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徒生波折
梳洗过后，林麟穿着之前赵四娘给她的衣服，去了白玉斋。
白玉斋依旧人满为患，门口处停靠的马车排起了长龙，各个府上的夫人小姐们争奇斗艳结伴而行。阳光下，那些女客们身上的珠串钗饰简直要晃花人眼。
林麟好不容易挤进里间，这才觉得身旁不再拥挤。
白玉斋的里间摆放的都是些贵重的首饰，这些模样精巧的钗环玉饰，将雕花红木展柜装点得华贵非常。角落里升起的熏烟袅袅，更衬整个里间多出几分清雅。
此时，这里除了几个伙计，便只有四五个衣着繁复的女客，徘徊在展柜旁。
林麟衣着简单又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与那些女客骤然共处一室，顿时显得突兀起来。
角落里候着的伙计一下子便注意到她。
那伙计走过来，压着声音小声问道：“您是之前那位画白玉簪子的大师？”
他神色笃定，看样子是认出了林麟。
“是我，”林麟点头应道，不等那伙计再开口询问，就主动问道，“你们家老板这会儿在吗？”
伙计点了点头，也不问缘由，伸手示意她跟上自己，便安安静静地往后院走去。
林麟见状抬脚跟上。
一前一后离开两个人，里间内的女客们却没有投去任何一个眼神，她们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依旧细细观摩着心仪的首饰。
来到后院，白玉斋老板正躺在树下的摇椅上品茶，瞥见伙计带着林麟进来，登时坐起身。
“大师怎么来了？”看见财神爷，老板笑眯眯地挥手让伙计搬来另一个躺椅，招呼林麟坐下，“来来来，大师请坐。”
肉眼可见的，他对林麟的态度要比几天之前好上许多。
看来那白玉簪子帮这白玉斋的老板大赚了一笔。林麟心道。
“我是来取之前与您约定好的报酬，”在心中大概算了算，林麟又补充道，“加上那白玉簪子的设计图纸，一共四张，按照市价大约是白银四百两。”
“四张！？”老板似乎很是惊讶，上半身微微前倾，手中的茶杯也放到了一旁，“不是两张吗？”
“是四张啊！”林麟顿觉不对，于是便将那天出城之前，她来白玉斋交付设计图纸的过程讲了一遍。
听完林麟的讲述之后，老板扶着自己下巴上细微的胡茬陷入沉思。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着小眼，具是沉默了下来。
良久，白玉斋的老板率先打破沉默。
“容我喊个伙计来问上一问。”说罢他朝远处的伙计又招了招手。
等那伙计到两人跟前，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之前大师来店里送设计图纸之时，是谁接待的啊？”
“老板，之前就是我接待的大师！”伙计弯下腰凑到老板耳旁小声回道，说完又站直了身体。
老板原本侧头凑过去听那伙计的悄悄话，听到这话登时神色顿了顿。他下意识看了林麟一眼，随后又勾了勾手，等那伙计再次弯下腰，他又小声问道：
“那你之前从大师那收的设计图纸，一共几张？”
也不知是系统的加持，还是别的原因，林麟将那两人的嘀嘀咕咕听得一清二楚。
她听见老板这声问话，顿时也板着小脸紧紧盯向那伙计。
伙计瞅了瞅老板的神色，又瞅了瞅林麟的表情，随后弯着腰用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回道：
“小的记得，当时大师交给我的好像是三张！小的转头就放到您案上了！”
说着他还比了个“三”的手势。
白玉斋老板的神色越发尴尬，他掩饰地朝林麟笑了笑，随即一拍椅子扶手，冲着身旁的伙计怒道：
“把那天在店里的伙计都给我找来！”
伙计得了吩咐，匆匆跑去找人去了。
不一会，三四个伙计走进后院，其中还有个眼熟的身影。
是他！
看来她的设计图纸，应该是这个人拿走的。看着那个之前嘲讽过她的伙计，林麟心中暗暗猜测道。
几个伙计排成一排，老板背着手踱步在前质问道：“你们那日可有看见谁进了我的房间？”
几个伙计相互看了看，随即都摇了摇头。其中一个伙计目光闪了闪，下意识多看了两眼那名嘲讽过林麟的伙计。
那嘲讽过林麟的伙计名叫宋二，原是淮扬县一大户人家的长工，后来不知为何被赶了出来，来这白玉斋当起了伙计。
宋二听了老板的问话，反倒面色如常，他站得笔直，如同其他伙计一样，也摇了摇头。
老板见伙计们没人应答，于是便为难地看向林麟：
“大师您看这我们也没得办法呀，许是有哪里来的贼人，悄没声地取走了您的设计图纸。”
竟是打算就这么算了。
从刚刚起，林麟虽未言一词，却一直盯着那排伙计。她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早已有了几分成算。
此时见老板推脱责任，林麟心中蓦然生出几许怒气。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了，早在穿越前，她便被他人盗取过设计成果，那一次负责管理的人员也是这般推脱责任。
“既然找不着，便报官吧！”她瞥了眼那隐在那排伙计之中的宋二，道，“反正白玉斋的斜对门就是县衙，方便着呢！”
那宋二一听报官，果然变了脸色，可他眼珠子转来转去，却依旧没有说话。
白玉斋的老板经营多年，早已家财万贯，却也不敢惹那官府衙门，更何况此事白玉斋本就理亏。
他一听林麟要去县衙报官，顿时陪着笑脸安抚道，“大师，您看这点小事，就不麻烦那些官老爷了吧”见林麟脸色越来越沉，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他又连忙补充道，“要不我再问问？”
说完他转向那排伙计，突然大发雷霆。
“还不快说！一个个真等着被官老爷带去衙门里审问吗？”
他额头渗出点点冷汗，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在那排伙计面前快步来回走动着。
“不说是吧？不说，你们这月的工钱就都别想拿了！”
一听要扣工钱，伙计们顿时急了，纷纷看向身旁的人。
半晌，终于有个伙计上前一步。
见有人出列，众人顿时一静。
只听那伙计犹犹豫豫地说道：“老板，那天我好像看着宋二进过你的房间。”
“老板别听他的，他胡说！”宋二一听脸色煞白，面上的平静再也绷不住了，“小的怎么可能拿走大师的设计图纸，我拿那图纸也没用啊！”
眼见宋二一副不打自招的模样，原本惊讶的众人立即便信了开口的伙计。
林麟站起身，来到宋二面前。她心中早有猜测，如今知晓是宋二搞的鬼也不惊讶，只道：“不如，还是报官吧，这样既不用扣你们大家的工钱，也能查清真相。”
宋二一听，“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朝着林麟磕起头来。
“求求您千万别报官！都怪小的一时鬼迷心窍，大师饶命啊大师”
林麟下意识从宋二面前避到一旁，没有答话。
她看向一旁的老板，道，“老板，这下拿设计图纸的小贼捉住了，您能付给我应有的报酬了吧？”说着，她又指了指地上磕头磕个没完的伙计，道，“至于这个伙计，您是老板，您看着办，我只要那四百两，还有之前说好的一只白玉簪。”
老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神色讪讪地答应了下来。
林麟领了那四张银票和白玉簪子，正准备离去之时，白玉斋的老板这才想起什么一般，问起她的姓名。
“也是小老儿疏忽，竟是还没问过大师的姓名。”
“我叫林麟，双木林，麒麟的麟。”说完，林麟拿着银票和簪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白玉斋。
这一趟虽说耽误了不少时间，但目的还是达成了。
下午温热的阳光下，林麟摸着怀中的簪子和银票感到一阵满足，转眼便忘记了先前在白玉斋里的不愉快。
她脚步轻快地往广轩阁走去，途径县衙之时，却又看见些不同寻常的场面。
裴清川在淮扬县县衙里待了大半天，终于在下午解决了大半事宜。
此时的他神色冷淡却眉目舒展，与卫风、方木等人一同站在县衙门口，似乎在相互交谈着什么。站在他身旁的卫风手里押着那山匪李狗蛋，也是一副即将远行的模样。
他们这是要准备离开了吗？
林麟虽然相信裴清川的为人，但此时看着这般场景，也不免担心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几步，像上次一样扒在巨大的石狮子后，暗自观察起来。
这时，衙门里又出来几个官兵，押着一个身穿白色囚服的长须老人，向门口的三人走去。
许是被押得有些用力，那垂着头的长须老人挣动了几下抬起了头。
躲在石狮子后的林麟在看清那老人的面容后，顿时瞪大了双眼——
眼前这沦为阶下囚的长须老人，竟然就是那淮扬县县令！
与卫风、方木拜别之后，裴清川转头忽然向县衙门口处的石狮子看去。
巨大的石狮子尽忠职守地伫立在县衙门口，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
裴清川凝视着那饱经风霜的石狮子半晌，神色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然后转身再次走进了县衙大门。
石狮子后，林麟扒着底座重新探出头。她看着裴清川高大挺拔的背影，终是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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