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委屈
宋崎面露惊讶。
他终于觉得自己为什么对这陵墓有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这里原来就是前前前前前前前王朝开国皇帝——扶风帝的陵墓。
而就在一年半之前,他就已经突破了扶风帝陵墓里的阵法。
但此刻他看到的景象与现实中不一样,那时扶风帝的陵墓被掩埋在几十米深的水下,当他一路破阵走到主墓室的时候,石棺被好好地摆放在他应该所在的位置,并没有像幻境中这样打开。
宋崎走到棺材边垂眼往里看,棺材里摆放着一本鎏金黑封面、纸页泛黄的书籍,仍旧是他十分熟悉的——
“《魔诺书》。”童稚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并且一口道出了书的名字。
这次的声音离他很近,仿佛出现在他耳边,似乎有个他看不到的女童跟着他一路走到了这里。
只听女童用轻蔑的口气说道:“阿尔塔罗斯。扶风那小子用身死道消的代价将这东西藏起来,他们以为这样便能提前阻止星沉月落吗,真是可笑!”
“这本书上,可是沾满了我们的气息。”
宋崎暗中深吸了一口气,假装自己没有听到。
他弯腰将书册拿起来。
当他拿起书的时候,看到书的下面,扶风帝石棺底部的正中央,正映着他进入幻境之前,脑海中浮现出的祭纹。
宋琦握书的指尖泛白,死死抠着书册的封面,好半天让自己平静下来,脸色木然的翻开了书的第一页。
与现实中不同的是,这一次魔诺书上并不是一片空白。
从书页里,他再一次看到了月落星沉,夜幕遮天。
许多古古怪怪的声音似虚似幻,它们癫狂着、上蹿下跳着、疯魔般地在他耳边尖叫,催促着让他念出《魔诺书》上隐隐浮现的字迹。
宋琦神经紧绷,强忍着头皮炸裂的感觉,艰难地阻止着这些癫狂的嘶语和阴冷怪诞的幻象钻入脑海,想将这让他发狂的书关上。
就在这个时候,惨叫声由远及近,外面的怪物和人类已经往主墓室的方向赶了过来。
扶风帝陵周围攀爬的藤曼仿佛像收到了什么刺激般突然活了,它们扭曲着扑向宋琦,妄想将他缠绕住,绞着他的喉咙,将他绞死。
……
“哐当”一声闷响。
《魔诺书》落在地上。
宋崎猛然收了灵力,幻境刹那消失。
眩晕呕吐的感觉强烈到几乎冲毁他的神志。
他忍着脑袋嗡鸣,强压下似乎头颅被穿刺的痛苦感受,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胸口,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宋琦擦了擦头上密布的冷汗,歪歪倒倒从床上站起来。
他有些头痛的看着地上的书籍,想起了藏在几十米深的水下的扶风帝的陵墓,心里暗骂了一句脏话,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拿起蜡烛想要烧毁这本诡异的邪书。
也不知道这本书究竟是用什么材质制成,他点了半天,始终没有点燃。
宋崎抬手叩床柱,发出三长两短的轻响,不过片刻,邢四娘从外面走了进来。
宋崎脸藏在床头的阴影中,捂着额头抬起头来:“我哥在哪里?”
邢四娘朝宋崎行了一个礼:“大郎君在书房会客。”
子时会客?
宋崎心里感到奇怪。
他沉默片刻,从柜子里的暗格里取了块白玉戴在颈上,囫囵披了件衣裳套在身上往外走。
玉佩里面储存着他哥宋九思作为天选者拼尽全力地发出的三道灵气,只要将这玉佩戴在身上,无论他哥是否在他身边,他都仿佛多了个绝世强者的护持,遇到险境时,可尽量保他不死。
“看来要将鹤空喊起来了,不知道他睡下没?”宋崎想着,一边派奴仆去唤鹤空。
鹤空此时刚洗漱完毕,听到宋崎找他,也不磨蹭,两人很快沿着淮安城的街道往城外飞奔。
他们潜行在夜里,像夜鹰疾飞,只在月光下留下一个浅淡的剪影。
不过两个时辰,宋崎便又一次来到了扶风帝的陵墓。
因为扶风帝的陵墓淹没在十几米深的水中,宋崎和鹤空两人不得不闭气进入。
对于灵者来说,一般修炼至五星,便已经有了将灵气附着于呼吸道而代替氧气的本事,很容易在水里呆上五六个时辰而不用出水换气。
宋崎在一年前已将扶风帝陵墓的阵法破解,当时河水倒灌入墓室,将里面的东西冲得七零八落,此时他们两人再次进入,便见墓道里面已被各种水藻站占领,不时有游鱼从他们眼前游过。
宋崎领着鹤空用灵力开道,轻车熟路往里游,很快他们就到了扶风皇帝主墓室的棺椁前。
宋崎站在雕刻着狮子头和盘蟒纹的石棺旁边,立于爬满滑腻水草的石阶上,对里面的人躬身拜了三拜,心里暗暗道了句抱歉。
“扶风帝陛下,先前我来挖您的墓算是劫前荫后,那些死物让人用了就用了,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动您的棺椁,但是现在因为一些不可明说的原因,只能对不起您老人家了。”
“您放心,我会尽量收敛好您的骨灰,不让您散架……”
宋崎在心底虔诚说完,掀开冰冷的石棺,见里面躺着的人已经成了枯骨,原本华丽的衣裳早已经灰化成一团漆黑的灰烬,随着河水倒灌入棺椁而四散漂浮起来,转瞬灰飞。
鹤空眼疾手快将扶风皇帝的尸骨从石棺里抱出来,收拢到一起安放到地上,并用手压着不让他漂浮起来,脸色看起来有点无奈。
宋崎抹开散落在里面的灰,便见到石棺底部,印着一个他方才还在梦中见到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祭纹。
梦中的景象在现实中得到验证,宋崎脸色僵住,一瞬间有些震惊。
他颤抖着指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摸着祭纹上那似暗红色的纹路,只觉得在水光影映之下,那祭纹的一笔一划仿佛已经活了起来。
他鼻尖似乎还能闻到那祭纹上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鹤空站在棺椁另一头,看着宋崎惨白的脸色,不由对他传音道:“小郎君。这是什么?”
宋崎回答:“我也不知道。”
他蜷缩着手指,又朝那祭纹上摸了一下,猛然收手,从怀中掏出一本空白的木制书册,拿着刀笔想将棺底的祭纹拓印下来与《魔诺书》仔细比对。
寻常火石在水里已经点不燃了,鹤空从怀里摸出一颗三岁稚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用灵力镶嵌在棺材边沿,让他能看得更清楚些。
萤火幽幽映照着两人的脸,明明没有风,光芒却摇曳微弱,似红似绿,无端透出几丝阴森和恐怖。
时间一点一点溜走。
鹤空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着等他。
宋崎全神贯注地雕刻着祭纹,然而无论试了几次,手中的木纸均是四分五裂,无法成形。
宋琦垂眼看着自己手上歪歪扭扭,完全乱成一团的雕刻,心里隐隐有种感觉,《魔诺书》上的祭纹如果不是在特定的条件下,是不可能被刻绘出来的。
他收起刀笔,转脸看到不远处站着抱着扶风帝骷髅骨头、一脸严肃的鹤空,再一次无言以对。
两人从水中出来,宋崎让鹤空找了就近的林地将扶风帝埋了,又挖了棵苍竖了块简易的墓碑,这才与他一起往回赶。
等宋崎再次回到淮安城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晨光稀微,阴云压顶,下起了小雨。
雨水洒在青石板做成的街道上,将那石缝中挣扎着长出的苔藓浸润得愈发鲜萃透绿。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一些买米面粮油的铺子已经开了门,不时有人从商铺里出来,打着伞匆匆跑过。
于宋崎与鹤空这样的灵者来说,下雨天将雨隔绝开来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宋崎心思沉沉,完全忘了躲雨。
鹤空见他心不在焉,自然不会像他那样当个傻子。
他跟在宋崎后面,踩着积水,身上无比干爽。
等宋崎一路走回州牧府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消瘦的人影站在宋府门口。
宋九思打着一把二十四骨油纸伞,静静地看着他,水雾迷离之中,温润俊逸,美不胜收。
宋崎顿住脚步,隔着烟雨蒙蒙,他看到他哥鬓边些微潮湿,顿时心里明白他已经静静的在这里站好几个时辰,一直在等他回来。
他看着宋九思踩着雨水朝他走来,将绘着山水的油纸伞遮在他头上,听着他似乎有些责备的话语。
“这么大个人了,下雨也不知道避水……”
宋九思一边温言细语,抬手弹去他肩膀上的积水。
宋崎随着他的动作低头,这才发觉自己已经雨披满身,衣袍皆湿,头发湿哒哒的搭在脖子上,难受得厉害。
就在这一刹那,他感觉到自己这三年做的噩梦,昨夜所受到的惊吓,以及心里一层层堆积的谜团……历经种种,让他特别的难受。
他吸了吸鼻子,“哇”的一下抱住宋九思的腰,仿佛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哭得声嘶力竭。
宋九思有些无奈的看着他,见他哭得止都止不住,抱着他进了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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