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市

对于想要当兵的事情，大牙的理由也很简单，当兵威风，还能吃饱饭。方瑞转念想了想，这个理由，也算是话糙理不糙，在这个社会上，想顿顿吃饱饭，还不用干活，当兵是最好的选择。

        刘耀聪明，遇事儿也愿意动脑子，以他的智商，只要读书期间没有经济压力，大学毕业一定是块好材料，而且，他办事又沉稳，甚至有些成年人的老练，以后参加工作自然也游刃有余。

        但是大牙和刘耀的情况不同，首先他脑子确实不如刘耀灵光，属于头脑简单，四肢还不算发达的那种孩子，但是他很轴，犯事儿认准了就很难改变，典型的一根筋。这样的人或许放在社会上会有些不适应，但是一旦进了部队，就会像几十年前的那部电影《阿甘正传》里的主人公，保不齐就在军营里混出个样儿来。

        “想当兵还不容易么，直接报名参军啊，是年龄不够？”方瑞纳闷地问。

        大牙憋着嘴，委屈地说：“不是年龄的事儿，每年征兵就只有那些名额，想要被选上，得花钱托人才能行。”

        方瑞这才明白，为什么刘耀说大牙要当兵需要自己帮忙。方瑞心中苦笑，以前人们都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现在竟然就是想参军入伍，还得挖门盗洞找关系，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好，你这个事儿容我点儿时间，但是刘耀，你上学的事儿，越快越好，你自己想想上学都要准备什么，这些钱你拿着，缺什么买什么，不够了回来朝我要。”

        打发走二人，方瑞掏出了高老三留给他的字条，今天是第三天，如果高老三没有食言，那么方瑞的新身份应该已经办得七七八八了。他穿好衣服，将手枪和匕首藏腰间，走到旅馆前台的公用电话，拨通了号码。

        “你好，请问你找哪位？”接电话的是个女的，声音甜美软糯。

        方瑞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麻烦帮我喊一下三哥，高老三。”

        “好的，您稍等。”

        不一会儿，高老三的声音在话筒另一端响起：“谁啊？”

        “三哥，我是方瑞。”

        “哎呀，你可来电话了，这一大早上起来，我哪也不敢去啊，就在这等你电话！你的那个事儿我昨天就办好了，就差一张照片，拍完上传就齐活了。”高老三的兴奋地说。

        方瑞说：“怎么上传啊？”

        “你几点来，我叫户籍警员过来给你现场拍，然后让他马上回去把证件补给你，最多俩小时，新的身份证就到手。”高老三说。

        “好，那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方瑞走出旅店，随手拦了一辆人力车，报上地址，就安逸地坐在人力车的后座上抽起了烟。

        “哎，师傅，奉阳市没有出租车么？我在这呆这两天，一辆都没看见过。”

        蹬车的师傅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或许是因为每天早晚出车温度低，他反常地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棉袄，听方瑞问话，他回过头说道：“有，但是少，都被人家包了，他们只有在没人包车的时候才出来转悠，现在油太贵了，不少人的车都在家停着，加不起油。”

        “电动车呢？”

        “小伙子，一看你就是外地人，奉阳市没有几个人开电动汽车，因为保不齐什么时候，钢厂需要提高产能，就要断电一两个星期，油虽然贵，但是花钱还能买到，但是电要说停了，你还能自己开个发电厂发电么？”老人嘿嘿地笑着说道。

        “断电！那一到晚上，不都抹黑了么？”

        “抹黑倒也不怕，最主要的是没电了，水泵房也就停电了，吃水都有困难啊！”老人感慨地说道。

        “这他妈的什么世道，也不管老百姓死活啊！”方瑞气愤的说。

        “小伙子这你可说对喽，战前的时候，那会儿还没有你呢，我们h国，什么事儿都紧着老百姓，那时候过得才叫日子呢！你再看看现在……”

        方瑞突然听到久违的h国，立马来了精神：“老爷子，你是h国的老人儿？”

        “小点儿声，现在都不让提原来的国家，都叫大区，什么亚细亚。”

        “您原来住在哪啊，我妹……不是，我奶奶也是h国的，她跟我讲，她原来住在滑翔北。”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愿意提起h国的人，方瑞自然不会浪费机会，连忙把打听起妹妹。

        “也在铁西！太巧了，我那会儿住在滑翔北西边的艳粉屯里，你奶奶叫啥名，没准我还认识。”越说越近，老头也来了兴致。

        “方巧巧，今年六十五了。”方瑞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方巧巧，记不太清了，但都是铁西南边的，见了面一定都是半熟脸儿。”老头说。

        方瑞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即又问道：“现在奉阳城h国的老人儿还多么？”

        “不多喽，死了那么多，跑了那么多，剩下这点儿人，再有十几年也就都蹬腿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哪知道我们当时过得那叫神仙日子啊！”

        方瑞不再搭话，默默地看着车棚外的街道，是啊，现在最年轻的h国人，也已经快要五十岁了，而且这群人严格意义上并不叫h国人，因为他们虽然在h国还在的时候出生，但是从懂事以后，认知里就只有亚细亚区，只有新世纪联邦。

        真正能够算得上h国遗老的，至少已经六十岁了，换作是以前，六十岁的年纪也不算大，属于夕阳正红，还能到处爬山蹬车飘纱巾广场舞，但是以现在的生活水平的医疗条件，能够活到六七十岁，已经算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

        老人停车放下方瑞，好心提醒道：“小伙子，前面就到大什字街了，也叫黑市，这边治安乱，你可得多加小心。”

        方瑞心头一热，抽出一张百元钞票塞给老人，说：“别找了，我奶奶说了，h国的人就是自己家里人。”

        老人一把推开方瑞的手：“有你奶奶这句话，这钱我更不能收了，我给自己家孩子稍段儿路，还要啥钱！”

        “老爷子，车我就是白做啊，不给你车钱！这钱是孝敬您的，千万收下，这地方太乱，别撕吧了，再让人看见！”

        “哈哈哈哈，撕吧，好多年没听过这个词儿了，你奶咋还教你这些土话呢！”

        方瑞心说，几十年前，我会说这词儿的时候，你恐怕还穿开裆裤呢！所以，这钱哪是孝敬长辈啊，明明就是给孩子的，给孩子的钱，撕吧什么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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