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狭路相逢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花灯节这日，天色将暗，常逸仙再次登门，席悠跟在他旁边出来，两人一同登上马车。

        因着席府位于东街，周围大都是富商乡绅之类的居所，虽每家每户早早的都挂出了自家花灯，但也只是随个流程，不过是风俗所致。

        花灯诗会真正举办的场所位于南街，南街也叫明华街，明华街周边全部包含进去，从头走到尾全部逛个遍都要一两个时辰了，可见其占地之广，规模宏大，也从侧面显示出了泰东郡的繁华。

        坐在马车里，两个人都寂静无声，阿软没跟进来，只随着常逸仙的小厮一同坐在马车外面，中间驾车的是常府的马夫。

        阿软从幼时被席悠买下之后，就一直跟着她，差不多有十年光景，往常年年都是她陪着自家小姐来逛花灯诗会，后来小姐认识了郡守家的小姐，也就是柳月宛，便多加了一个她。

        今年本来因为几日前小姐受了惊，老爷下了禁令，她还以为今年看不成了呢，谁知峰回路转，她不由在心底感叹道，常公子真是一个大好人！

        兴奋之下，阿软又想起了出来的时候老爷交给她的任务，让她给小姐和常公子制造机会，这不，她贴心的拒绝了小姐让她一起进马车的邀请。

        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是常公子的小厮，一般来讲，能被带在身边的肯定就是比较信任的了，就同她一样。

        不如，她先替小姐探听一下常公子的事？

        “咳……那个，我叫阿软，你怎么称呼呀？”刚想到这儿，阿软就直接开口了，怕打扰到自家小姐，遂放低了声音。

        但是，这外面坐着的一共有三个人，她也没指名道姓，另外两个都不知道他问的谁，便都没说话。

        马夫依旧专心致志的驾车，没瞄她一眼。

        而常久，也就是常逸仙的小厮，先是没反应，然后感觉到阿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

        看到了阿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一脸热切。

        沉默了一下，作为深知自家公子心思的贴心小厮，常久觉得他应该回应人家，便开口道:“常久。”

        语气比较冷，目光看着也不和善，阿软便有些打退堂鼓，但为了自家小姐，她可以坚持。

        “哦，是长长久久的意思吗，你的名字是你家公子起的吗，寓意真好。你家公子——”

        “不是。”

        阿软按照礼貌先夸了一下，然后正打算进入主题打探情报，突然被他冷声打断，就两个字，她差点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什么……不是？”

        常久皱了眉，解释道:“不是我家公子起的。”

        阿软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默默把头转了回来。

        “啊，这样啊……”

        她暗地里也皱起了眉头，心中腹诽，常公子的小厮怎么这么，她一时想不到要怎么形容了，可是，真不好相处啊！

        明明常公子看着挺温和的一个人。

        马车外面跟里面就隔了一道简易的车门，外面两人的声音尽管都下意识的压低了，但席悠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阿软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正如同阿软了解她一样，她也一眼就能从阿软的话里听出阿软的意思，不由有些尴尬。

        她抬眸看了对面坐着的常逸仙一眼，正巧常逸仙的目光一直都在她身上，两人直接对视。

        常逸仙的目光和软，又偏安静，让人几乎感受不到目光的存在，但不能否认，当席悠视线对上他的时候，心中顿时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不会一直看着她吧！

        她下意识的这样想，可又觉得太过于自作多情，故而只略显不自在的转移了视线。

        “常公子，抱歉，阿软跟在我身边随意惯了……”

        “没事的，席小姐，应该我道歉才对，常久他不太通世故，倒是扰了阿软姑娘的兴致了。”常逸仙轻声道。

        说完他微微掀开车厢小窗往外看，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明花街应是快到了，席小姐可听到了前面的繁华喧闹声？”

        听他这样说，席悠顺着他的话仔细听了一下，确实，前面隐隐约约传来人声，熙熙攘攘，远远听着就觉的热闹。

        这边两人快到了，而柳月宛那边更是早早的就到了，如今甚至都已经布置完毕。

        只待刁玉树出现了。

        柳月宛今日扮作了男装，只见她拍了拍手，让旁边跟着的操作小厮的丫鬟拿出钱袋，将钱袋里准备好的碎银子挨个发给旁边的人。

        “辛苦各位了，这点钱请大家拿去吃酒，只待会别当误了咱们的计划啊！”

        她身边的这些人还是之前套了刁玉树麻袋将他打了一番的人。柳月宛请他们帮了几次忙，他们都做的不错，故而这次依然找的他们。

        “小姐……不不不，公子放心，我们办事绝对让你满意！”

        那些人连连应声，拿着碎银子保证能把那穷求生作弄的后悔投胎投成了人。

        待周围人都散去，天色也黑的差不多了，柳月宛从暗处来到明亮的地方，主街上已经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灯，还有小贩应景的叫卖声。

        柳月宛对此都习以为常了，只专注寻找席悠，好请她一起去欣赏待会刁玉树的丑态。

        昨日听她传信，说又可以出来了，不过个中缘由她说的模糊，倒是让人好奇的不行，她跟席悠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时常相约出门游玩，对席悠她阿爹还是有了解的。

        若不是什么重大转折，席老爷说不让阿悠出门就绝不会让阿悠出门。

        能动摇席老爷的会是谁呢，听阿悠心中的意思似乎……

        这会儿席悠跟常逸仙也已经下了马车，刚刚进入明华街。

        巧的是，席悠还没走几步，一抬眼就看到刁玉树位于一盏巨大的迎客灯下面，正冲着她笑，而他旁边的人，则是……席明玉。

        怪不得呢，自那日她“受惊”再看不见她找事，且得知常逸仙约她同游也没吵着要跟来，原来是又有了计划，可真是死心不改。

        席悠心中凉意骤起，在马车上与常逸仙相谈甚欢的好心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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