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这来往新娘众多,八抬大轿的多,只有一位是从车马上下来的。马车外红得与新娘轿子一般无二,出来的也是红衣新娘,就是车马送嫁少见的很。
不过,世上多怪事,不会总有人要一一探究竟。风清妍只瞧了一眼也不再多看。
这城隍庙内的红衣新娘一次只能进一位,就是怕弄混了。
风清妍一身素衣反而没什么妨碍。
只是一红一白同跪在软垫上,那位搀新娘的婢女不由得多看了风清妍几眼,向跪着的新人进言:“小姐要不等等再求,与白衣同求是否对郎君不利?”
新娘没揭盖头,头上镶嵌的珠子隔着布料透出晃荡之痕,显然对那丫鬟之言不以为意。
风清妍不紧不慢地将香插入香炉中看着烟气缭绕缓缓腾空,环顾四周几人皆软趴趴立不住了,她才假情假意跑到新娘旁边问道:“娘子这是怎么了?”
新娘仰面卧倒在风清妍身上,红盖头随清风落地露出满面泪痕,只听其声如蚊:“我不嫁”
握在风清妍手上最后一点力道撤去,手空晃到了半空。
风清妍蹙眉低训,微不可闻。
她说:“路哥哥的弟弟定是个极好的人,你识人不清不是好事。”
只是这么一瞬,她随即解开系带将自己的素衣换到了新娘身上,又自言自语道:“你不嫁,我嫁。”
待那新娘的婢女再次醒来已经是回了车轿上,迷迷糊糊以为自己梦走了一回城隍庙,醒来已是入山,她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冷汗已湿透了她的衣襟,不自觉颤手搭到风清妍身上:“小姐可觉这山内阴森可怖?”
风清妍在红盖头里冷笑,将冰凉的掌心覆到她手背上,还未出言,那婢女就惊叫出声。
这可不是风清妍有意为之,她就是进到山间有点冷,又未能带上暖手炉,还暗暗埋怨了几句。
这婢女留着迟早是个隐患,得处理。
风清妍心里有了筹划,可车行至路家,她还是踌躇了。
自然不会为杀人这事踌躇。
而是她不还是觉得不该听信华章的怂恿。即使新郎路无痕体弱多病,京中闺秀怕早早守寡望而却步。
可,尽是道听途说。
就算是真的,她自作主张替嫁。
新郎便肯了吗?
要是路无痕就是喜欢那新娘呢?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逼嫁,况且是路家提的亲吧?
风清妍在车上胡思乱想着,车外的锣鼓声不绝于耳,人群拥挤以致车内都感受到了人气的热浪汹涌。
风清妍自个沉思自是不骄不躁,婢女却急得团团转,生怕临到了路家发生什么变故。
本来小姐就是不情愿嫁给这个病秧子的,搁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过了,还是没能抵过宿命。小姐是跋扈惯了的,要不是轻信了小夫人说的,夫君不能人道死了还能做一家之主的鬼话怎么可能将就。
小姐是出嫁得了夫家这头的尚看不见的好,而娘家那头本实实在在的好处估摸着全都是小夫人的囊中之物。
婢女想到这些并不可怜她家小姐,只觉心里舒坦又委实好笑。
车轿上的人一个心思千转万转转不过弯,一个急得放飞自我干脆把小姐的生平品评个遍。
轿外之人终是耐不住,徒手轻叩车上木板又问了一遍:“娘子,我能掀车帘吗?”
婢女吓了一跳晃着扑出帘外,其中双髻散了一髻,女孩整个人倒到马上被车夫扶住身子扑腾着身子勉强着地。
外头众人哄笑成一团,风清妍已然回神也闹了个红脸。
这个丫鬟就是留不得!
新郎这次没有再问,而是掀了帘子进了车来。
等风清妍反应过来已经跨过火盆。
到了正堂,“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的祝福将热闹的氛围推向极致。
孩子们争闹着说吉祥话讨吉利,又被大人们拉到一边。
期间,路无痕一直用大拇指安抚第摩挲她的手背,把她轻放下地就有人给她塞了红绸花绳。
这样的话本不知看过多少,可她临场只能迷迷糊糊地按着别人给的指示来做。
直到入了洞房坐在床沿上,喧闹声渐渐淡去,她乱哄哄的脑子才停歇片刻恢复宁静。
众所周知,新郎是经不起闹腾的,也没怎么为难他,只是有人调侃几句别唐突佳人就令他回了洞房。
风清妍都还未能缓过劲,就又要面临自己犹豫不决的难题。
说犹豫也悔之已晚。
开弓哪有回头箭?
进来的步伐渐渐逼近,停在她不足三尺之地,沿着红盖头的边还能瞧见他那俏皮的红布鞋。
风清妍秉着呼吸比挑开盖头的人更加紧张。
玉如意探到红盖头的边缘利落地将之拂落地面。
风清妍打量路无痕的同时,他也在打量她。
风清妍似乎透过了八年的期盼和无时无刻的内心反复描摹在他身上找到了当年那人的身影。
和他一样双眸清澈,深如穷海。
这些年对那么几张泛黄的纸黔驴技穷时,路无痕也未曾想过真的有朝一日娶回画像中实实在在的真人。
厚重的灼灼目光几乎要将二人的理智烧尽,门外吱呀看热闹的听门声陡然令人回神。
真正的困窘此时此刻才铺天盖地袭来——他们几乎都要贴到一起去了。
也真真应了当下这花好月圆之景。
风清妍低头攥紧喜服不敢妄动。
路无痕很有默契地退后几步,恭恭敬敬地向风清妍作揖:“无意唐突娘子,娘子别怕。”
风清妍抬眸趁着他弯腰之际继续打量。
她从未需要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思虑,还得不断提醒自己这是路哥哥的弟弟,体弱多病,药死了就是恩将仇报。
况且路哥哥口中的宸阑贪玩成性、天真率直,她喜欢的,用最快乐的时光期待了很久的。
路无痕弯着腰耐心地等她打量了有一会儿才直起身,献宝似地把桌上的吃食端到她面前:“忙了一天,娘子还未进食吧?先吃点果腹吧。”
风清妍折腾了一整天,想事情想得头皮发麻,倒没怎么觉得饿,听他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腹中空空如也,的确饥肠辘辘。
路无痕怕她不自在,在一旁先动了筷,边吃边和她说话:“等吃饱喝足了,把这新装卸了吧,看着就不舒适。今日那个陪嫁丫鬟太过毛手毛脚,长嫂拨了两人给你使。或者你想自己新挑人也可以,还是得要手脚伶俐点的。”
风清妍乖巧应好,对换人手这事有觉着过于顺利。
总不会是宫里玩剩的那招?——把人都换成自己人?
风清妍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巧,路府人丁稀少不会像宫里那般勾心斗角,这也是她挑中路府的原因之一。
吃饱了饭,路无痕提起酒壶斟满两杯酒,递了其中一杯给她。
风清妍今晚脑子被门夹过完全没反应过来,还要推辞自己不会喝酒。
路无痕却没有给她机会:“这是合卺酒,是长嫂亲酿的米酒,不醉人。”
也是,病人怎么能喝浓酒。风清妍接受了这个说法,没有抵触路无痕环过来的臂弯。
酒不醉人,可是忽然靠近的温热气扑面而来打乱了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呼吸。
好在就这么一下子,两人又坐开了。
路无痕唤了两个新婢女进来,一个是萤月,一个是留香。
萤月端进皂角水,留香换了银丝碳。
风清妍就着妆前银镜卸了钗环,接了萤月递来新温好的脸巾。
留香洗净了手正要来拆风清妍的腰带被风清妍下意识躲开。
只差一点风清妍就把袖内的毒药撒到留香身上。
留香被这大动静惊吓得不行,跪在地上求饶:“小少夫人,留香不是故意的。”
风清妍是极少让人近身伺候的,就怕自己藏身的药物被搜刮了去,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但这不是宫里了,她还得反复提醒自己。
“无事,是我不习惯人伺候,我自己来。”风清妍恐自己一时半会改不过来误伤了人,还是说清楚了。
她边说边收拾,速度快得惊人,萤月和留香没了用处自觉退下。
没了金腰带的束缚,风清妍整个人都活过来了,穿着中衣躺倒在床上。
刚才坐着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这床软硬适中,躺着果然更为舒适。
“芸芸,我可以睡外侧吗?”
风清妍被这一声“芸芸”唤回了神智,脱离了皇宫来到这样的新环境,她过于忘乎所以了。
待她木讷地点了点头,路无痕才平躺到她身侧,隔着她再塞一条被衾的距离没有再靠近。
已经有八年没有人再唤她“芸芸”了,可是真的是“芸芸”吗?她记得华章说过那位与路无痕婚配名唤“林朝云”,所以也有可能是“云云”?
想到这些,风清妍有些胸闷,可是瞧他刚才的模样分明没有见过林朝云,不然怎么会分不清她们二人的不同。
那个林朝云是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可是顶多称得上眉清目秀,没有她的浓眉大眼,也没有她
风清妍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想了华贵妃平常念叨的那些怨妇言语,她捂着脑袋摇了两下定要把脑子里进的水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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