧策显暗中窥查,结果……”
萧瑾然试探的问道,“结果查到了我阿娘的身上！”
“后面的事情,你们应该也知道的！”太后一摆手,“现在虎符就在你们手上,你们应该知道皇帝为什么要你们去带回亲卫军了吧！”
“也就是说,我阿娘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知道她身上有玉佩,有方子……所以……”萧瑾然想的与太后要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
司马睿摇了摇头,想要提醒萧瑾然,现在有些失态。“瑾然……”
“所以是这块玉害了我阿娘！”萧瑾然突然的斩钉截铁,让司马睿有些措手不及。“所以,太后您知道我阿娘是怎么死的！”
其实萧瑾然自己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不必强求于片刻真相。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萧瑾然依旧控制不住自己。
其实萧瑾然自己也明白,面对老谋深算,一生混迹于深宫的太后,自己就是一只蝼蚁面对一只老狐狸。所有的疑问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连声响也收不回。可是萧瑾然偏偏想博一次,希望能有个回答。
回答是什么呢？是要太后承认,她的确知道么？还是承认她毫不知情,所有的消息都是事后才查出来的？
萧瑾然突然心中苦笑,知道如何？便是宫里人做的扣子给阿娘去钻,又如何？阿娘能活么？自己还是能以蝼蚁之力,撼动坚不可摧的皇权？不知道又如何？阿娘总归是活不过来了,自己就非得去纠结于一个真相么？
微微后退一步,萧瑾然对着太后深鞠一躬。“抱歉太后,我失态了。”
“想明白了？”太后拿着茶盏的手,柔和的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丝毫不似老年人的苍老。因为保养得当,单看那双手就会让人以为是一位三十岁的丰满妇人。
萧瑾然垂头。“想明白了。”
太后斜眼瞟了萧瑾然一下。“想明白了就好,有些事情总归要自己去想清楚。若是心中隔着事情,怎么配做我司马家的人？”
司马睿拉着萧瑾然的手,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太后也不再好说些重话。
“皇帝派你们过去,一是试探司马家,到底知不知道虎符在哪里。二是想借司马家的手,铲除异己。燕王一派自老燕王远离庙堂,告老还乡之后,早已大不如前。
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燕家依旧有与皇帝抗衡的能力,所以才会成为皇帝的心头之患。司马家子嗣日益单薄,早已是一具空壳。可是睿儿你又迟迟没有进宫求药,已经引起了皇帝的猜忌。”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司马睿缓缓道,“这一盘棋……当真是下得妙绝。”
太后点了点头,甩了甩衣摆。“他皇帝拿我们司马家是傻子看待。几代皇帝都没有下手针对司马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司马家嫡系这一支人,一度跟丢了苏氏妹妹的后人,那块玉不见了许久……”
“所以……”
司马睿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太后接了过去。
“所以,燕王一派绝不能死。非但不能死,还要与司马家联手。否则,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们应该知道。”
“我们？”萧瑾然试探的问道。
太后微微一笑。“这玉能相逢本就是缘分,哀家这侄孙儿偏又看上了你,这也是缘分。虽说你有很多缺点,哀家看不上,可又不得不承认,你的小聪明会帮上他。大是大非上面你又分得清。”
“您就不怕我到皇帝跟前反咬您一口？”萧瑾然问道。
“自是不怕,你若非要这样做,哀家也不在乎。到时候大可以说是,你得了失心疯。甭管皇帝怎么对待司马家,我还是他的母后。为了平息朝野,他也不会忤逆哀家的意思。或者……哀家可以提前动手除了你！”
萧瑾然笑着摇了摇头,“棋高一招。”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承认太后比她自己强,还是在夸奖太后的棋,走的比皇帝还要稳当。
“你能接受皇帝开出的条件,就是认准了司马睿这个人。说到底,你也算是皇宫里面长大的,哀家就算看着你成长的,你那些小心思,瞒不住哀家。”
“……”萧瑾然不语。
“你阿娘的事情哀家很惋惜,但也怪她自己太过聪慧。聪明反被聪明误,试图以一人之力去探索天下之事。好在死后做了护国夫人,也算是皇帝的一番心意了。”
话说的云里雾里,萧瑾然有些听不明白,但是她听得出来,太后话里的意思是,阿娘与皇帝暗中联手去做什么事情了。
就像是现在,自己与司马睿即将成为皇帝棋盘上的暗子,打入燕家内部。或许,阿娘当时也是接到了这类的任务！
就在萧瑾然还在思考会不会是同一个任务的时候,太后的一句话,如同炸雷一般,响在两人耳边。
“司马家已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若是这玉再早现世二十年,说不得这天下已经姓了司马。”
太后的野心让萧瑾然心惊,也同样让司马睿心惊。
“太后,有些话……说不得。”司马睿面色冰冷的提醒道。
可谁知遭到了太后的一声冷哼。“哼,这天下本就是司马家的天下。司马睿你可知我在深宫四十多载,快要五十年了。卧薪藏胆为的是什么？”
感受到了太后的不悦,司马睿立刻起身,躬身抱拳道,“为的是重振司马家。”
“知道就好,你且给哀家好好记住,你的任务与哀家一样,就是重振司马家。京中之事你不必担心,做好柳州的事情便是。”太后上下打量了一下二人。“柳州的事情……不用哀家交你们怎么做了吧？”
“不用。”司马睿面不改色依旧冰冷的回复道。
“不用便好,不用就好。”太后的话锋突然转向萧瑾然。“萧瑾然,你是个聪明人。虽然不如当年的苏氏,但是你总归要知道,你是谁家的人,心往何处使！”
实在话,这话说的萧瑾然心中十分的不舒坦,可是萧瑾然依旧如同司马睿那般,恭恭敬敬地回复,“瑾然明白。”至于之后的事情要怎么做,萧瑾然觉得司马睿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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