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兰花，我来了！

2024年4月6日，周六，阴。

一辆网约车稳稳停在了杭州市大关小学新校区的大门口。鲁子敬从副驾驶推门下车，提起双肩包往身后一背，拉开右后车门，提出小行李箱，说了声“到了”，招呼女儿鲁越下车。

鲁越从车里钻出来，看了眼电话手表，8:16，离抽签还有14分钟；又抬头看了眼大关小学崭新的校区和教学楼：“爸爸，这个学校好新啊！”

“是啊，现在的学校都越造越漂亮了。”鲁子敬背着包，拖着行李箱，背包里的是水、食物和其他要用到的东西，行李箱里则是鲁越唱戏的一身行头——戏服、水衣、包头、扇子、厚底小生鞋。

今天是杭州市少儿戏曲小兰花荟萃（简称小兰花）现场比赛的日子，也是杭州地区少儿戏曲最重要的专业赛事。9岁的鲁越以绝对优势拿到了所在区的推荐，经过市一级专家和评委的评审后，入围了小兰花的现场复赛。

戏曲界的最高奖项是梅花奖，浙江越剧名家茅威涛、王滨梅、吴凤花、陈飞、陈辉玲、王杭娟、蔡浙飞等都是梅花奖得主。相应的，少儿戏曲的最高奖就是小梅花。小梅花之下是省一级的小金桂。为鼓励少年儿童学习戏曲，浙江省从2016年开始举办“浙江少儿戏曲小金桂荟萃”，由省内各地市选派业余组、专业组的个人与集体项目参赛。此后，为了选拔戏曲人才，浙江各地市陆续开展“小丹桂”（台州）、“小兰花”（杭州、绍兴）、“小茶花”（金华温州）、“小金荷”（嘉兴）等地市级少儿戏曲赛事。

小兰花就是小金桂在杭州地区的选拔赛。先由杭州所属各区县以视频的方式进行报名，再由市剧协组织专业老师进行初赛评选，挑选出较为优秀的小选手进入现场复赛，争夺代表杭州参加省赛——小金桂——的资格。在小金桂中拿到好名次的选手，将代表浙江角逐全国大赛小梅花。

鲁子敬家住城东，距离位于城北的大关小学有接近一小时的路程，所以鲁子敬没有跟大多数家长一样一大早送孩子过来，而是兵分两拨——他带鲁越提前一天住到离学校不远的奶奶家，这样既能让鲁越多睡一小时，还能避免赶路晕车，让她保持好的状态；鲁越的妈妈姜小柔则一早坐地铁过来在现场会合。

“爸爸，你小时候就是在这里上学的吗？”鲁越边走边问。

“我是在老校区，这里是新校区。老校区很小的，连礼堂都没有。”看着崭新的教学楼，鲁子敬由衷感慨：三十年前，他就是从这所小学毕业，这所小学是杭州最早的艺术类小学，他所在的班更是艺术特长班，好多同学都出身艺术家庭，长大后进了各类剧团，成了小有名气的演员。

鲁越继承了他跟妻子姜小柔的艺术细胞，嗓子跟乐感都特别好，二年级时在越剧社团学了一年，很快就脱颖而出，137的身高再加上周正的五官，教过她的老师都说她是天生的小生苗子。

小生是越剧的行当之一，就是由女性来扮演年轻男性的角色，又称坤生；如果是女性演中老年男性，就是老生。

门卫见他们又是背包又是箱子的，确认是来参加比赛后就开门放行，还主动告诉他们说场馆在大门左侧，那个最新的小剧场就是。

鲁子敬不忘叮嘱鲁越：“今天先跟你约法三章：第一，到了场地不许像上次社区演出那样跑来跑去疯玩，尤其不能大喊大叫，要留着力气到下午。第二，看好自己的东西，不许乱吃别人给的东西，包括喝的，不少演员就是喝了别人给的饮料，嗓子被毒哑了。第三，见到老师要有礼貌，小秦老师、化妆师小关老师，还有小易老师也会赶来。”

鲁越一下来了精神：“小易老师来吗？那小齐老师来不来？”小齐老师是鲁越的启蒙老师，也是本次比赛的指导老师。

“别插嘴，”鲁子敬道，“小齐老师赶不过来才让易老师来帮忙的。”

鲁越有些失望，她跟小齐老师关系好到不像师徒，更像姐妹玩伴。

“特别是那个章老师，要更有礼貌。”鲁子敬补充道。章老师是本次比赛的组织者，本身也是资深越剧演员，现在虽然不在一线演出，却肩负起了推广少儿戏曲特别是越剧传承发展的重任。

鲁越不耐烦道：“知道啦，老爸子！你都说三遍了。”

鲁子敬觉得以鲁越跳脱的性子，有必要跟她再三强调，如此重要的比赛，甚至关乎鲁越未来的发展，错过或发挥不好就要再等一年，岂能吊儿郎当。他一手拖着箱子，一手在微信上发了四条“到哪了？”出去——第一条发给妻子姜小柔，第二条和第三条发给今天临时赶来救场的两位老师，第四条发给一起参赛的同学小骆的妈妈。

直到此刻，鲁子敬依旧十分焦虑，最让他心里没底的就是指导老师小齐老师来不了现场。通常情况下，像小兰花、小金桂这样少儿类专业性比较强的比赛，指导老师都会来现场，给学生“压阵”鼓劲的同时，也能跟评委见个面，倒不一定是想打招呼走后门，但至少能相互问候几句，介绍下自家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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