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离难（四）
现在新皇登基不过两年之间，但朝中政务已经能够有序处理，但边境动乱仍然十分严重，尤其是北疆军，军队甚至由于朝中动向，一直没有一个固定的统帅。若是自己和阿玄能够胜任此位，凭借父辈的地位，自然无人敢有所非议，皇上也能少一分忧思。
“不过今日来我是来告诉阿玄你一个好消息的，我过几日便将随部队前往北疆镇守，这一年下来，我的武功也是长进了不少，相信将军之位指日可待。既然不能在朝廷上为皇上分忧几分，至少在战场上为他减几分压力。”林彻看着陈玄眨了眨眼睛，倒是显露出曾经那恣意的模样。
“还以为你成熟稳重了些，骨子里还是这么的顽皮啊。”陈玄拍了拍林彻的脑袋，笑着说。
“不过说起来最近倒是没有怎么见到三弟。他倒好，做了个临风公子，在外闯荡，我写信给他他都没回。他的茶楼倒开的不错。”林彻沉默了一下，有点难过地说，“可是，我却老是在别人口中听到什么千金难买临风一笑，一生只为临风一曲，我有点想他，我不想只能在别人的口中听到他是什么样的。”
陈玄看了看林彻，安慰道：“不要急，三弟他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你看他的茶楼现在可谓是名扬四方，他上次还和我讲他要将茶楼开到别国去。“
”可是，阿玄，你说三弟的茶楼为什么能赚那么多钱呢？我曾经去京城他那家茶楼去看过，他的茶楼虽然经营方法是好的，但也不该如此盈利，还望阿玄你下次见到三弟，能多加注意，切莫让他走了歪路，断了前程。”
“莫要担心，三弟自有分寸，若你实在在意，我下次见到他询问他一番。”陈玄听他这么担心，笑了一下，“下次见面给你答复。”
听完，林彻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池塘里活蹦乱跳的鱼，又变回了那个温润如玉的二公子，”阿玄，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说完拜了一下，便离开了。
陈玄看着他彻底走出了陈王府，低声说到：“还不出来。“
只见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从房檐上跳了下来，眉目精致一颦一笑之间皆是一番风情。
陈玄看了他这身打扮，坐在石桌旁给他砌了壶茶，问道：“三弟，想来你也听到阿彻刚刚的话了吧，不跟大哥说说你最近在干些什么吗？临风公子？“
临风倒是不慌不忙地走到石桌旁坐下，喝了一口茶，”大哥，你这茶不好，下次我给你送些上好的茶来。“说完倒是没声了。
陈玄也不急着让他回答，静静地看着林彻刚刚看过的那池鱼。
夏天的傍晚到底是凉爽了些，鱼儿也欢快地在蹦跳着，搅动一池的水。
临风大概思索了一会儿：“近日北疆不甚太平，来了一窝盗贼，尽干些抢军队粮草兵马的事，有时候竟然劫杀我国军民。”
陈玄看了一眼临风，知道他并非答非所问，大概只是铺垫接下来要讲的话。但这个情报京城中除了圣上，只有少数权贵才有能力得知。他可能猜到接下来临风要说的话了。
“当然，如果只知道这些小情报也不算什么特别的，毕竟这件事对那边的当地人来说可谓人尽皆知，不过，据情报，那一窝盗贼并非普通的盗贼，实际上他们是方国的一队散军，我猜测朝中有人接应，才让这支别国军队混入到了我国境内。”
“所以呢？”陈玄听着临风的话，越发断定茶楼应该是收集情报的地方。毕竟各种情报的获取和转卖是一种牟利很快的手段。
临风看陈玄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浅笑了一下，把手中的杯子掷向那个鱼塘。扔的很有技巧，池塘里没有一只鱼被砸到，只有池塘的水面，宛若碎开的镜子，水波层层荡漾开来。
“陈公子，我想阿彻看着这个池塘，大概是因为现在这个混乱的□□面，让他像这片池塘里的鱼，不能放开手脚，被困在这片池子里不得自由。临风虽然不才，但愿以身如杯，碎开困住林公子的这片池塘，纵杯碎身死，也定能搅开这片浑水。”
陈玄听了并没有十分动容，他只是给临风换了个杯子，摇了摇头：“三弟，不可如此冒失。你以为你真的能搅开这片浑水吗？而且，你听着，阿彻只需要你安分的过好日子，他的事你不必操。而且你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有些事情不是想摆脱就能摆脱的。即使阿彻最终当上了将军，他也终究也只能在这片浑水中。”
临风看着冷静的陈玄，知道他为林彻想的肯定更长久。但他还是不甘心，最近林公子的脸上的笑容明显少了许多，有时还总是带着几分愁思，当初那个雪中的少年，他打心底不忍心让他承受这么多。
而且林彻身为丞相之子，读书，考试，当官，成为一位文官，被人赞叹少年得志，仕途顺畅，才应该是当初那位小公子该有的未来。而不是上战场，不是……
“三弟，我相信你既然干这一行，一定对一些传闻有所耳闻。如果那些传闻是真的，没了一片池塘，还有另一片池塘来禁锢他，除非他死，他永远得不到自由。”陈玄已经无心再与临风谈下去了。他觉得他这个三弟天资聪颖，应该能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临风听了以后沉默了，倒开始回答陈玄一开始问他的问题：“近些日子我将陈国境内的茶楼已经分布妥当，并用一部分资金投资了些要处的店，人手安排妥当。至于方国我已经在加大力度涉入了，其他国家虽然不多，但各国王城所在地都有所涉及。不过，近来临风公子风头过盛，我需要避上一避。”临风没有和陈玄讲那个神秘的说书人相关的事，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说书人大概只是他的任务影响下才会出现的。
陈玄听了他的陈述，倒显出了略微的惊诧，不得不说，三弟的情报网分布面超出了他的预期。但是还是摇了摇头：”你做的是不错，但你还是差在时间上了。你在短时间内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再贸然行事。”
”陈公子，按你说的，如果林公子注定要被困在这片泥沼中，我也有个想法，陈公子您认为换一条鱼的办法有没有可行性呢？“
”胡闹，你要记住，阿彻不需要你为他做这么多事情，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做好你该做的就行。”陈玄想也没想就否决了。
“可是……”
“阿彻有他自己需要担负的责任，三弟，以后不要再提此事了。”
陈玄看着眼前这个临风公子，情不自禁地感慨道：“有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尽心尽力地做事，既然我身为你们的大哥，我自然会尽我所能为你们考虑，临风，不，钟声，你想做临风公子就去做，别的事不要操心，交给我好吗？”
临风再次看了一眼陈玄，没有答话，便离去了。
临风回到自己的茶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陈玄的说客。
“陈离公子，请问漫漫长夜，光临寒舍，有何贵干？”临风径自躺到了自己的床上，翻着手下的人送来的账目。
“临风公子，既然你知道我的来意，我也就不多说了。兄长让我知会你一声，明日家中举办宴会，望你能出席。”
“我知晓了，你回去吧。”
陈离看话也带到了，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陈离公子，临风有一事想请陈离公子帮忙。”
陈离顿了顿，”但说无妨。“
“我后日将要去远游，希望你能帮我打理一下各地茶楼的账目。还有，茶楼也该有个名了，老是临风楼的叫，会让人误会。以后，各地茶楼全都叫做清风楼吧。”
“能否斗胆一问为何取这个名？”
“今后临风公子决定避尘世，想要褪去风尘，这样就不是徒留一缕清风？陈离公子，天色不早了，慢走不送。“
陈离听完，很想问他，是要将临风这个身份抹杀掉了吗？但看着临风疲倦的神色，他终究问不出口。
风累了，终会停下。
“再会。”陈离抱着丝期待回道。
但临风只是对他笑了一下，便看着他关门离去。
第二日，林彻一大早便来到陈王府借着与陈玄切磋武功为由，期待能够早些见到钟声。
虽说是宴会，但近日政局不稳，谁都不愿被他人抓住什么短处，所以这一场宴会就只有几位亲近的人参加，规模也不大。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彻由最初的兴高采烈到肉眼可见的沮丧，陈玄就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林彻去哪，他就跟到哪，怕林彻找他找不到。
而林丞相和陈王正在把酒言欢，感慨在不知不觉中两个孩子就长大了，懂事了，都有了各自的主意和想做的事。
林彻和陈玄重新坐在池塘边亭子里，林彻看着水里的鱼，陈玄看着林彻。
自昨日钟声点破之后，陈玄见不得林彻在这么看这池的鱼。便刻意点了出来：““阿彻是很喜欢这几尾鱼吗？怎么每次来陈王府放着大好的风景不看，到看起这几尾鱼了？”
林彻笑了一下，“我不过是在羡慕这些鱼儿在那么小的池子里游得还如此自由快活，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做到的。”
“阿彻最近是在担心些什么吗？”
林彻看着陈玄担忧的目光，到底还是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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