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巧言令色一张嘴
这孩子太孝顺呐,终归也算好事,不过要懂爹妈心里所想,就比如这抱孙子,还是旭凤这小子更懂事哈。
瞎催也没用哇,荼姚忍不住了,终于问了缘机仙子,为何轮回这么多次,就没给润玉安排个靠谱点的姻缘呢,廉晁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你那儿子是天帝陛下,凡间的女子,承不起天恩,就别嚯嚯人家姑娘了。”
“……”
这下完了,原来是拿了孤独终老的命格,那还有啥指望啊,好好历劫得了。于是乎,太后自己享了几年清福,算了算了,还要赶下一场,草草把自己交待了,仁宗在位十八年,觉得甚是寡淡,退位让给了堂兄,一个人远走江湖游历去了,去向不知所踪。
……
第八十一世,都说九九归一,总是要寻个好彩头,苦尽甘来吧,然而神仙也背运,这一世没挑好,廉晁投生了一个酒鬼加赌徒,顺带动不动还打媳妇的那种,当他安顿好喝的烂醉,还一脚踩空掉进水沟里的男人,变成他的身份时,手都在哆嗦,就这手还敢打老婆,怕是不想要了。
怕啥来啥,荼姚已经投生到那可怜的媳妇身上,挽起袖子一看,不得了,这胳膊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没个像样的地方,这这这就很窝火。
“怎么,你不光喝酒赌博,还打老婆么?”
“你清醒一点,这都是之前那人干的,跟我可没关系啊。”
“那我不管,反正是顶着你的脸,打的我,死去吧你。”
廉晁大概做梦也没想到,面对一点灵力都没有的人,还被打到抱头鼠窜,这陪儿子历个劫,咋还真上演了场夫妻间大战。
听到屋里面摔东西的声音,幼小的孩子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一张脸都是惧色,“爹爹,求求你,不要再打娘亲了。”可是趴在门框上一看,咦,今天怎么有点不一样,爹爹抱头躲在角落里,娘亲手里拿了个扫把正在往他身上招呼,而今天的哀嚎声,都是爹爹喊的,是又喝醉了吗?筠辰还是有些担心,万一爹爹喝醉了,知道娘亲这么对他,等酒醒之后,可不得惨了,忙跑进去,拦住了荼姚手中的扫把。
“娘亲,还是停手吧,不然等爹爹酒醒,我们两个又得挨揍了。”
荼姚看到身边抱着自己胳膊的瘦小孩子,差点把正事忘了,还没来得及看自己儿子,看到这小不点委屈巴巴的样子,委实是这么多次来,条件最差的,再听孩子这么一说,马上翻看了儿子的衣袖,长的瘦小也就罢了,这身上怎么回事,又是淤青,又是疤痕,更气了。
“你脾气见长啊,还敢打孩子了你,再打试试。”
“媳妇啊,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润玉倒是稀奇,自己臭脾气的爹,居然也有悔过认错说软话的时候,不过,根据以往的经历来看,不大可信。
“爹爹,你说的,是真的吗?说话算数吗?”
荼姚一手拧着耳朵,提溜起来,腿弯上又给了一脚,可怜巴巴的廉晁弱小的跪成一团,另一只手忙举过头顶,晃着三个手指头。
“我发誓,日后绝对不喝酒不赌博,不打孩子不打老婆,若有再犯,让天上神仙来抓我。”
“筠儿,可听好了,别怕,往后娘护着你,他不敢再动手了。”
孩子听了,靠在荼姚怀里,开心的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荼姚这才消气,松了手,抬头打量这个家,家徒四壁,四面透风,屋子里就几把破椅子,还有张铺了半片破草席的床,忙扶了扶自己气的发昏的脑袋,不至于吧,好歹神仙来历劫,这日子,也忒清苦了点。
一把拉过儿子抱在怀里,往光床板上一坐,“看着办吧,你想让我们娘俩喝西北风么?”
“那怎么可能,咳咳,有本事的男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媳妇和孩子,受一丁点苦的。”
廉晁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沾满灰的衣服,破的波棱盖都在外面露着,这,也太丢神仙的脸了,撩了撩已经结块的头发,揉了揉发酸的腰,欧哟,虽然自己有灵力,不至于受伤,不过有一说一,这婆娘下手可真是太狠了。
“咳咳,筠儿,你把眼睛闭上,爹给你变个戏法。”
孩子依言,飞快紧闭双眼,听到一记响指,好奇的睁开眼,入目所及,新的房子,新的桌椅,干净整齐,其实也就正常农家院子,符合周边村镇的基础陈设,却让孩子看呆了双眼。
“哇,爹好厉害,我们有新家了,筠儿有新衣服,娘亲也有新衣服了,真好。”
明知是历劫,荼姚却难过的背过身去抹眼泪,孩子七岁,投生过来三年,实在想象不到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仿佛又想起来,太湖边,她初见时,润玉满身的伤,日日在湖底承受剜龙角刮龙鳞的痛。
既来之则安之,投生穷苦人家,那就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为了儿子,荼姚忍,这一世身强体壮的,这家务农活嘛,干啥不是干是吧,撸起袖子,还是能下得去手。
“爹爹,你之前不是说种庄稼才能卖几个铜板,太慢了,所以总去赌钱吗?”
“非也,百姓守着这片地,实则有万般可能,你想要什么,那咱们就种下去,总能得到所得之物。”
“种铜板会得铜板吗?”
“哎,那不成,种粮食,保一家人不饥,种菜,保一日三餐,而我们三口人每日又吃不了多少,剩下的,拿到市集上去换铜板,送筠儿去上学堂。”
“爹爹真的没再醉了,说话也好听了,真好。”
当得了神仙,干的了农活,主要是教孩子生存之道,帝君这下凡,委实别具一格,扛着锄头带着天帝陛下,在田里翻地种庄稼,吓的这一片土地爷都把肥沃的土,往帝君的地里多匀匀,种啥长啥,长的还贼拉好,菜地的菜都比旁人的大一圈,得亏那几个臭小子最近顾不上来溜达,不然瞅见天界东鳴帝君,挽着裤腿,穿着草鞋,扛着锄头,行走在田间地头,估计回天宫,脚底都要给他笑翻。
就是他每日这副模样回来,推开院外竹篱笆门,荼姚总是不想正眼搭理他,谁知他还得瑟上了,哼上小曲,掂着锄头,扭着屁股,还要跳上一跳,十分怡然自得,美其名曰,这才是人间的烟火气。
不得不说,这一世是最清苦,却也是最和乐的,春种秋收,夏长冬藏,小润玉在学堂读了几年书,十五岁,朝廷四处选兵,应征入伍,远赴边塞,二十岁凯歌归还,荣归故里,勒马扬蹄,那座院子只余几间破屋子,人去楼空,连年征战,赋税繁苛,村子里不少平民,都死在官兵的马鞭下,只余后山的乱葬岗。少年将军,弃了戎装,换了麻衣,穿上草鞋,扛起锄头,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
第九十世,武林盟主的遗腹子,出生后,遭到各路人士四处追杀,十七岁,以一把短兵刀杀回武林盟,一统江湖。
……
第九十六世,镇上的村民都说他的娘亲是妖精,原因是一个佛家弟子察觉家里有异,执着禅杖前来,信誓旦旦的入了院子,半个时辰后,却满脸惧色的离开,人们都以为是很厉害的妖怪,连法师都奈何不了,半夜放火烧院子,未果,更加确定心中猜想,后来要绑了人,丢到山后的天坑里关押起来,让她自生自灭。
“求求你们放了我娘亲,爹爹去了外乡,过几个月就回来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母亲。”
没有人理会一个孩子的哭喊和反抗,千夫所指时,每一个人都是自私的,虽然他们尚存一丝慈悲之心,没有累及孩子,但是,爹娘不在身边,也未曾有人管过他的死活。
“你爹,早中了妖毒,怕是死在外乡,不会回来了吧。”
九年间,孩子每日寻找好吃食,用藤条绑着,吊入坑中,他相信自己的母亲没有死,然后搜集各种可以拧成绳子的东西,绑在一起,他要进入坑底,哪怕寻回母亲的骸骨,也成。
这一年,村里来了一个大富商,据说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与此一道儿来的,还有那年来此的佛家弟子,村里人都前去巴结,却看那富商停在那个孩子破败的院子前,陷入沉思,再细看,那人面上,竟有几分熟悉,这……这竟是那孩子去了外乡的爹,众人多年前绑了丢入天坑里面妖精的丈夫。
“我儿何在?我家娘子何在?”
两句话问出,四周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陆陆续续散了精光,眼神飘忽闭口不答。几经询问,在后山田里寻到长大的孩子,正在一片麻地割麻,用麻拧成的绳子最结实了,他的绳子已经够长了,等今年的麻收回,冬日里在冰水里浸泡一个冬月,开春了就可以拧成绳子了。
“筠儿。”
孩子听到声音,看到了来人,认出了自己爹爹,来不及说话,赶紧把人拽到后山的天坑边。“爹爹,娘亲在下面,娘亲在这里面,我要下去救她上来。”
“好。”
重金悬赏,敢入天坑寻人者,白银百两,寻回人者,白银千两,外加一半家财。告示就贴在村口,一连五日,没有人敢造次,第六日清晨,有人背着绳子往后山去,一人出动,后面人看向跟风全部往那边去,一波一波人悬着绳子下去,没有回声,这些人是谁,当年谁闹的呼喊声最大,如今谁跑的最快,毕竟亲自绑人的那几个人最清楚,当年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妖,有没有法力,他们一清二楚。
下到五十四人时,廉晁摆手制止,命人给各家分送去百两白银,带着儿子离开了。
“爹爹,娘亲还没救出来。”
“她在家里等你。”
天坑底连着山外,被丢下去的女人,早就逃出去,费了些心思,近几年才找到了外乡的丈夫,只是缘于对这片故土的憎恨,一直不愿归来,却又实在思念自己的孩子,才一起回来寻子。
“真的吗?”
“去吧。”
第九十七世,遗落民间的皇子,后被寻回,继承了帝位。
第九十八世,荼姚说,这么多世,都是我为你守着寡,不如换一世,你为我守一回。他答,好啊,那借此,娶你一回,如何?
江湖各大门派结成同盟,一致对抗天下最大的杀手组织暗鲨宫,只因江湖传言,暗鲨宫行事向来独来独往,不与其他门派切磋,而且做事向来高调,背后是有强大的势利支持,似乎是朝廷暗地里的利刃,只为日后,慢慢收服其他门派。
传言是否真与假,也并非那么重要,武林中排得上名号的门派,少说也有七八十,同心协力,还怕灭不了一个暗鲨宫嘛。门派合盟已成趋势,不少后起之秀是此次的主力,想着先去探个虚实,此去,二十八个门派共七十六人,只在临江交了一次手,七十六人中天资最高的长白剑客鹣昭,跟着暗鲨宫的人走了,三日后送回喜帖,让同行诸位师兄弟前去,喝他与暗鲨宫少主的喜酒。
初战败北,还多了一位名门正派才俊入赘暗鲨宫,长了他人志气,别提有多丢脸。不过此行,众人心里也都明了,为何暗鲨宫的名气在江湖越来越响亮,暗杀的任务从未失手,实在实力不容小觑,需重新计划,徐徐图之,五年后卷土重来。
年轻的剑客,在瓢泼大雨中,怀抱着浑身是血的妻子,旁边是支离破碎的马车,还有一地刺客的尸首,一旁荆棘丛里躲着瑟瑟发抖的小小孩童。
“姚儿,姚儿,对不起。”
虽然明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是看到心爱之人,死在自己怀里,那种无力感,那种绝望,痛彻心底,不知这么些次,她目送自己离世时,是否也同样伤心难过。
多情剑客无情剑,自此带着儿子闯荡江湖,带他去熟识一个又一个仇人,却并不着急送他们归西,他在等儿子长大,将一身剑法传授给他,在一旁看着,亲眼目睹他把每个人杀死。只因为,自己是仙身,不能随意出手伤人。
第九十九世,西宸国灭,西宸王和王后被当场诛杀在大殿上,六岁的筠辰太子被叛军带走,押往敌国都城,封了宸王,终身被□□。
荼姚耳畔,还清晰能听到,小小孩子从自己怀里被拉走,哭的撕心裂肺,自己又何尝不是悲痛万分,四处叛军肆虐,突觉周身有了力气,再回神,已在南天门外,这是?
“好啦,回来了,别太伤心了。”
“不是还有一世?”
“你回来了,说明劫已经历满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又如何十全十美。”
“可筠儿他才六岁。”
“自有他的造化。”
顾影前来相迎,“娘娘与帝君回来了,此去共两年三个月,娘娘在凡间可受了不少苦吧?”
“无碍,先回去再说吧。”
碧海潮生阁,再次步入这座院子,入眼,都是那孩子满满的心思,选了这处院子,只因海上明月共潮生;横枝合抱梧桐树,只因凤栖梧桐;亭中日出之景最美,只因旭日东升;廊下珠帘辉映,只因帘外雨潺潺,她爱看檐下雨景……
“筠儿……”
“娘娘,筠儿是谁?”
廉晁示意无事,让顾影下去烹茶,扶了人进屋坐下休息。
“这么快想儿子啦?无妨,过几日,他也就回来了,到时,你可别在端着脾气,不搭理才好。”
这人,他怎么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去了这一趟,连滴眼泪都没落过。“我是要好好同你算算旧账,是谁把我骗去历劫?事先都不带商量一下,我有那么好骗?”
“这不,陪儿子一起历个劫,顺道的。”
“顺道儿的,你算算,轮回九十九世,我亲自生了他五十四次,难产二十七次,到底是他历劫还是我历劫,再数数,哪一世,不是我含辛茹苦养他长大,我不是守寡就是早年丧夫,这么说来,要你有何用?”
“这……你受了许多累确实辛苦,可润玉不也为你守了好几百年的孝嘛,再说天帝陛下去历劫了,六界的事务还是要有人裁决,我这不是帮他分担分担,有些时日走不开嘛。”
“巧言令色一张嘴,我信你个鬼。”
“别气了,给你说件欢喜的事,保准你听了开心,锦觅生了个小子,是只白鹭,名字叫棠樾。”
“当真?”
“骗你做甚,这我还能造假。”
“那可真是六界之喜,收拾收拾,去花界看小孙孙。”方才伤心之色顿时烟消云散,也记不得同这人再算旧账,锦觅的真身是六瓣霜花,本就体弱,如今能为旭凤生下鸟族血脉,当真是情真意切,回想自己当初极力阻挠,难道只是因为锦觅与润玉的婚约吗?或许隐隐有这些顾虑吧。
“额,也不急,你才历劫归来,好好歇息一两日也不妨事,想来他们在花界住了这些时日,也憋闷坏了,我让人去传信,让她们带着孩子,回来给你看。”
“……也好。”
一说不去看孙儿,这人又坐在桌前,单手扶额,一脸担忧,唉,这凡人做的久了,怎么都不像个神仙,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方才露出的喜悦,片刻就没了,还不如跟他算算旧账,又细想,还是算了,她现在的灵力修为,自己又打不过。
“那个,你好生歇着,我出去一趟。”
这人要走,荼姚仿佛又从悲伤中缓过来,方才的账还没算完呢,这人惯会偷奸耍滑,方才明明是在说骗她历劫之事,他提起觅儿生了孩子,就蒙过去了,这会儿,想开溜。
“站住,这旧账还没算完,你急什么,我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着,不管是皇宫中的龙榻,还是乡间破败的茅屋,还有那低矮窄小的船舱,你都没放过我,怎么,在凡间就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我,你哪来的胆子?”
“额……这不,形势所迫,硬性要求嘛,不然,那润玉也投不了人家的胎……”
“那我把缘机仙子和你弟弟唤来,咱俩当面问一问,如何?”
“这……恐怕不太好吧。”
“不太好?”荼姚伸出腿踹他两脚,这君子报仇嘛,十年不晚,女子也一样啊,他这人就是欺软怕硬,在凡间自己没有灵力,就可劲的欺负,“我让你欺负,让你一天忽悠我,气死了。”
“真想听吗?”
“……”
“带你去个地方。”
翼渺洲南,蛇山之巅,还保留着那座小竹屋,从踏上这里,周围雾气腾腾,越来越盛,荼姚有些莫名其妙,来这干嘛,他还有什么小秘密不成,将信将疑迈进屋子,廉晁随手将整个山头落下三道结界。
“这不是你之前住的屋子么?来这有事?”
廉晁走过去斜斜倚在竹榻上,无比轻松,“是啊,此处是不是比天宫,更自在些。”
“你又在搞什么鬼,有话快点说,我要回去。”
“哎,别走哇。薄雾浓云,玉枕纱厨,东篱把酒,暗香盈袖。都是在凡间每一世,你不同的模样。”龙尾乍现,雾气蒙蒙中,闪身抱了人,翻身上榻,“最主要的是,让人销魂,恰逢帘卷西风,可否让我瞧瞧,是否当真如此,人比黄花瘦。”
“确实是胆子大了。”
“毕竟,也是我娶过人,凡间的大红喜服最衬你,暗鲨宫里拜天地,虽迟,却不晚,也弥补你我遗憾,陪润玉历了一次劫,你我二人也算百世夫妻,之前,总觉得,九重天太吵,凡间你身太弱,但是,无论是后宫龙榻,乡间破屋,亦或是水面船舱,都是那时的你太美,引我情动,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你有见过真正的龙凤呈祥是怎样的吗,那可不知道,从来没有见过,毕竟山头上笼罩的都是浓雾,什么都看不清楚。
春宵一晃三日,哦不,是五日,浓雾消散,和煦微风,桌上茶水正沸,榻上妇人梦醒。
“我仿佛觉得老祖宗们所求之事,约么有谱了,我这心里,好像没那么担忧了。”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那可不,你再努把力,她能即刻出来,跪你面前叫爹爹。”
“那倒也不至于,顶多也就多几年灵力罢了。”
宸王幽禁于敌国都城五十载,整日郁郁寡欢,一身病容,新帝继位大典上,自愿被废黜为平民,回故土再看一眼,了此一生夙愿,新帝准了,素服麻衣,一根竹杖,一步一步往西,故国三千里,衰弱残躯,只来得及遥望城楼一盏灯,静闭双眼忆残容。
缘机仙子静候在南天门外,润玉仙身一落地,还有片刻失神,眼里最后尚未落下的,是西宸国丹凤门城楼上悬挂的红灯笼。
“恭迎陛下回天宫,此次历劫圆满,万年安乐,天人之福。”
“原来,父帝当时所说,百位慈母最爱之物,是一百世轮回,可我,才收集到九十九件信物,不该还有一世,历劫才算完吗?”
“陛下与娘娘百世母子情分,这并无差错,陛下可去见了娘娘,这最后一物,自然就有了。”
润玉拱手,躬身致谢,“这一路上,多亏仙子在旁照拂,润玉感激不尽。”
“能伴陛下历劫,小神之福。”
润玉撩袍踏上仙阶,又转过身来,笑着问,“仙子与我叔父二人,可需润玉帮忙主婚?”
“缘机谢过陛下好意,月下仙人,惯会说笑,陛下别往心里去,当不得真。”
“说起来,这声婶婶,我也叫过了,也罢,叔父与仙子若是有意,自有父帝母神做主,可别让我这声婶婶白叫了,那缘机仙子可担待不起。”
“陛下息怒,是小神僭越了。”
“无碍,此一行,历经百世,于我也是一番历练,或许之前的天帝,人们都说冷血无情,日后,润玉会试着去改。”
仙阶没入层云间,头一次行走的如此轻快,因为润玉知道,有双亲在家里等着他回来,这里是他的家,万世都不会再更改的地方,不用再担心一觉醒来,天翻地覆。
璇玑宫宫门敞开,一切守卫如常,殿内陈设一如往日,只是桌上的那些仙子仙君的画像都不见了。
“邝露?”
习惯性的呼唤,半晌无人回应,只有魘兽从半开的门缝里挤了进来,欢快的同他打招呼,后进来几名仙侍,侍奉他歇息。
“上元仙子何在?”
“回陛下,上元仙子,应当是在碧海潮生阁侍奉帝君和圣后吧。”
润玉恍惚,自己是有过这样的吩咐,时日久了,都记不清了。更换衣物,稍作休息,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往碧海潮生阁,这次,她应会原谅自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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