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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白衣天子


却说唐昭宗景福二年(893年),索勋被杀,李弘愿、李弘定、李弘谏三兄弟拥立张淮鼎之子张承奉为节度使。

        按照惯例,张承奉立即派出使者前往长安,向朝廷奏请节度使旌节。次年十月,唐朝派出使者至敦煌,授予张承奉银青光禄大夫、国子祭酒、监察御史、上柱国官职,但没有任命他为归义军节度使。

        显然,唐昭宗对索勋印象不错,索勋被杀,唐昭宗持保留态度,他决定先给张承奉一些虚衔,观察张承奉的表现,再作打算。

        唐朝的赐官,虽然未达到张承奉的预期,但也聊胜于无。张承奉欣然接受,并上表谢恩。

        此时,对于张承奉来说,他最大的问题不是与朝廷的关系,而是与扶他上台的李氏兄弟【表兄】的关系。

        李氏兄弟在张夫人的支持下拥立张承奉上台后,大权掌握在李氏兄弟手里,并以张夫人(此时应称之为“太夫人”)为精神领袖。

        张太夫人立下定策拥立的大功后,并不直接执掌军中事务,而是身居幕后,垂帘听政,由他的几个儿子出面主持归义军日常工作,儿子们遇到疑难问题才来向太夫人请示,请她“见机取胜”。

        参与杀死索勋政变的是李弘愿、李弘定、李弘谏三兄弟。张太夫人还有一个儿子,叫李弘益。大概是因年纪较小,李弘益未参与政变,但在李氏掌权的时期,李弘益也出任侍御史,成为归义军实权派人物之一。

        在李氏兄弟中,核心人物是李弘愿和李弘谏。而李弘定一直担任瓜州刺史,主要负责瓜州军事防务,其人不在沙州敦煌,所以参与归义军幕府事务比较少。

        李弘愿和李弘谏掌权时期,被敦煌人称为“长史”和“司马”。所谓长史、司马,其实就是一个管政、一个管兵,两人分别掌握文武大权的意思。可是长史、司马在唐朝是州一级的属官,李弘愿、李弘谏称长史、司马,有点纡尊降格的意思,李弘愿、李弘谏吸取索勋过于张扬而失败的教训,希望低调行事,掩盖独揽大权的事实。

        李弘愿、李弘谏掌握实权,张承奉被架空,成为可有可无的傀儡。

        公元893年,李氏兄弟大权在握,他们压抑不住自己的野心,直接派遣使节东去长安,向朝廷夸耀自己的功绩。同时,长史李弘愿直接请求朝廷授予他“归义军节度使”的头衔,并请求让他最小的弟弟沙州司马接任沙州刺史一职。

        李弘愿赤裸裸的野心引起了朝廷的警惕。尽管皇帝不愿意看到张氏执政。但对于这样一个毫不掩饰自己野心的李氏家族,恐怕朝廷对他们的忌惮比对张家更多几分。

        于是朝廷回给李氏的旨意之中,只承诺让李弘愿担任沙州刺史,归义军节度副使。尽管这也是一个看上去位置很高的职位,但是显而易见:将来的归义军节度使张承奉,显然会比这个节度副使更具有权威。

        所以李弘愿虽然得到了“旌节”,但实际上只是一个敷衍。从朝廷那里得到法理,直接替代张承奉的美梦就此落空。

        随着张承奉的日渐成长,李氏兄弟越来越担忧自己的前程,因为他们这几年的所作所为都落在张承奉的眼里,虽然他没有表示任何不满,可是不代表他的内心对此毫无波动。

        不过李氏兄弟保护张承奉免受索勋之害,又扶植他成为节度使,对张承奉是有恩的。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张承奉不甘心权力落入两位表哥之手,他暗中联合敦煌的张氏家族,伺机夺回属于他的阿肯宝石。

        张议潮家族自称南阳张氏,但敦煌还有一个规模更大、门第更高的清河张氏。张承奉在张文彻等人的支持下发动政变,张太夫人以及李弘愿、李弘谏、李弘益均被张承奉的部队控制。考虑到张太夫人【姑母】和李氏兄弟曾对自己有恩,张承奉没有杀死他们,而是让张太夫人出家为尼,将李弘愿贬为西州刺史、李弘谏贬为侍御史、李弘益贬为衙推,再勒令三兄弟自杀,以保全他们个人和家族的名声,免受牢狱之苦。

        《金光明最胜王经》题记中说:“弟子女太夫人张氏,谨为亡男使君、端公、衙推抄《金光明最胜王经》一部。缮写完毕,愿三郎君神游碧落,连接天仙,直往净方闻经树下”。

        张太夫人有四个儿子,这里只提到三个,还有一个儿子李弘定,时为瓜州刺史,因为没有直接参与李弘愿的揽权行为,所以张承奉没有让他自杀,可能是被迫出家,或者是囚禁于某地,因此张太夫人为死去的儿子们抄经祈福时,李弘定不在其中。

        张承奉发动政变后,重用了大量出自清河张氏的人士。

        首先是张文彻,他在张承奉建立西汉金山国后出任“头厅宰相”。西汉金山国实行集体宰相制,宰相兼任吏部尚书者称“头厅宰相”,也称“大宰相”,是众宰相中的首席,文官中的首班。

        张承奉和他的前任们一样,派使节去长安请求朝廷颁敕任命节度使。这一次,唐昭宗没有给予任何答复。但是,唐廷虐归义军千百遍,归义军待唐廷如初恋。张承奉仍然坚持每年派一次使团到长安,就算得不到想要的封官,顺路做些买卖赚点外快也是好的;万一哪天皇帝老儿一高兴,就答应封官了呢?

        一切都有可能!就在张太夫人孤独地跪在古佛青灯下抄写完《金光明最胜王经》,为三个亡男超度亡灵的两个月后,张承奉终于等来了意想不到的好消息,朝廷颁下敕书,正式任命张承奉为归义军节度使。

        说来奇怪,之前张承奉每年派人到长安,唐昭宗都是爱理不理,怎么突然改变主意,变得爽快起来了呢?

        其实唐昭宗没有变,变的是唐朝的政局。

        就在光化三年(900年)之前的几年间,唐昭宗所依赖的神策军被凤翔节度使李茂贞打败,唐昭宗被迫出奔华州,投靠节度使韩建。不料韩建不仅解散了唐昭宗的殿后侍卫军二万人,还杀掉唐昭宗用以统兵的八王。为了对抗李茂贞和韩建,执政的宰相崔胤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召来比李茂贞和韩建更加可怕的大魔头——朱温。在这之后,朝廷就只能夹在各大藩镇之间苟延残喘,任何一个藩镇只要略施手段,就可以灭掉如同风中烛火的唐朝。因为各藩镇之间相互忌惮,唐朝在奄奄一息中又存续了几年时间。

        光化三年(900)六月,反对朱温的宰相王抟、枢密使宋道弼、景务修先后被杀。唐朝廷已处于朱温的完全控制之下,宰相崔胤只不过是朱温的代理人而已。此时的唐朝朝廷,以朱温支持的崔胤为一派,李茂贞支持的刘季述、韩全诲为一派,两派在危局之中内斗不止,早已没有心思对远在河西的归义军玩弄什么纵横捭阖之术了。

        于是,当张承奉的使者到达长安时,崔胤等执政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方针,顺水推舟就给了张承奉想要的各种官职头衔。

        张承奉获颁朝廷敕书,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为了迎接朝廷派来宣敕的使者,张承奉专门成立了负责接待使者的机构“天使院”,以兵马使、衙前都判官刘善通为接应使,率领部队到甘州迎接。宣敕使者一进入甘州,就受到高规格的接待,一路上敲锣打鼓、吃吃喝喝,直到次年二月才到达敦煌。宣敕之后,又在敦煌吃喝玩乐了两个月,于四月十日离开敦煌。

        此时的唐朝已是风雨飘摇日簿西山,但对远在西方流沙之地的敦煌人来说,仍然是中央威权的象征。张承奉超高规模地接待朝廷使者,实际上是向辖区内的人们宣示自身的权势,极大地提升了张承奉在归义军内部的声望,巩固了其地位。

        天复四年(904年),唐昭宗被朱温杀害,朱温改立唐昭宗第九子李柷为帝,改元天祐。当时唐朝和归义军来往密切,信息沟通十分及时且毫无障碍,像新君即位、改元这样的大事,张承奉不可能一无所知,至少应该有所耳闻,但归义军一直坚持使用唐昭宗“天复”年号,极少使用朱温所改的“天祐”这一“伪号”。天祐四年(907年),唐哀帝“让位”于朱温,唐朝正式灭亡。朱温改国号为梁,改年号为开平。然而,张承奉对这一切采取的是“我不听、我不听”的态度。继续使用早已死去的唐昭宗的“天复”年号。

        唐朝的天复时代只有不到四年时间,可张承奉将“天复”年号一直使用到了天复十六年(916年),可见张承奉在唐朝灭亡后仍以唐室忠臣自居。

        张承奉奉唐朝正朔,自命为唐朝遗臣,就和李克用、李茂贞、杨行密一样,采取了与朱温敌对的立场。在朱温篡唐后的一段时间,张承奉的这一做法确实为他赢得不少名声。但随着后梁统治的稳定,张承奉的做法未免不合时宜。而且唐朝已亡,张承奉再怎么尽忠,也不可能再获得新的官职,其手下文武将官的职务也无法再晋升。

        为了适应唐朝已经灭亡,无法再依靠朝廷权威的新形势,张承奉需要建立一种全新的政治体制,来重新获取统治的权威性与合法性。

        909年,张承奉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建国称帝。这是一个相当霸气的决定。就像某女星说的“我不嫁豪门,我就是豪门”一样,傲娇的张承奉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我不求朝廷,我就是朝廷!”

        张承奉给新建的国家命名为“西汉金山国”,国以白色为祥瑞,张承奉自号白衣天子、金山国圣文神武帝。节度使衙改成皇宫,又设文武官属,所有幕臣将士皆获提拔擢升。西汉金山国自称拥有沙、瓜、肃、鄯、河、兰、岷、廓八州,但实际上归义军只能控制瓜、沙二州。

        张承奉建国称帝,准备并不充分,甚至连年号也没有想好,也没有立宗庙,给祖先追谥庙号,以至于西汉金山国只能用干支纪年,或者干脆沿用唐朝的“天复”年号。

        此外,西汉金山国的官制十分混乱。既设有宰相厅、中书省、六部、御史台、金吾卫等机构,有大小宰相、中书舍人、六部尚书、御史中丞、金吾将军等中央官职,同时又沿用兵马使、虞候、押衙、都头、孔目等藩镇体制下的官职。

        因此,西汉金山国其实是一个由藩镇向帝国过渡,而过渡只进行了一小步就停止不前的不伦不类的政权。张承奉则是这个政权中的不伦不类的皇帝。

        张承奉称帝时,兵力不过万人左右,而且面临东西两个回鹘政权的威胁,加上与后梁的敌对关系,不排除后梁派出一支偏师联合甘州回鹘进攻敦煌的可能。以归义军极为有限的兵力,要抵挡势力鼎盛的后梁,可以说根本没有胜算。

        张承奉态度谨慎,实际上野心不小,西汉金山国大宰相张文彻诗中写道:

        龙泉宝剑出丰城,

        彩气冲天上接辰。

        不独汉朝今亦有,

        金鞍山下是长津。

        天符下降到龙沙,

        便有明君膺紫霞,

        天子犹来是天补,

        横截河西是一家。

        神剑新磨须使用,

        定疆广宇未为迟。

        东取河兰广武城,

        西取天山瀚海军。

        北扫燕然□岭镇,

        南当羌戎逻莎平。

        结亲只为图长国,

        永霸龙沙截海鲸。”

        这毫无疑问是一种夸张的手法。要开拓如此疆域,靠张承奉手里这一点点兵力是不可能的。但这表明张承奉的政治野心甚至超越了他武功煊赫的祖父张议潮,企图将势力扩张至河西以外的地区。

        张文彻笔锋一转,接着写道:

        “前日城东出战场,

        马步相兼一万强。

        我皇亲换黄金甲,

        周遭尽布阴沉枪。”

        可惜《龙泉神剑歌》写到这里后,后面的文字就没有了。

        为打通东、西交通,与回鹘交战。公元911年,金山国被甘州回鹘击败。双方订立城下之盟,又叫“父子之约”。盟约规定,回鹘可汗为父,西汉金山国白衣天子为子,子向父献城投降,称臣纳贡,结“父子之国”,回鹘退兵撤围,西汉金山国势力不得越出敦煌。如有反悔,敦煌城破之日,鸡犬不留!从此,金山国成为回鹘政权的附庸。由此,西汉金山国更名为西汉敦煌国,张承奉由西汉金山国白衣天子改称敦煌国天王,成了甘州回鹘可汗的儿皇帝。

        却说李存勖讨伐刘仁恭父子之前,不便与契丹绝交,所以贻书契丹,仍称阿保机为叔父,述律氏为叔母。及存勖伐燕,燕王刘守光使参军韩延徽往契丹乞师,阿保机不肯发兵。但留住延徽,令他为契丹臣。延徽不拜,惹动阿保机怒意,罚他喂牛饲马。述律氏慧眼识人,徐劝阿保机道:“延徽守节不屈,正是当今贤士,若能优礼相待,当为我用,奈何使充贱役呢!”

        阿保机乃召入延徽,令其旁坐,与语军国大事,应对如流。阿保机大喜,遂待若上宾,用为谋主。延徽感怀知遇,竭力赞襄,教他战阵,导他侵略,东驰西突,收服党项、室韦诸部,又制文字,定礼仪,置官号,一切法度,番汉参半,尊阿保机为契丹皇帝。阿保机自称天皇王,令妻述律氏为天王皇后,改元天赞。即以所居横帐地名为姓,叫作世里,由中文翻译出来,便是耶律二字。别在汉城北方营造城邑宫室,称为上京,上京四近各筑高楼,为往来游畋登高憩望之处。崇尚鬼神,每月朔望,必东向礼日,阿保机莅朝视事,亦东向称尊。

        韩延徽却潜归幽州探视家属,乘便到了晋阳,入见晋王李存勖。存勖留居幕府,命掌书记。偏有燕将王缄密白晋王,说他反覆无常,不宜信任,晋王因也动疑。延徽瞧透隐情,便借省母为名,复走契丹。阿保机失了延徽,如丧指臂,及延徽复至,几疑他从天而下,大喜过望,即令延徽为相,叫作政事令。延徽致书晋王归咎王缄,且云延徽在此,必不使契丹南牧,惟幽州尚有老母,幸开恩赡养,誓不忘德。李存勖乃令幽州长官岁时问候延徽母,不令乏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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