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丢失的道心（3）
天眼的信息结构很简单，所有从外部接收到的信息都沿着能量带向同一个方向传送。c0914的意识跟着这些规规矩矩排着队的信息流，进入了天眼的终端。
一簇一簇的信息整齐排列，每一簇都代表着某个时间段拍摄到的画面。
记录到的全部资料都储存在这里。
她的意识伸出触手，试探性地触碰上其中一簇信息。
一幅幅画面顷刻间浮现在前。
表皮脱落露出大部分机械零件的仿生人，机械义肢缺乏保养的改造人……一个个都以极高清的画质呈现在眼前，c0914借助天眼俯视的角度甚至能清晰看到他们的发间毛囊。
画面在异度化的时间中快速翻页，她高度集中意识，从中搜寻有用的信息。
翻到某一段时，c0914怔愣了一瞬。
金色的短发、曝露的单边机械眼……是埃里克。
继续向后翻，埃里克从简单利落的一个人，到变成了穿着宽大的衣服、怀里因为藏了只小猫变得鼓鼓囊囊的，再到后来又变成了独自一猫前来的c0914……
过去的事情和消失的人，变成了一幕幕虚拟信息在她眼前快速翻过。
直到信息簇的时间来到了一个多星期前，一个扎着马尾的红衣人类女孩出现在了镜头前。
——是王悠。
这是c0914被雪球带着去街尾的废品站，第一次见到王悠的日子。
她身后背着那天的那把武士刀。
进入门内接近四十分钟后，王悠再次出现在天眼下。她未作停留，直接离开了废品站。
第二天就是老林一早给陆眠送来轮椅的那天。之后接连几天，除了正常的作息之外，都没有看到异常，直到时间来到昨天下午。
他们受王悠邀请去了拳馆，又去了虚拟仓的时候。
老林在门口站了一会，拉下了卷帘门，把他们刚才看到的那张纸贴在了门上。潦草地给门落了锁后，他拖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离开了天眼的范围。
从天眼中脱离回到本体后，灵核自动运转，填补被取用的灵能。
“我们顺路去街尾那家废品站看看。”
陆眠应声，随即轮椅调转方向，深入去了街尾。
到街尾废品站的时候，老板正准备关门下班。
“红衣女孩？”他回忆了一下，“是带了一条机械狗的那个吧，记得记得。”
“这里像你这样带个宠物的不多见，我记得很清楚。小姑娘白白净净的，宠物看着也比这的人过得好多了……”
“请问你还记得她出现在这的时候是几点嘛？”陆眠问，“很抱歉打扰你，街头废品站的老林是我们朋友，他突然离开了。不知道和这个女孩有没有关系。”
“老林？他说他不干了啊。”老板说，“就这两天，他还把最近收到的好东西折价卖给我了。还说以后没人和我竞争了，问我要不要顺便盘下他的店。”
“……我说你就留着吧，万一限令撤了，行情又好了打算回来做怎么办？再说我哪有那么多钱盘他的店呀。”
老板滔滔不绝地开始诉说自己行业的艰辛。
“老板别聊天了，来生意了。”一个改造人走过来，肩上扛着一只满载的蛇皮袋子。
“来了来了。”
“老板你忙着，我们先走了。”
老板摆了下手，专心结算着袋子里的废品。
据老板的描述，老林就是自己关了店离开了这里。但是为什么这么突然呢，之前也没有听到他提起过这事。王悠与老林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现在回去直接问她吧。”c0914说。
“等一下，我先问下王悠她还在不在。”
陆眠掏出了他崭新的终端机，伸出一根手指在屏幕上戳了起来。
c0914在旁边看着他，他摆弄终端机的样子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和老林皱着眉头抱怨终端机操作不友好的时候，气场莫名相似。
「你好。冒昧提醒一下，我观王羡兄出拳时力气有余，但因太重技巧而丢失了本真。你们现在可还在拳馆，是否方便当面讨论一番。陆眠。」
发过去后，陆眠想了想觉得欠缺了一点意思，又补充了一条。
「贵兄拳馆生意冷淡，也许亦有此中原因。」
看着这两条发送成功的短讯，陆眠满意地暗自点头。
c0914全程观看，有些看不明白他的意思。
“为什么不直接问？”
“……要是老林和她没关系就算了，但如果真的和她有关系的话，在终端机上直接问她，假使她不愿意说，又起了戒备心不愿见我们了怎么办。”
“那你这么发过去会不会显得有点挑衅？”她问。万一人家生气了不给他做外骨骼和机械手了怎么办？
陆眠坚定摇头：“这是效率最高的方法。每次我想和别人约架的时候，不管有多内向的人都能顺利约出来。”
“……你要和他约架？”
“不是。”他说，“只是这样王悠肯定会在场，以免她哥欺负我这个残疾人士。”
c0914作为一个机械生物，听到老林无数次吐槽过他们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但没想到，陆眠的脑回路比她还九曲十八弯。
嗡嗡嗡。
终端机一阵震动。
是王悠的回讯。
「收到。我现在不在拳馆，这两天可能都有事外出。如果你是想找我哥切磋欢迎随时过去，他每天都在那。」
陆眠一愣，紧接着手里的终端机又震动了两下。
「ps：听说修士打架都是用法术的，麻烦小心别把我们家店拆了。」
「pps：果然修仙的不一般，身残志坚，佩服佩服。」
“……你是不是把王悠和他哥备注错了？”c0914看着他点开的讯息界面，“王悠平时说话不是这样的吧？”
“没有错……吧。”被她一问，陆眠也有些不确定地点开了发件人的详情。是王悠的终端机号码没有错，历史记录里的转账信息也还在。
“……那就明天给你换发声器的时候找王羡问问吧。”陆眠说。
他们回到了棚屋，棚屋里面布置简单，自从那两个登门入市的拾荒者被赶走后，这几天又清净了许多。
陆眠坐着轮椅来到床边，轮椅随着按钮自动放平，他单手一撑，骨碌一下滚到了床榻上。
c0914的灵能满溢，临近练气入体的一个小境界。她隐约能感觉到两种境地相碰触的界壁，却不知道如何才能成功突破它。
陆眠曾经在练气期浸淫数年，为了更好地筑基，练气期的时候需要不断地进行灵力排空和输送，让灵气的吸收和灵力的转化成为与呼吸一样自然而然的事情。万丈高楼最重要的是筑地基，而比筑基更基础的就是练气。
他现在灵根破碎，只能让她再次进入自己的识海，识海中的一切是他现在唯一可控的存在。
经过昨天几次的接触，这次c0914进入得很顺利。
识海中依旧是一片汪洋大海，她站在海边灰褐色的土地上。之前没有注意到，与海洋相隔一线的海岸，竟然看上去极为干涸，一粒粒沙石硬得硌脚。
空气一阵波动，陆眠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
“十四？”看到眼前的猫耳少女，他一怔。
c0914凑上前去，抓起自己耳边的一撮头发：“我在虚拟现实里做的人形，怎么样！好看吗？”
陆眠下意识点头：“……好看。”
少女莹润的脸颊开出了鲜艳欲滴的花朵，猫一般狡黠的透彻蓝眼弯了起来。
“果然修炼的时候还是做人方便。”她以五心朝天的姿势顺利盘坐下来。
毕竟陆眠教她的都是人类修仙的方法，自从灵气凋零，环境污染严重后，原生的动植物几乎难以在外生存，更遑论很久以前各家各派人妖共同修炼的场景了。仅有人类的修炼功法保存了下来。
在自己的识海中，可以以各种形态自由来去。
陆眠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双时不时颤动一下的猫耳朵上挪开，盘腿坐在了c0914对面。
一抬头，两只大大的蔚蓝眼珠子带着飞舞的睫毛，一动不动看着他。
陆眠干咳了一声：“闭目。”
眼睛听话地闭了起来。
他莫名松了口气，也闭上眼睛，周围的空气形成一个薄薄的透明罩子，缓缓落到了c0914的意识体上面。
练气期的灵力就像是一颗球，随着灵力不断扩大，容纳灵力的球也越来越大。但这时球里面的灵力一般都是无序的，有些混乱的，直到成功筑基之后，灵力将变成一块块排列有序的灵砖，慢慢堆砌起来筑成高楼，最后又以某种方式压缩起来，化成一枚金丹。
而c0914与普通修士不同，灵气在她体内转换成了一种类似筑基时整齐排列的模样，他们暂时把这种与灵力有些区别的天地能量叫做灵能。
这种灵能，他只在她一人身上见过。她也是他见过唯一能够触摸到修仙法门的机械生物。
陆眠小心地触摸上她灵能形成的灵球，在碰到的一瞬间，只听“扑”的一声，包裹着灵能的那层球膜破了。
灵能瞬间暴起，以难以阻挡的姿态卷起一阵灵能风圈，把陆眠甩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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