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盛怀昭即便再恶心,也还是将眼前的系带解了下来,看着一地尸骸,他心底发毛,而身侧的手却被云谏轻抬了起来。
像是小狗般蹭着,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少年的唇面往他指尖轻触碰,就让盛怀昭想起那个吻。
以冷静自持的盛怀昭僵硬了一瞬,嗓音微低:“做……做得很好。”
云谏藏在盛怀昭的颈侧,在三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悄悄勾起唇角。
“母体消亡,幼蛛现世,这个腹中阵法已开,我们能出去了!”江尘纤道。
一丝光源从顶端落下,云谏迅速地抬手将盛怀昭搂入怀中,脱离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空气的污浊程度减轻,盛怀昭刚确认他们已经脱离了蜘蛛的母体,落地时便感觉云谏踉跄了一步。
盛怀昭立刻拽下眼罩:“云谏?怎么了?”
云谏轻缓地摇头,逞强般微扯唇角:“没事,我……”
盛怀昭却迅速地抬起云谏的腕骨,发现了色泽诡谲的经脉:“你中毒了。”
“是血月蛛的毒。”谢缙奕迅速点住云谏的经脉,“毒气已经侵入心脉,你什么时候吸入的毒?”
吸入……盛怀昭下意识想起那个吻。
云谏不是医修,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个吻间就替他祛除好毒素?
他是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将毒吸入至他的体内。
盛怀昭心头一凉,护在云谏手臂上的指尖收紧,陌生的悔恨感如水滴落入平静的湖面,心湖涟漪微漾。
似察觉到他情绪的细微变动,云谏反手握住他的肢解,逐渐失焦的眼瞳顿慢地捕捉他的轮廓。
“……我没事,只是有些困。”云谏靠近,逐渐微弱的嗓音里落下一层欣喜,“你担心我了吗?”
可他即将要望清盛怀昭向来讳莫的眼瞳时,跟前的人却偏头避却。
盛怀昭嗓音微哑:“不要动了。”
云谏眼睫轻颤,也不觉遗憾,只是乖巧地应道:“好。”
盛怀昭抬起眼,这才发现四周暗得不见天日。
脑海里电流声断断续续,等他回过神时,终于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宿主,断连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有遇到什么危险吗?云谏的情况如何?
一叠声的问题让他烦闷不已,盛怀昭冷声说了句闭嘴,系统便安静如鸡。
他们从血月蛛的肚子里出来了,可眼下确实一片不知时日的昏暗,此地阴冷潮湿,还有一张张蛛网遍布,各种魔兽的尸骸遍地,愈看愈令人恶心……他们竟身处血月蛛的洞窟!
谢缙奕目不能视,却下意识回头去找江尘纤。
“这是兽巢……”江尘纤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迅速地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只见灵气汇聚鼓动着明光。
“果然,果然!羁玉有反应!菀珠就在这里!”江尘纤双眸猩红,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似发狂般抬起玉佩辨析方向。
谢缙奕微顿,立刻释放神识,果然在巢穴深处感应到了活人的迹象。
焰诀的光照亮巢穴,四人破开层层蛛网,在阴湿森冷的地底深处,看到了盘根错节的尽头。
而根枝缠绕的墙壁上,生囚着一个少女!
“菀珠……”江尘纤在看清她的样貌时,眼泪夺眶而出。
他心念苦等了三十年的妹妹,被着残暴凶狠的血月蛛囚禁在此处,因不见光明奄奄一息,她的头发全白了。
江尘纤疯了一般去抓眼前的根枝,却发现此树仿若刀枪不入,他奋力凿砍半天亦没有一丝颤动的声音。
盛怀昭扶着云谏,默声问识海的系统: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的系统已经同步了他的记忆,短暂的资料调取后,嗓音略微兴奋:宿主,此地是魔域兽巢的中心,而缚着江菀珠的树叫“万物生”。
魔域辽阔无际,但大多土地荒芜贫瘠,能孕育魔兽只有两处地方,一是通天古木万物生所扎根的魔域南岭,二是虚无缥缈的缪砂城。
魔兽多聚集于南岭,此地便渐渐演化为而今凶险万分的兽巢。
但“万物生”相当狡猾,它以自己的灵气吸引魔兽在此扎根,也将凶残的魔兽作为保护它的铠甲。因为“万物生”是有血脉的古木,历经万年生长,将化形为兽。
就如他们刚刚碾死的那只血月蛛……再过凶狠,也不过是古木的看门蛛。
盛怀昭顺着系统的话往上看,果然在江菀珠所囚之上看到一颗巨蛋,纯黑色的蛋壳上凝结着雪花状的白色纹路,像是灵气在期间流淌,莹润生光。
系统:对于古树来说,它想化形最重要的是汲取更高阶的智慧,而魔兽需要长久的演变才能生智,而人不一样。
盛怀昭挑眉,古树想化形就得做数据分析,学习效仿人的思维……江菀珠就是它数据采样的对象。
江尘纤愤恨地用佩剑刺入树根之中,却是束手无策。
谢缙奕察觉到他气息不对,凭气息扣住了他的腰:“尘纤,你冷静一点,菀珠还活着,你别伤着她!”
江尘纤双目猩红,嗓音沙哑至极:“我找了菀珠那么多年,现下她就在我眼前,你还要我怎么冷静?”
“这是兽巢中心!整个魔域最危险的地方!你有想过轻举妄动的后果吗!”谢缙奕沉声道,“尘纤,你的苦我都懂,冷静下来,好吗?”
云谏模糊的意识是在两人争吵中回笼的,他徐徐偏过头,看到的就是盛怀昭一脸凝重地望着树干。
“……怀昭。”
盛怀昭顿了片刻,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云谏蹙着眉,浑身无力地靠在盛怀昭的肩膀上,虚弱道:“……别靠太近,这里……让我很不舒服。”
盛怀昭眼眸微眯,先前他就觉得此事蹊跷,一只步入暮年的血月蛛为何会离开巢穴去袭击他们,看到这棵树,他才想明白。
不是他们误打误撞找到江菀珠,而是这颗吃人古木,主动将他们找来的。
果不其然,在江尘纤停止动作不久,绞紧江菀珠的根枝缓缓松落,失去意识的少女骤然跌落。
“菀珠!”江尘纤大喜过望,飞扑着前去接人时,古木的枝干却骤然收拢,在下一个瞬间将他吞吃入内。
谢缙奕反应迅速,紧紧扣着江尘纤的手腕,却被古木一起吞并。
盛怀昭惊觉不妙,抱紧云谏后退时,却发现身后的出口早就被枝干封守隔断!
这棵树当真要吞噬他们!
即便是体内中毒,云谏还是很快地反应过来,将紫曜剑插入脚下,以灵剑的结界为阵,挡住了古木缠伸过来的枝干。
而在做完这一切,云谏彻底昏迷,倒在了盛怀昭的怀里。
盛怀昭紧抱着他守在剑前:“云谏!”
四下静谧,一丝光芒也无,唯有靠在身上的重量才让盛怀昭确信他还跟云谏在一起。
谢缙奕跟江家兄妹生死未卜,紫曜剑的结界也不知能撑多久,整个魔域静得仿佛只剩他们两人。
盛怀昭抱着云谏,莫名又想起刚穿入这本书的那个晚上,他跟云谏呆在一起,似乎就没有一天是真正安乐的。
真不愧是命定宿敌,仿佛是这天注定他们两个不可同行。
分神之际,盛怀昭忽然察觉身侧的人呼吸逐渐沉重,他抬手握住云谏的手腕,却发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系统:……云谏这是毒发了。
舌尖微麻,盛怀昭抱紧云谏:怎么解。
系统翻了一遍设定,倏然沉默。
想到那只凶煞无比的庞然巨蛛,盛怀昭一颗心沉落谷底:快说。
系统:其,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血月蛛体内的毒,对普通修士虽然是致命的,但对魔修来说其实算,算大补。
毕竟大家都是魔,以毒攻毒嘛。
盛怀昭:那云谏为什么会这样?
系统:……额,就,就是这个以毒攻毒,虽然听起来挺简单,但也有一点副作用。
盛怀昭:再拐弯抹角你可以永久断连。
系统:宿主,您听说过春那啥药吗?
盛怀昭:……
系统:……咱就是说,解毒方法跟那个差不多,只要解得顺畅,云谏修为还能提升不少。
怀里的人似乎已然被毒素支配,本能地贴靠向体温比他低不少的盛怀昭。
盛怀昭还想问,却发现识海的系统非常自觉,自己屏蔽下线了。
静谧的黑暗里,他的心跳一声比一声清晰,仿佛从胸口涌到了嗓子眼,而在将要跃出时,却又被云谏贴附而来,发烫的唇压了回去。
就那一点热源,却激荡起无边的颤抖。
盛怀昭却出奇地安静下来,黑暗中的双眼愈发讳莫如深。
滚烫的呼吸洒落在颈肩,云谏身上那点清冷的淡香缓缓地顺着那潮热渗了下去,连他也惹上了病态的热感。
吞咽的时候,舌头紧张地抵在齿间,舌尖漾开的阵阵刺痛再一次唤醒了那个吻。
若云谏在那个时候没有这么做,他早就死了。
盛怀昭的手轻落在云谏的腰上,似下定了某种决心,顺着往下。
而刚触及他腰间的系带,另一只滚烫的手心扣住了他的手腕。
随后,盛怀昭对上了一双瞳。
若现下有光,他定能看到瞳孔中深沉的血色。
云谏的嗓音沙哑,却森冷。
苏醒的是冰山,他问:“……你要对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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