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红袍
已是最后一碗馄饨。剩下那名少年和一个强壮汉子,二人面目颇为相似,应是一对父子。那汉子看着馄饨,向前走了一步,又回头看看少年,复又向前,端了馄饨,迟疑片刻,却不吃,回头向少年走去。
黑袍人冷冷道:“一人吃一碗”。
少年或是因为嘴里灌了风,发出咿咿呜呜的声响,眼睛只是两个黑不见地的窟窿,却分明有两滴泪水流出,火光映照,闪着凄凉的异光。
汉子并不言语,捏住少年的颊,将馄饨倾入少年嘴里。那少年无法吞咽,咳呛不止,血和馄饨喷了汉子一身,馄饨还未吃完已到地而死。
“呼呼”地吹过一阵冷风,有几个汉子手中的火把挣扎片刻,终于熄灭。
汉子的手剧烈地抖了起来。碗中的小半碗馄饨晃来晃去,就要泼出来。他忽然张嘴“呵呵”笑了起来,笑声愈急愈大,短促而嘶哑,象一个已连续推拉了三十年的风箱。呵呵呵呵呵呵——
四周已有了梦中惊醒的百姓发出的声响。有人点了一盏油灯但立刻又吹熄了它。
黑袍人的双手仍笼在袖中,眼睛仍冷冷看着老者,身形却如鬼魅一般向后急退,瞬间已到了汉子的身边。右脚也在同时向后踢中了汉子的心口。
笑声嘎然而止。
“当”地一声,那碗终于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片。碎片、馄饨和汤四处飞溅,却没有一块碎片、一只馄饨、一滴汤溅到黑衣人身上。
老者忽然又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
炉火大盛。
黑袍人仍是冷冷地站着。
喝!!!!!!!!!!!
忽然一声大喝,声势惊人,如同霹雳一般暴响,近在咫尺!
那醉倒的汉子桌上的碗“当”地一声大响,裂成碎片。
七八个汉子惨叫。跌倒。滚落。
三四十个火把立时熄灭。火势大减。
未熄灭火把火光剧晃。火光摇曳。
衣襟破风的声音。
黑袍人大叫一声。
有人喊了一声“小心!”
呼呼的风声。
纷乱的犬吠。
熄灭的火把重燃。
而后一切安定下来。只是情形已有了很大不同。
场中多了一个身着大红衣裳的中年人,手中擎着一面猎猎舞动的红旗。他一手扶着黑袍人。
黑袍人的黑袍胸口处裂开几处,火光下可看到血在汩汩流出。
老者仍站在馄饨摊子后,灰衣有几道长长的横划裂口。有一道裂口也有血流出。他的嘴角仍有一丝淡淡的笑意,眼中却有了先前没有的悲凉之色。
那少年的父亲倒地。已经死去。
醉酒的汉子仍趴在桌上。一切都似与他无关。
“啧啧啧不是我来得快,恐怕性命不保了。”
红袍人摇头道。
黑袍人脸色铁青,并不说话,点了伤口附近的几处穴道,敷上金创药。
红袍人松了扶着黑袍人的手,向灰衣老者微微一鞠,道:“马老先生好”。
老者微微一叹,回礼道:“云将军有礼了”。
那红袍人笑容可掬:“今日闪电手对决三绝手,斗智斗力,精彩纷呈,最终是三绝手马恭诚智谋武艺俱计高一筹。此一战他日必将成为武林佳话。典老弟,你我虽份属同僚,我却不得不说句公道话喔?哈哈哈 。”
那黑袍人或是因伤口疼痛,脸色愈发青涩,仍是并不开口。
红袍人又道:“马老先生武功机智,俱是上佳,不愧为三绝妙手之称号。在下今日大饱眼福,真是五体投地,佩服得紧”。言语虽客气,自傲之意亦显而易见。
老者道:“云将军过奖了”。
红袍人却甚是健谈,口中滔滔不绝:“典老弟号称闪电手,有三十六路闪电穿心手,享誉江湖。马老先生人称三绝妙手,三绝乃妙手厨艺、圣手医术及神手点穴法,尤以控鹤十八手称雄武林数十年。两位都以手上功夫著称,江湖中人多年来都在议论到底是三十六路闪电穿心手毒,还是控鹤十八手强。不料今日两位虽然一战,典老弟的三十六路闪电穿心手却连一路也未使出,便已落败。可见武艺固然重要,智谋却更是要紧”。
黑袍人的伤口已止住了血,眼中却似乎要滴出血来了。
红袍人道:“马老先生,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
马恭诚道:“请讲”。
红袍人道:“典老弟用碧鳞青毒杀那喝酒的汉子,要诱马先生出手相救,典老弟正好寻隙攻杀。不料这却只是马先生的一个诱饵,马先生却由此知道碧鳞青的运用之法,乃至典老弟再用碧鳞青对付马先生时,被马先生将毒全部导入手中的馄饨。马先生只不过只损了一名下属,却破了典老弟极厉害的一个杀招,第一次交锋已是占了上风了”。
马恭诚淡淡道:“那灯笼名叫碧鳞青么?名字倒也贴切。不过那汉子并不是我的下属,只是一个醉酒的外乡人。我不救他是因为我若救他,只怕我也会死在典冷池手下”。
红袍人倒是一愣:“哦?是么?那只能怪典老弟运气差了。哈哈。典老弟在马先生身后,本已占了地利,却不用闪电手与马先生过招,想用碧鳞青投机取巧,却忘了马先生号称三绝,医术便是三绝之一。医术既然超群,又岂不知解毒?典老弟却以新炼成的碧鳞青攻敌,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怎能不败?典老弟若以闪电手突袭,反而会多占几成胜算”。
典冷池仍是并不说话。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些话很有道理,因此他准备继续听下去。
红袍人又道:“典老弟本亦可与马先生再放手一博,却又因碧鳞青无效,心中忐忑,故又意图攻心,将受尽刑责的叛逆带来乱马先生的心。这些叛逆都是马先生的同僚,故我所知,有几个还是故友。马先生必定心中大乱,典老弟便又可寻隙出手”。
说到这里,那红袍人微微一笑,手中的大旗迎风飞舞,如一片红云吞吐翻滚,甚是壮观。
“不料马先生虽心中悲苦,却不乱心神。果真前辈风范,在下佩服得紧。典老弟此一计又不成。马先生煮毒馄饨与那帮叛逆吃,实是不愿他等再在人世受苦,而典老弟也想乘机消耗马先生身上的藏毒。毕竟马先生的圣手虽可起死回生,毒手亦可杀人无形。典老弟也可借机观察马先生的用毒之道。马先生后来还有一人未杀,实是所藏毒丸不够了,并不是馄饨不够”。
典冷池脸色愈发青紫。他自己知道,自己虽在近处看了许久,却没有看出马恭诚是如何用的毒,更不用说发觉他用的是毒丸了。
“不料这或又是马先生的神来一笔!”红袍人意兴飞扬,道:“马先生没有用毒,却解了齐胜山的毒!又利用齐胜山的突然暴喝,反扰乱典老弟的心神,从而一举击败典老弟。只是老先生如何解的毒,在下确是不知,愿听马老先生说明”。
马恭诚仍是淡淡道:“云将军目光敏锐,老朽佩服。老朽借递馄饨之机,查看了诸位兄弟的眼、舌和脉象,知道他们是中了典冷池的断根草之毒,内力全消,体力不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老朽虽知道解毒之法,却苦于手中无药,无法解毒。只是到了齐胜山世侄时…”
红袍人在此忽然打断,笑道:“典老弟竟然让圣手马老先生如此轻易接近那帮叛逆,实是大大的失策啊。典老弟,你怎会如此糊涂?哈哈哈!”
马恭诚道:“断根草的解药,配制起来麻烦之至,服用起来亦是复杂,典冷池自是大可放心”。
红袍人道:“哦?如此说来是我错怪了典老弟了?惭愧惭愧,哈哈”。
典冷池微微哼了一声。
马恭诚继续道:“齐世侄号称独霸雄狮,武功高强。一身钢筋铁骨,刀枪不入。他虽然中毒,但体力仍是比其他兄弟强盛得多。我在递碗之时,在他双手虎口拂了一下,输入两股内力…”
红袍人又抢道:“齐胜山便是借这股内力发出他的独霸狮子吼?”
马恭诚摇头道:“不是。老朽内力有限,那能在一拂之下,便输入强劲内力?我这一拂,只不过够他大笑一场。我料到齐世侄不愿自己先死而留下独子时杰在世上受苦。唉,时杰这名字还是齐兄弟托我起的,盼他能成为当时之杰,不料……”低头不语,不胜悲凉。
红袍人笑道:“叛逆之徒,九死不足惜。典老弟与雷老弟手段虽狠,也是代天行事。”
马恭诚抬头,仍是淡淡却坚定地说:“雷暴田嗜施酷刑,典冷池滥施毒手,终招天谴”。
典冷池重重哼了一声。
红袍人哈哈大笑:“只怕马先生不能了此心愿。老先生刚才说道齐胜山…?”
马恭诚道:“时杰再活于世上,只是徒然痛苦,再无意义,故老朽料齐世侄必将馄饨让给时杰吃。虽然如此,齐世侄心中自然仍苦痛无比,只是无法宣泄。有了老朽的一拂之力,他自然会大笑以解苦痛。典冷池必定不容齐世侄如此大笑,要痛下杀手。他踢了齐世侄一脚,却不知齐世侄自幼习过借力还神大法,只是不如他的独霸狮子吼闻名。齐世侄正好借了典冷池的一脚之力,转为己用,发出他的独霸狮子吼”。
“妙极,妙极!”红袍人点头道,“齐胜山的独霸狮子吼何等高明!离得稍近的几人给他震昏,火把也近震熄一半。若身后有齐胜山这样的大敌,只怕任何人也无法平静。典老弟离齐胜山最近,虽不至震伤,却不知这是齐胜山的濒死一吼,心中激荡却恐怕只在任何人之上。 而马老先生乘机杀到,典老弟的三十六路闪电穿心手虽快,却一路也发不出来。马老先生的战术实在是高明!高明之至!”
马恭诚淡淡道:“那比得上云红涛将军的血阴大旗。血旗一出手,老朽便几乎伏尸当场”。
云红涛哈哈笑道:“在下胜之不武!老先生正与典老弟全力厮杀,在下乘机偷袭,实在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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