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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摄政王府被千双眼睛盯着,摄政王之女被平安找到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洛阳城,众人皆道真是福大命大,有人欢喜有人愁。

        乐嫣望着铜镜中自己的脸,表情沮丧。她一向活得精致,现在脸上挂了几道伤痕,心里一时难以接受。

        “阿姐。”外室传来颜舒玉的声音。乐嫣赶忙将小铜镜藏进被窝里,用手掌遮挡住伤痕,冲走进来的颜舒玉露出个笑容。

        她下意识的遮挡动作让颜舒玉脚步微顿。他走过去轻轻拿开乐嫣的手,目光温润:“阿姐不丑。”

        琳琅也在一旁道:“是啊,这伤只是看着吓人,并不会留疤的,况且咱们还抹了上好的生肌膏,很快便恢复如初了。”

        “我知道。”乐嫣叹了口气,不再想脸的事,动了动身子,却因腿不能行动而又沮丧起来。她已经两天不曾出过门半步,看着窗外的大好阳光,心情越发低落。

        这时有侍者送药进来,乐嫣闻到药味,瞬间愁眉苦脸起来。

        颜舒玉看出她的心思,将药端过来喂到乐嫣嘴边,微笑着说:“阿姐把药喝了,我就带阿姐出去转转。”

        乐嫣被这个提议打动,犹豫了片刻,就着颜舒玉的手一口把药喝了进去。苦味让乐嫣眼角湿润,颜舒玉放了块儿蜜饯在她嘴里,她皱着脸缓和了一会儿,抬起湿漉漉的桃花眼期待地望向颜舒玉。

        前两天乐长宗一直看管着她,不让她下榻半步。今日父亲入宫办事,乐嫣自然坐不住,只想赶紧到外面放放风。

        颜舒玉对她笑笑,不经意间露出右手掌心的伤疤,暗自观察乐嫣的反应。

        他无法确定乐嫣是真的失忆还是假装失忆,这两天多次试探于她,乐嫣都是一副懵懂的样子。他不禁开始相信乐嫣是真的丢失了那半个月的记忆,可还是无法全然安心。

        乐嫣果然看见他手心的伤疤,一把抓住他的手,担忧的问:“你的手怎么会有这么深的伤疤?什么时候弄的?”

        颜舒玉盯着乐嫣的眼睛,却无法从她眼神中寻找到一丝异样。他眸色微沉,故作慌乱的抽回手:“……无事,与阿姐无关。”

        “怎能与我无关?是不是那半个月里发生了很重要的事?”乐嫣追问他。

        颜舒玉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样子,干脆把手掌摊开在她面前给她看,嘴里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阿姐不必多想。”

        “是吗?”乐嫣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颜舒玉已经放下手,道:“阿姐不想出去转转了吗?”

        “当然想!”她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颜舒玉弯身给她穿上鞋子,乐嫣笑着伸开手臂等着他把自己搀扶起来,然而颜舒玉却绕开她的手臂,穿过腰身,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乐嫣惊得睁大了眼睛,发愣的望着颜舒玉好看的下巴。过去二人并没有太过亲密的接触,颜舒玉对她一直保持着进退有度的距离。即便二人是义姐弟,她又腿脚不便,可这样的行为多少还是有些冒犯。

        颜舒玉仿佛并未察觉到此举过于亲密,径自朝外走去。乐嫣看着周围的侍者,羞赧地在他怀里低声道:“我只是一只腿受伤,并非完全不能行动,将拐杖给我自己走就好啦……”

        颜舒玉低头看她,似笑非笑:“天气炎热,阿姐若要自己行走,怕是还没走出院门就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她腿脚不便,拐着拐杖还得有人搀扶着走,确实费劲。乐嫣一听觉得甚是有理,一时哑口无言,微微僵着身子窝在他胸膛前,不敢乱动。

        路过的侍者皆眼观鼻鼻观心,识趣的不去看二人。这让乐嫣稍稍感到放松,心里又觉得似乎是自己太拘谨古板了。

        她抬起眼皮悄悄打量颜舒玉。不知不觉间两年前那个瘦弱不堪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得这般挺拔刚劲,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着她的男孩,而是可以给她依靠的男子。

        登上楼台,颜舒玉将她放在石凳上。此楼名为玉琼楼,四面环水,是乐嫣常来乘凉的地方。微风拂过水面吹到乐嫣的身上,清凉的感觉让乐嫣心情舒畅了不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颜舒玉忽然伸手拂开她脸上的乱发,乐嫣转过脸看向他,忽的就撞进了一双含情似水的眼眸中。

        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颜舒玉的手指并没有拿开,而是缓缓移向她的脖颈处。这里曾是他的唇触碰过的地方。他目中的含义隐晦,让乐嫣看不太懂,心头却莫名一跳,慌忙向后躲开他的手。

        她微皱起秀眉,想要板起脸做长辈的样子教育他:“阿弟,你这样不太妥。”

        她脸上有羞赧的微微红晕,有避嫌的故作冷漠,有茫然的不知所措,却唯独没有他想看到的。颜舒玉眸色暗沉下来,她当真是将那半个月的记忆全忘了,连带着对自己的那些懵懂情愫,也忘得一干二净。

        他先前故意引诱于她,让她倾心于自己,就是以便更好的将她掌控。现下一切都回到原点,看来他少不得还得费一番功夫。

        他温良的笑笑,道:“阿姐方才脖子上有块污渍,应当是喝药时溅上去的,我只是想替阿姐擦掉。”

        乐嫣闻言一愣,以为自己误会了颜舒玉,脸一下就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说:“这样啊,那多、多谢阿弟。”

        “呵呵~”颜舒玉噗嗤一笑,揶揄的看了她一眼,抬手给她倒了杯凉茶递过去,做不在意的姿态:“阿姐喝茶。”

        乐嫣想也没想就接过去“吨吨”灌下肚。见她将杯中的茶水喝了个精光,颜舒玉眼中划过一道诡谲阴翳的暗光。

        ——

        陪着乐嫣在楼台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乐嫣被风吹的昏昏欲睡,颜舒玉将她抱了回去。这一次乐嫣倒是自在了不少,干脆直接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将乐嫣轻轻放置在床中,颜舒玉看了眼她岁月静好般的睡颜,转身回到自己的院落中。不同于乐嫣,她的院落中服侍的下人随处可见,而仅仅一墙之隔,他的院落中除了一两个负责洒扫的婢子,只有一个侍者司明。

        见颜舒玉回来,司明并未迎上前去服侍,而是走到屋门口守着,面上看似漫不经心,一双眼睛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颜舒玉坐在书案前,挑了挑一旁的香炉,表情已不复在乐嫣面前的温良亲和,冷声开口:“司影。”

        一袭黑衣蒙面的男子自暗处走了出来,对颜舒玉俯首一礼:“属下在。”

        “乐长宗这两日一直在调查山体坍塌一事,你可将事情都处理好了?”颜舒玉问他。

        司影点头:“都已处理好,诱饵也已投下。”

        颜舒玉颔首:“很好。”

        他既然计划要将乐嫣抹除,又怎会不计划好后事。乐长宗是个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他自不会天真的以为,乐长宗真会相信山体坍塌乃是天灾意外。

        乐长宗爱女如命,自然会不惜一切全力寻找出伤害乐嫣之人,为此他就不会再有心思去调查太后寿宴当日的刺客背后究竟是谁。山体坍塌的线索他也几乎抹除,并不会轻易让乐长宗发现,若太轻易发现会显得太假,反而是个破绽。而他即便发现了山体坍塌乃是人为的线索,这线索也只会指向薛太后。

        乐长宗本就怀揣着篡位的野心,如今薛家在朝堂上与乐长宗对立的越发明显,已触碰到他的临近点。经此一事,乐长宗定会对薛家出手。届时,便是好戏的开始。

        颜舒玉的身体不由轻轻颤栗起来。他已经为复仇隐忍了太久,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契机,一想到好戏即将上演,想到他们狗咬狗的场景,他就兴奋得难以自持。

        司影开口询问:“可还要再次对琨瑜郡主下手?”

        颜舒玉压制住心中的亢奋,淡淡摇头:“暂且不必,此时再动手反而容易让乐长宗察觉到破绽。我已喂她吃下蚀心蛊。”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可“蚀心蛊”这三个字却如惊涛巨浪。这蛊乃是苗疆秘术,蚀心蛊的蛊虫极难培养,一万只蛊虫中才能培养出一只。而下引之人需要将自己的心头血喂给这只千挑万选的蛊虫,这个过程亦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需要蛊虫自己钻进下引者的体内吸血,稍有不慎,下引者便会被反噬而死。

        成功将心头血喂给蛊虫,种蛊倒是相对容易。蛊虫吃下心头血后会产下一枚卵,这卵便是蛊虫本身,无色无味,混入水中很难被发现,只要对方喝下,种蛊便完成。卵会快速在对方体内生长,重新长成成虫,一直埋伏在中蛊之人体内。

        只要下引者不催引,蛊虫便不会对中蛊之人造成任何伤害。一旦下引者催引,蛊虫便会立刻啃食中蛊之人,操控其思维行动。轻则变成无法言语的痴傻,重则暴毙而亡。而因它是蛊非毒,便是神医也查不出来。

        这蛊虫早在半月前,他就已经喂养好,一直犹豫着没有下手。一是觉得若乐嫣就此死于山体坍塌,下蛊便没有必要,二是因为何,他自己也一时很难说清楚。

        听他说蚀心蛊,就连一向面瘫的司影,表情都忍不住有了些许变化。

        其实蚀心蛊还有一个极大的弊端,便是当蛊虫进入下引者体内吸血的同时,会对下引者释放毒液。这毒液是种慢性毒,一时半会儿杀不死人,却能慢慢侵蚀身体,若不及时压制或解毒,身体会越来越虚弱,撑不了几年,便会被毒侵蚀而死。

        而这毒,极其难解。

        因此即便蚀心蛊是一种极佳的暗杀以及操控之术,却也是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颜舒玉并不在意司影司明脸上的惊诧,平静的挑着香炉中的香灰。

        他并不觉得此举有何不妥。蛊毒并非不可压制,只要能压制,又有什么可怕的,无非寿命短些罢了。在别人看来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在他看来,只要法子有用、好用,便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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