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伴生兽13
书房主人被抢了书，并没有因为玩家的离开而恢复成待机状态，此时正在书房内大发雷霆。
表现形式就是逼一众伴生兽亡灵现形，每只都捧着一本书痛苦阅读。而书房主人则像个古板严肃的老夫子，背着手从亡灵面前走过，随机抽背，没能一秒不停地流畅背诵的，通通都要被他抽一巴掌。简直是学渣的究极噩梦。
宁清梦悄悄趴在门缝上往里看，正好看到一只亡灵被书房主人一巴掌抽得透明，随后又在他的危险目光下哭丧着脸凝实身影。她估摸着，这要是打在她身上，她人就没了。
“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我觉得书房里的线索已经够多了。”宁清梦还没从丧丧的状态里出来，开口就是退堂鼓。
乔曦只是不想她和裴野回房，孤男寡女的太让人不放心，闻言就说：“我觉得昨天下午杀马特在小黑屋找到了怎么躲过天灾的方法。赵先生，你怎么看？”
“我进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被亡灵追杀，我们一起打退了亡灵逃出来。那些亡灵很弱，我当时以为是小黑屋里被折磨死的人类变成亡灵也不强，现在看来是有别的可能。”赵贺新看似说了很多，其实跟没说一样。
听君一席话，就是一席话，废话大师。
乔曦风情万种地翻了个白眼，“杀马特很大可能没死，我们要找到他。”
目前不知道杀马特是在森林里，还是悄摸摸潜回了古堡。但不论他在哪，光凭他们三个是不太可能找到的。
宁清梦望向走廊尽头的窗户，森林笼罩在浓雾中，什么都看不见。她忽然转身趴在栏杆上，提高了声音：“安德烈叔叔，昨晚的大人和宾客都在哪啊？”
安德烈已经恢复了衣冠楚楚的管家模样，整洁优雅宛如绅士，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他还像只野兽一样狼吞虎咽，凶猛得几乎失去理智。
他缓缓抬头往上看，眯起的眼泄露出一丝还未藏好的兽性，几乎是瞬间就消失无踪。安德烈行了个绅士礼，“宁小姐想去陪他们吗？”
“我要知道他们的位置，才能做决定啊。”
安德烈好似铁面无私，但嘴角有着若有若无的笑，像是吃饱喝足逗弄猎物的花豹，“宁小姐，您的提问机会已经用完了。您用什么来换我的回答呢？”
裴野的视线从宁清梦身上移到安德烈身上，由春日暖阳变成凛冬寒风，踩在地毯上的爪子本能地伸出，懒散的身体紧绷起来，随时准备战斗。
安德烈敏锐地察觉到主人的杀意，因供血不足而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冷汗将后背的衣服打湿，他讪笑着想要补救，就听宁清梦慢吞吞地说：“我或许，能找到兽神。”
四周一片静寂。
安德烈和大厅里的侍者都直勾勾地盯着宁清梦，眼神狂热疯癫而危险。他甚至屏蔽了裴野的威胁，原地一跳攀上三楼的围栏，随后矫健地翻到走廊上。他站在宁清梦面前，呼吸急促地说：“说谎的人会受到惩罚，对兽神不敬会受到惩罚！”
被安德烈撞开的乔曦立刻上前要把人拽走，赵贺新犹豫了一下，冲上去保护宁清梦。
宁清梦捂了捂差点被吓停了的小心脏，深吸一口气，把赵贺新推开，对着安德烈露出天真无辜的笑脸，“惹怒兽神的，也要受到惩罚。”
安德烈眸光一颤，眼球渐渐染上赤红，他神经质地重复：“对，受到惩罚，惩罚……被惩罚了，完了……”
他脸上的肌肉剧烈颤动，眼睑扩张，眼球往两边扩，脖子上青筋暴起，西装下的身体也开始鼓胀，一副马上要变身大杀特杀的模样。
乔曦见状，按着围栏借力，直接飞身一脚踹向安德烈的脖子。安德烈身材高大宛如小山，不仅没被踹倒，还把乔曦给反弹了出去，不过他的变身也被打断了。准备的说，是乔曦一脚把他踹醒了，他从失智状态重返人间。
“让诸位见笑了。”
剪裁得体的西装被撑出裂纹，安德烈就像是没看到一半，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擦掉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对乔曦道了谢，又对宁清梦歉然一笑，“相信宁小姐已经知道兽神对我们的重要性，能理解我的失态。”
宁清梦能说不理解吗，光是看安德烈的反应，就知道他藏有很多秘密。她点点头，双眼放光地继续装逼套话，“兽神已经放弃你们了，你们再去祂面前现眼，就不怕让祂决定亲自出手……惩罚你们？”
已经冷静下来的安德烈十分不好对付，如果不是宁清梦紧盯着他，肯定会错过他在一瞬间的瞳孔微缩。同时她心里根据已知线索飞速盘算着，伴生兽已经知道兽神决意要毁灭他们了，他们想要向兽神求饶，但兽神不愿意再被他们信仰。
被兽神抛弃的伴生兽再也得不到兽神的回应，想自救都没得法子，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能找到兽神，不管真假，他们都会抱有一丝希望。但同时，他们心里也十分清楚，这人几乎没有不是在说谎的可能性。
所以，在这种矛盾心理下，他们会逼迫这个人立刻找到兽神。
宁清梦在安德烈开口前，率先说：“你离我远点，兽神不喜欢你们，我身上沾了你们的味道，他不愿意出现怪谁？”
安德烈神色扭曲了一瞬，笑着说：“整个世界都充斥着伴生兽和人类的味道，我们离你多远都一样。”
“那是对你们来说一样，你们怎么能以自己的能力极限去揣测兽神的嗅觉灵敏度呢？”
宁清梦是胡扯，安德烈却怔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甚至对她的态度都缓和了一点，“是我们错了。宁小姐，请您回主卧沐浴，我们会立刻清除古堡里的味道。”
被不容拒绝地请到主卧洗手间，宁清梦木着脸打开花洒。隔着洗手间门和主卧门，安德烈凭着优秀的听觉分辨出她在干嘛，立刻高声提醒，“宁小姐，请使用浴缸。”
“……”
宁清梦给浴缸放水。
安德烈这才准备离开，然后终于注意到了笼罩在低气压中的裴野。他知道自己刚才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惹怒裴野，但对兽神的渴望轻易覆盖了对裴野的恐惧，他甚至还苦口婆心道：“大人，您不畏生死，但神有的是办法让人生不如死。”
“是吗。”
“属下知道让您信奉兽神很难，但您有没有想过，兽神对伴生兽的不满，有一部分原因是您？您摧毁了伴生兽对兽神的信仰，甚至试图取代……”
裴野皱眉，抬手掐住安德烈的脖子把人举起来，俊美的面容掩不住的杀意，他轻声道：“少说点，小崽子很聪明，能猜到。”
话落，把痛苦挣扎却不能撼动他丝毫的安德烈举过栏杆扔了下去。
将近二百斤的大男人砸在大厅里，咚的一声，仿佛整座古堡都震动了一下。
“怎么了？”浴室里的宁清梦高声问。
“安德烈摔倒了。”裴野这样回答，成功安抚住了宁清梦。
乔曦和赵贺新贴在墙角站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却还是被裴野看到了。
裴野：“不要多嘴，我想陪她多玩一会儿。”
他身上的威压前所未有的强，让人连呼吸都很艰难。乔曦顶着巨大的痛苦，断断续续地说：“她……是普通人……玩不起……放过她……”
裴野轻轻笑了下，刹那间，威压骤减，“我又不会伤害她。”
说罢，他拧开房门，走了进去。
在房门还未关上的那刻，乔曦听到宁清梦警惕地问是谁，而在裴野回答之后，她立刻就开始嘟嘟囔囔，“早知道让赵贺新试探安德烈了，他是笑面虎伪君子，演戏还不是手到擒来。黑豹豹，安慰我一下……”
宁清梦的声音里隐含娇纵和依赖，自然而然流露出强烈的信任。
门关上了，听不到裴野的回答，但乔曦没有再担心他会做坏事。不是觉得裴野人品不错，而是他想做什么没人能拦住。
把地板砸出一个坑的安德烈，身残志坚，爬起来就马不停蹄地准备了衣物，又让乔曦把衣物拿去清洗数遍，最后神情阴沉地叮嘱：“请宁小姐在今晚让我们得见兽神，否则情绪波动太大的伴生兽撑不了六天了。”
乔曦随口应了声，片刻后和赵贺新对视一眼，安德烈这话该不是在暗示如果请神失败，副本时间会缩短吧？
这乍一想，还真是大好事呢。呵呵。
现在想再多也没用，乔曦开始仔细地洗衣服。
赵贺新惊奇道：“你还真洗？你把清梦的话当真了？”
“为什么不能当真？清梦虽然是新人，但她运气好，逻辑也很贴合副本，她找到的线索比我们加起来都多。她很有可能没告诉我们全部线索，我们只要好好配合她就好了。”
“你就不怕她把我们卖了自己通关？”
“那你自己去找线索。”
赵贺新心情复杂，如果他没被宁清梦控制，或许还会单独行动，但现在只能和她统一战线。
乔曦嗤笑一声，忽然说：“清梦不是那种人。”
不是被副本“玩”得没有了礼仪道德、不顾亲情友情、为了赢不顾一切的人，不会背刺队友。她还保持着少年人的天真和纯善。
被算计的赵贺新：我不信，但我不说，我等着你也被宁清梦控制。
乔曦不耐烦地看了赵贺新一眼，总觉得他在憋坏，“你去看看丸子头还活着吗？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救了也活不了，”赵贺新照着镜子整理发型，“从全球人被拉入游戏开始，有哪个副本的通关人数超过一的？”
要么团灭，要么就只有一个幸存者。祂几乎是明晃晃地表现恶意：我就是想让你们死，搞出逃生游戏只是为了让你们死得更有趣。
乔曦沉默良久，笃定道：“我有预感，这次我们会活着。”
赵贺新不置可否，只是在捯饬好发型后，离开了卫生间。
宁清梦在跟裴野隔着一个浴室门讨论怎么找到兽神，她承认她只是灵光一闪就忽悠了安德烈，根本没想好后续该怎么做。她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没成功骗过安德烈，只是伴生兽已经走投无路了，不得不死马当作活马医。
也许兽神感应到有个玩家大言不惭可以找到祂，祂一好奇、或者一生气，就现身了呢？
不仅人在绝望时好骗，伴生兽也是一骗一个准。
宁清梦有一丝丝愧疚，但她下次还会这样做。
裴野完美地扮演了一个树洞，被宁清梦倾吐了一系列的烦恼不安和后怕，在她安静下来后，他说：“需要我帮忙吗？”
“你用什么身份帮忙？”
裴野挑眉，这话就很灵性。目前已知，裴野是黑豹，是古堡的主人，是亲王殿下。这些身份，说白了都是伴生兽，在找兽神一事上能提供的帮助微乎其微。但是，如果他还有其他身份呢？
裴野可以确定，这小崽子已经凭着天马行空的想象把他的身份猜个七七八八了，只是还不敢直接说出来。他反问，“你希望我帮什么？”
“你怎么可以踢皮球。”
宁清梦小声抱怨，紧张得手无意识拍水，哗啦啦，啪啪啪，“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你不想做可不能怪我。”
她咳了一声，略微提高声音，“让我见见兽神呗。我没有对兽神不敬的意思，就是按照历史上的描述，兽神算是你的手下败将吧，你的话多多少少有点作用。当然了你要是觉得为难就当我没说，我再想其他办法。”
说到最后，宁清梦声音细如蚊蝇，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不想让人听见。说完她就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等着裴野的回答，但是迟迟没有听到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宁清梦从心脏狂跳、耳朵轰鸣的状态下冷静，心如止水，还是没听到裴野的声音。
不会是被她气走了吧？
“黑豹豹？”
“裴野？”
“新神？”
“你还在吗？”
“你真的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我不要我们的友谊了？”
“我们什么时候有了友谊？我以为只是我单方面付出。”裴野的声音冷冷淡淡的。
宁清梦松了口气，只要人还在就行，她疯狂找补，“我也是付出了的，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比和队友加起来都长！”
“那都是我主动的。”
“我经常给你顺毛，陪你说话！”
“那是你想捏我耳朵，你自己想说话。”裴野又幽幽补充了句，“你对我说的话一般都是有所图。”
“……”
宁清梦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她这么渣吗？她该怎么美化他们的关系！她急中生智，“我们就像欢喜冤家，吵吵闹闹，表面看着我对你不好，其实我心里可在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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