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嗖——
几双眼睛又齐刷刷的看向赵易之。
裴野:“我看你是想期末挂科了。”
说完直接跨步朝前走, 径直走过了温言言旁边，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留下。
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他的朋友，只是赵易之认识的人。
赵易之一听这话, 急忙追了过去:“裴神好人一生平安！可别挂我科啊！”
因为赵易之常常在裴野这里帮忙，赵易之的博导便将日常分数与部分论文的评判资格交给了裴野负责，相当于每学期的期末考。
温言言回头看了一眼。
赵易之小跑着追上裴野, 嘻嘻笑笑着给自己求情。
青春热血。
洋洋洒洒。
温言言看着他们的背影，小声说了一句:“我已经很久没有考过试了。”
好怀念学生时代呀。
站在她旁边的魏子书，似乎感觉到身边这个女生有点儿不是很开心。他纠结的抓着衣角, 想了想刚刚似乎因为自己, 温言言被误会了？
那是不是也因为这样，所以不开心呢？
但魏子书还不太会安慰人, 找不到适合自己说的话。
他自我纠结了好一会儿, 听到温言言这句话, 他又跟着温言言超前走了好多步，才终于鼓起勇气, 轻声:“在考试。”
“嗯？”
“你现在就在考试, 比赛也是一种考试。”
温言言恍然大悟，这才听懂对方在讲什么。
是的, 比赛也是一种考试, 而且还是一场可能拿到入场券的考试！
青春嘛。
不在年龄。
不是说只有哪个年龄段, 才能被称作青春。
·
三人小分队首次聚首，温言言又把自己一路走来绘画用过的元素讲了一遍。
宋珏听完直接捂脸，然后喊着:“我们风格相差太大了！！！”
宋珏直接拉开油画幕布。
温言言好奇看了过去。
宋珏的绘画是典型的西方风格油画。
人体绘画, 浓墨重彩, 笔锋艳丽夺目, 华丽炫彩。
从最初参赛的茶花少女, 神色不明，看似天真又带着危险；
到103进30的茶花少女与公爵大人雨天偶遇，浪漫至极；
再到30进10，茶花少女与公爵大人一起倒在古堡的床上，公爵大人死像极惨，而匕首插在茶花少女的身上，红白色彩，血流成河。
“死……死了？”温言言看着一步步走过来，宋珏几幅画能够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茶花少女带着心机在雨天与公爵大人偶遇，古堡一夜春风后两人却意外被不知名杀手杀死。
“这——人物已经死了，还能复活吗？”
宋珏:“当然能啊！这是画画，要元素就可以了！但这两人我画腻了，所以直接全给杀了。”说完十分骄傲。
温言言竖起了大拇指。
比起宋珏的画，自己的几幅画之间的联系感更加晦涩难懂。
宋珏下巴轻点，看向魏子书:“你呢？”
魏子书没有带来作品，只是拍了几张照片。
他把手机拿了出来。
宋珏惊呆了看着屏幕:“你画的这是什么玩意？！”
温言言也凑了过去，同样惊呆了！
魏子书很不好意思的想要把手机收回去，就被宋珏伸手抓住:“你这个是——到底是什么？”
魏子书走的是国画风格，水墨画，全图只有墨色一种色彩，与纸张的原色遥相呼应，构建出一个风格诡异的世界。
代表作品，魏子书选的是一幅一团黑色缠在一起的图案，黑色墨笔层层交叠，粗细相间，很具有混乱美感，但实在看不出这是个什么。
103进30的比赛，魏子书直接将这个图案复制数十个，集体组成了一只意境感的龙，它藏在黑云背后，看不清全貌。
30进10的比赛中，魏子书又将黑云与黑团图案交叠，意境感的龙瞬间被拆分瓦解，化作城池堡垒，演绎了一座远古时期，被摧毁的城池。
魏子书弱弱地回复:“我，我也不知道。”
黑团只是一时灵感四起的作品，他当时也没有想到主办方会要求将元素运用到后面的作品之中，魏子书只能将黑团当做原始素材，类似于画作中的单一线条，不断反复变化，让它发挥作用。
但效果出奇的好。
只是好到宋珏直接摊掉！
“油画、国画、数字板绘，这怎么组合，怎么比？”
浓墨重彩的中世纪油画风格，后现代主义的丧感国画风，与小清新的现代网络数字版画，从次元上就感觉不是一个世界的。
温言言也摊坐在了椅子上。
难道真的被牧衡一语中的？
【你要想油画拼接水墨画都可以，艺术品从来不限定任何形式，也无分优劣。】
这说拼接就拼接，哪有那么容易啊。
宋珏提问:“各位什么想法？”
温言言摇了摇头，这还真的没什么想法。
魏子书小声发表自己的观点:“我都听你们的。”
……
大家都是放弃了10万元奖金才走到这里的，不到最后关头，又哪里会轻易放弃呢？尽管这个比赛难度已经到史诗级别的了！
宋珏一锤定音:“好！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先选个组长吧，也要有个人把控全局。大家都是搞艺术的，肯定也知道我们这群画画的，脾气最差最事儿了，省得到时候一言不合干起来。”
话糙理不糙。
温言言同意。
魏子书也没有意见。
宋珏:“不知道大家对这个组长有什么人选推荐，可以举手表决啊！我们民主制度。”
哎？
温言言点头同意。
虽然只有3个人，但民主也是需要的。
自己脾气软，魏子书又是个严重社恐不爱和人打交道，温言言觉得宋珏宋大美女就非常合适。
宋珏:“我觉得啊——既然我们这个小组是温言言凑齐来的，我个人也万分感谢她来捡垃圾，捡起我们这两个没人要的小垃圾！”
温言言立马开口拒绝:“不是垃圾，你们是——”
宋珏根本不给机会:“所以我推荐让温言言做组长，各位都没意见吧！好！我们现在开始举手表决，同意温言言做组长的请举手！”宋珏自己二话不说，举起了手。
魏子书也没怎么犹豫，乖巧地举起了手。
温言言急了:“我不可以的，我——”
宋珏再度打断:“好了！2:1通过，我们是民主制度，少数服从多数，现在我宣布，我们的组长就是温言言同学，撒花欢迎！”
宋珏还真的从旁边的一堆艺术材料里，找出了些干花撒了起来！
温言言:“……”
被迫民主。
宋珏嘿嘿一笑:“谁组织谁负责嘛。”
·
被迫上任小组长的温言言，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脑袋都是蒙的。
三人风格实在相差太大，一时半会也讨论不出所以然来，所以决定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有什么灵感及时发群里。
总之，组织纪律异常懒散。
温言言晃了晃脑袋，一脸恍惚的走到和金阙晓、赵施施约定好的，拍毕业照的地方。
他们先在容大的操场聚集，拍集体毕业照，共同庆祝毕业！
然后便是个人自由活动时间啦。
摄影师阿遇举着相机笑呵呵的跟着金阙晓，将这特别的一天记录下来。
金阙晓不亏为千万男网红，在容大的人气也是相当可以，短短5分钟就有女生排着长队过来，想和他拍单独的毕业照合影留念。
甚至还有女生红着脸，趁着最后一天鼓起勇气表白。
金阙晓全都笑着回应，耐心听完，再礼貌拒绝。
最后金阙晓表示还有事情要做，于是穿着学士服，站在一群女生中间来了个大合影，笑得很温柔。
赵施施在旁边看着，拍了拍温言言的肩膀感慨道:“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招桃花啊。”
“三年不到，他就成了千万男网红，还成功转型去当演员了。这不就是天赋嘛，我眼光是不是很好？”
赵施施看着不远处的男孩，笑着问温言言。
她的目光难得一见的认真、温和。
当年金阙晓放弃科研转行拍视频，赵施施是他身边唯一一个支持他的。也是赵施施带着金阙晓，一步步摸索走到了现在。
温言言点头。
各行各业，合适自己，自己喜欢才是最好的。
金阙晓和女同学们拍完大合照，伸手笑着和赵施施、温言言招手，大喊着:“快过来！我们一起！”
赵施施穿着小裙子热情回应:“来了来了！”
她今天为了艳压群芳，没有脏辫、没有铁锤，只有一袭少女裙，欢呼着跑向金阙晓，直接跳到了对方的怀里，来了一个熊抱！
两人因为经常一起拍视频，偶尔有些情侣cp的表演，所以肢体接触相对比较熟悉、随意。
但那都是脏辫与铁锤都在的时刻，今天穿着少女裙的赵施施，自然的跳到对方怀里的时候，突然难得一见的害羞与不好意思。
而跳入怀里的这个动作，可吓坏了金阙晓，他立马伸手压着赵施施的裙摆，无奈的小声说着:“兄弟，你今天穿的可是裙子啊，注意点形象。”
“哦、哦。”赵施施松开了手，从金阙晓身上跳了下来。
然后看着金阙晓似乎并不在意，又挥手喊着温言言。
赵施施仰头看向金阙晓，突然觉得，这个角度似乎——有点好看？
赵施施心跳突然莫名其妙地快了半拍！
·
欢欢喜喜的毕业照，以金阙晓站在中间，浅色瞳孔里充满喜悦，左边赵施施搞怪笑脸与右边温言言腼腆一笑，站在他们三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容大校门口，完成最后一张合照收尾。
赵施施凑过去看向阿遇的照片，感慨道:“要是裴神也在就好了，我们四个人可以一起拍个照片。”
温言言也有点失落，她回头看着容大传统风格的古老校门。
这一天的最后，裴野也没有出现。
金阙晓笑着:“裴神他估计在忙。阿遇，你要不要也过来一起拍个合照？”
……
全部拍完，他们又选了容大附近的一家饭店吃饭吹牛，快快乐乐的完成了全部毕业流程。
金阙晓举杯庆祝所有人:“前程似锦！”
结束后，赵施施拉着温言言的手去坐地铁回家，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显然还在兴奋期。快到公寓的时候，又拉着温言言去便利店买了几听啤酒，说要晚上来个姐妹夜谈。
温言言眼皮早就打盹了:“夜谈就算了吧，改天怎么样？”
赵施施死活不放手:“不行姐妹！必须今天！”
温言言迷迷糊糊，超级想睡觉，于是大着胆子问:“为什么非的是今天？”
赵施施伸手就去挠温言言的痒，逗得温言言立马笑着躲开，清醒了不少。
接着她看到赵施施一脸严肃:“姐妹，我好像有喜欢的男人了，很恐怖！”
温言言这下彻底清醒了。
“谁？”温言言想来想去，突然瞳孔震惊，赵施施最近新认识的“男人+恐怖”这个词，大概也就只有，“程寒山？！”
赵施施气得直接甩开了温言言的手！
“姐妹！我劝你善良！”
·
这话题有点刺激，温言言立马就清醒了。
赵施施吵着说要去温言言家，和她好好掰扯几瓶啤酒的时间，好好地聊聊看男人的审美问题！
“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提到程寒山呢！姐妹，我对你太失望了！”赵施施想来想去，还是十分气不过，“就那种垃圾爱豆，一抓一大把，自己业务能力差快过气了，还好意思来消费一个路人主播，来帮他上热搜！”
程寒山那天或许是真的走错了直播间，然后顶着【程寒山】这个名字出现，很不好意思的直接打赏了20万，结果当夜冲上了热搜。
程寒山虽然死忠粉众多，但大众知名度却不高，典型的圈地自萌。
当看到男爱豆打赏女主播冲上热搜后，很可能经纪公司找到了财富密码，之后才会频繁的出现在直播间，通过消耗赵施施，来提到他们的知名度。
当然，通过这件事赵施施的知名度也提升了。
只是程寒山的死忠粉实在是太多，而且都是独粉，根本不想看到自己的爱豆和女主播组cp，因此对赵施施进行各种人身攻击。
才惹得赵施施如此不快。
“我跟你说！虽然程寒山道歉了，这人也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没准这辈子也不会再有联系了！但是——但是并不妨碍我拿小号去做他的黑粉！”赵施施理直气壮的愤怒着。
温言言赶紧点头，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我挺你！”
“好姐妹——”赵施施一个啤酒敬了过来，“走一个！”
话题终于从程寒山身上转移，温言言松了口气，总算从自己说错话的后果中解放出来。
她轻声的、好奇的问:“那你喜欢的是谁呀？”
赵施施听到这话，打了个酒嗝，突然从沙发上跪坐到地上，上半身直接趴倒在茶几上。
她呆呆地看着前方，又突然愤怒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姐妹怎么办，我好像——”
“我好像今天有个瞬间，对金阙晓那斯，动心了……”
·
赵施施是在差不多三年前认识的金阙晓，那个时候她刚毕业全职做博主，只不过还没有立脏辫铁锤少女人设，在网上的人气很弱，但好歹也有几万粉。
她也是在这个时候，遇到被想要放弃科研的金阙晓。
意气风发的少年，自从大一被17岁的裴野打击后，又亲眼看着裴野年成为自己的学弟，再一步步越级朝上，金阙晓三年前考完研的时候，裴野已经开始读博。
那个瞬间，金阙晓拿着成绩单，突然想要放弃读研。
也是在这个时候，金阙晓认识了赵施施。
赵施施陪着金阙晓走过一小段晦涩时光，带着金阙晓见到了视频行业的发展前景。结果金阙晓二话不说，非常果断的投身到了这个行业。
那个时候，放弃科研转身去搞视频自媒体，不管是老师同学还是家长亲戚，都以为金阙晓只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而已。
但赵施施却不这么认为。
她在这个行业很多年，虽然自己数据不好粉丝少，但早就练就了一双慧眼，她一看就看出来金阙晓是有能力做好的。
她陪着金阙晓做账号，帮助对方想点子，一路走过了三年时光。
人生哪有那么多机会，能陪着一个人从零开始，低谷走向高峰。
而赵施施遇到了。
金阙晓也做到了。
·
“三年了，除了初次见面觉得他那张脸还不错外，三年期间我真的是一点心思都没有。结果今天拍毕业照的时候，突然觉得——他还挺好看的。”赵施施倒着酒，一口又一口的喝着，看起来却不像是少女怀春的快乐，反而带着点点悲伤。
温言言仔细回忆，觉得赵施施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金阙晓是挺好看的啊！”
赵施施一个眼神就瞪了过去:“就是那种，你在橱窗看到一件男装很好看，但你也只会欣赏一下，觉得好看但显然不会买，以前我对金阙晓就是这种态度。”
“但今天，我突然觉得这件男装，我也可以试试看。”
温言言似懂非懂。
耐心听着。
赵施施:“可这是我兄弟啊！我怎么能对兄弟动心呢？”
温言言的心突然像是被个钝器砸了一下。
她认识裴野也快一年了，一直都拿裴野作为朋友，甚至而言像裴野那样的存在，温言言觉得自己都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好朋友”，至于其他的，温言言更是不敢多想。
但是动心……
赵施施喝多了，直接倒在了沙发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的嘴里还在念叨着:“我也太禽兽了吧，别人拿我当兄弟，我居然想睡他……”
温言言叹了口气，默默地将剩余的酒倒掉，空瓶子扔进垃圾桶，做好垃圾分类。
她费了好大劲，才把赵施施拖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赵施施又一把抓着温言言，显然是喝醉了，可嘴里还在问:“言言，你说如果金阙晓知道了，会不会也拿他对付那些女孩的方式一样，拐着弯的拒绝我、远离我？”
温言言伸手，将赵施施乱糟糟的头发摆顺:“不会的施施，你可是施施啊，金阙晓很在乎的人。”
你是陪着他从谷底走到顶峰的人，是在所有人不支持的时候，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身边的人。
赵施施呐呐自语:“对啊，我是赵施施。”
“我不能喜欢他，我可是赵施施啊，大把小鲜肉等着我，怎么能去对兄弟下手……”说着说着，赵施施睡了过去。
温言言精疲力尽，瘫坐在地毯上。
她靠着床背，看向小阳台外的天空。
城市的夜晚总是太亮，看不到什么星星。
但勉勉强强，似乎有一两个亮光，却一时之间分辨不清是星星，还是飞机的尾灯在闪烁。
她就坐在那个夜晚，裴野坐着的位置。
看着那天夜晚，裴野曾经看到的天空。
“动心这种事，哪里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住的。”温言言呢喃着。
温言言从不怀疑，自己对裴野动了心。
从在桥上见到这个少年的第一眼，就被他的长相与气质，一头小鹿撞进了怀里。
但这种感觉就像是橱窗里昂贵的衣服，虽然很好看，但是温言言知道自己付不起这个价格，只好路过离开，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这件衣服。
那也就忘了。
可当再路过橱窗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时候，一次比一次心动，发现衣服不仅仅是好看，用料材质都是极佳。
温言言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她突然很想要。
她不能去偷去抢，去求卖家降价。
乞丐与华服，总是格格不入的。
她突然有了努力赚钱，倾家荡产也要将这件衣服买回来的念头。
她也想要让自己，真正的能够配得上这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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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华服、格格不入？”温言言突然抓到了一根线！
【你要想油画拼接水墨画都可以，艺术品从来不限定任何形式，也无分优劣。】
油画、国画与数字版画同样格格不入，但主办方牧衡却能说出那样的一句话，出这样的一个比赛要求。
那么就一定有可以让乞丐穿上华服，又让人眼前一亮的方式！
温言言觉得脑海中有个线，但是又理不清，可是又想要有人来理一理。
想来想去，在三人小组群里问宋珏、魏子书明天有没有时间？
这两人也是个熬夜狗，半夜2点，迅速敲定！
·
温言言这一晚上都没睡好，她甚至梦到裴野在梦里恶狠狠地问她:“你怎么能把我比作衣服？”
温言言吓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然后天空突然卷起一堆魏子书画的那种黑云，黑云背后还有一只极其诡异的龙，睁大了眼睛看着温言言和裴野。
温言言大喊:“快跑——这是魏子书的诡异龙！”
温言言的手腕被裴野紧紧拉住，裴野也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一把剑，剑指恶龙，神色淡定。
温言言站在他背后，突然就心安了。
噩梦变成了美梦。
温言言终于醒来，给还在睡的赵施施准备了早餐，然后叼着面包就出门坐地铁去了容大。
出门的时候，温言言看了眼时间，早晨7点整。
虽然三人小组看起来组织纪律异常懒散，但能够参加这个比赛，放弃10万奖金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要那个第一，都可以为此拼尽全力。
·
温言言坐地铁，八点半到容大校门口，又慢慢晃进去，到宋珏的办公室时，已经快九点了。只是没想到里面除了宋珏，还有个其他人。
温言言刚好认识那个人，牧衡，m画廊的创始人。
他们两个似乎聊得并不是很愉快，宋珏看到温言言进来才收起些自己脸上的坏脾气，拿起手上的书就径直离开了办公室:“我临时有个监考，1个小时，先走了。温言言这边画室你都随便用，打过招呼了。”
温言言点头。
宋珏离开后，办公室只剩温言言和牧衡。
温言言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人，也一直觉得对方很厉害。之前在10进3的分组现场，也曾经见到过牧衡一面。
但两个人并没有私下聊过天，更是不可能相熟了。
牧衡今天穿着个宽松白色无袖背心，黑色宽松长裤，墨镜垂在鼻梁看，等宋珏完全走出去后，才看向温言言:“我记得你，紫色纱裙小仙女？”
温言言赶紧点头，那天10进3分组的时候，温言言就穿着一件紫色纱裙。
牧衡坐在宋珏的办公桌看，气质懒散随意，他手上还玩着宋珏的一只笔，冷淡着说:“我路痴，容易迷路，紫色纱裙小仙女是否愿意把我送出容大？我司机在门口等我。”
温言言乖巧点头。
毕竟也算是自己半个老板呢。
牧衡扔了手上的笔，将墨镜推上去，勾着笑跟着温言言一起走出去了。
容大的上午很安静，期末考试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学校。
牧衡就像是个游客，走走停停，到处张望，无论是路上少女包上的一个颇有特色的别针，还是地上落叶间一片极其对称的树叶，都能够吸引到牧衡的注意。
他可以很随意的蹲在地上，捡起一片树叶，再举起来，拿到阳光上赏玩。
为了更看清楚树叶，他将墨镜再次推到鼻梁上，还仰着头，看向温言言问:“你觉得这片树叶怎么样？”
温言言很乖，别人问什么她就认真答什么。
她走近些，低着头就着牧衡的手仔细看向树叶。
夏天落下的泛黄色树叶，有点干枯，但整片树叶保存的非常完整，就连边角都没有一点点损坏，放在阳光下微微有些透光，内部分布不是很均匀，但——
“透出的光很好看。”
温言言看着透过树叶的光，落在地面的剪影。
牧衡笑的很爽朗，甚至有些过分肆意。
他重新站了起来，将树叶直接放在了温言言的脑袋上。
“我让你看树叶，你却看了树叶的影子？”
温言言伸手将树叶拿了下来，牧衡的这个动作有些让人费解:“影子也是树叶的一部分。”
牧衡重新打量温言言，似乎是这次遇见以来，他第一次正式打量眼前这个女孩。
“10进3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选择宋珏、魏子书做队友？”
那场比赛，还剩5分钟的时候，2个4人队伍都已经找齐了人，牧衡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认定宋珏、魏子书会被其他人抛弃。可却没有料到，半路杀出了一个温言言。
温言言拿着树叶，小声解释:“我觉得，这样比较公平而已。”
牧衡笑的更肆意了，他漫不经心，依旧像是逛自家后花园一般朝着前面走:“那温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制定这样的规则吗？”
温言言当然不知道。
牧衡轻轻松松，随意开口:“我故意的。”
·
牧衡:“宋珏的画在我的拍卖会上卖出过56万，很多人都以为我会因此签宋珏，但我认为这就是她的巅峰，不可能再超过了。”
温言言立马反驳:“怎么可能！”她看过宋珏参赛的作品，也看过拍卖会上56万的作品，在温言言看来，宋珏参赛作品的质量丝毫不逊色拍卖会上56万的作品。
牧衡摇了摇头:“温小姐，看来你还不太懂艺术。”
现在社会，能拿起笔画画的，都敢称呼自己为画家。至于作品怎么样，到底是什么价值。其实在绘画界，很难有一个标准的统一答案。
问就是每个人的审美不一。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火起来的，大多数都是靠故事。
故事，才是人物的核心。
就像品牌在做推广的时候，一定要编一个动人的故事，去打动消费者。而一个越有标签，越丰富的画架，画出来的作品才越能打动人。
“宋珏的画之所以能卖出56万，除了她的画确实值得这个价格外，还有就是在那段时间，我给她打造的标签:高知美女画家。”
温言言微微歪头，但却在那个瞬间懂了。
宋珏的画确确实实值得这个价钱，但也不是所有值得这个价钱的画都有买家愿意购买。艺术品在作为展示的时候就是艺术品，但在买卖的时候，与普通商品别无二致。
“画家需要个性，作品也需要个性。但是魏子书，他的画与他的人一样，太有个性，曲高和寡，太小众了，签他的风险与收益是成正比的。但往往这样的人物，扑的概率比赢面更大，不是m喜欢签的那一挂。”
温言言这两天也看了魏子书的其他作品，发现他是国画出身，但风格极其诡异、压抑，将国画的那份大气感与留白艺术压得荡然无存。
确实很特别。
“所以，你是故意想要淘汰他们两个人的吗？”听到这里，温言言能够感受到牧衡对宋珏与魏子书都不是很满意。
牧衡也很坦然:“对我就是故意的。本来我以为他们两个，在这样的规则下一定会被淘汰，没想到遇到了你，这份意外惊喜。”
牧衡又突然伸手将温言言还拿在手上的叶子拿了过来，叼在嘴里。
他的动作神情都太过于放纵，甚至在这份放纵中带着几分让人分辨不清的攻击感。
但意外的是，温言言竟然没有被这份攻击感刺激到，没有任何不自在的地方，反而跟上了牧衡的思路，一点点的理性分析问题。
“那么牧老师今天和我说这些，是觉得我有可取之处吗？”
坊间传言，牧衡从不理闲事。
那天在10进3的现场，温言言也觉得牧衡不像是会去和人做过多解释的那一挂。
牧衡笑着撇开脸，像是遇到了极度开心的事情。
“你猜的没错。”
“但很可惜，你救了他们两个，也让自己离第一名的位置越来越远。”
“下次记得遇见我，叫我牧老板，我只是个商人，重利。”
……
温言言将人送到了门口，看着对方进了车缓缓离开。
牧衡临走前还放下了车窗，看着温言言:“谢了小仙女，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合作。”
温言言想了一下，对牧衡鞠了一躬:“牧老师，我想知道，那你对我的标签又是什么呢？”
牧衡毫不犹豫:“贫瘠荒野上的玫瑰，充满惊喜。”
·
车辆远去。
温言言知道，对方定然看过了自己10进3的比赛作品。
而那个人便是国内当代艺术第一人，牧衡。
牧衡确确实实做到了商人思维，无愧于他说的“牧老板”的称呼，冷静理性的从市场的角度看到艺术作品。但正因为如此，这个人推动了国内当代艺术作品的一波蓬勃发展、井喷式的涌现出一位又一位颇为代表性的艺术家。
毫无疑问，他用他的方式赢得了整个当代艺术行业的尊重。
温言言知道，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不那么商业化的思路去推进行业的发展。
只是那条路，或许更难，更慢。
·
“哇，刚刚，刚刚那位是牧老师吗！”随着车辆远处，旁边有位扎着小辫子的男生冲了过来，好奇又惊讶的看着温言言。
温言言看着对方手上的画架，猜测应该是美术学院的学生。
牧衡在现在这一辈的新生中地位非常高，类似于所有企业家都会知道那个站在财富榜第一的人是谁一样。
“我的天！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牧老师本人，比采访里面帅多了啊！又帅又狂，不愧是我偶像！你也是美院的吗？”
温言言摇头，也没有多加解释。
但显然小辫男生也不需要她的解释，自顾自的就说了起来。
温言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是微微叹气站在校门口等着这位小辫男生说完。
对方显然是牧衡的粉丝，大概就类似于温言言之前对裴无妄——但自从知道裴无妄是小时候丢弃裴野的渣男哥哥，温言言现在已经在努力克制自己对偶像的喜欢了。
临近暑假，容大校门口的人很少。
小辫男生仍在热情洋溢的表达着自己对牧衡的喜欢。
……
旁边有两个女生也站在门口，似乎在等着人，其中一个女生突然尖叫，兴奋地问:“你真的拍到了吗？快给我看看！”
“别急啊，我昨天去食堂刚好看到的。”
温言言小心翼翼的竖起耳朵，突然有点好奇隔壁在聊什么。
小辫男生敏锐的感知到了:“我说的真起劲呢，你怎么走神啊？”
温言言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就说了对不起，说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听他讲话。
温言言突然想起当年裴野说过的话——
【不想见相亲对象就不见，不用找借口。】
【想见我就说想见我，也不用找借口。】
温言言晃了晃神，突然鼓起勇气打断了小辫男生的说话:“这位同学，我对牧衡不是很了解，我觉得你更适合和同样是他粉丝的人，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小辫男生正说到兴头上，突然听到这句话，一下子也不知道是面子上挂不住还是什么，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面色十分不爽的看着温言言。
温言言看着对方愤怒又说不出的神色，内心小小叹气，思考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不是有些重了？
旁边的两个女生中又有一位爆发尖叫:“我的天！这张照片你拍的好帅啊！裴神不愧是天文学院脸蛋与头脑双top的大神！”
就在这个时候，小辫男生听到这话，立马从温言言面前快步走开，就在温言言松了口气，以为解决了这个问题的时候，听到身后小辫男生已经站在了那两个女孩面前，大吼:“这种渣男有什么帅的！你们看脸的同时不看看人品吗？！”
温言言拍着胸口的手，卡住了！
那两个女生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自己在这儿欣赏帅哥颜值，结果旁边突然跳出来一个路人说帅哥是渣男。
高个女生率先开口:“你谁啊！”
小辫男孩大概是刚刚在温言言那儿受了点委屈，但又因为人家说的也没毛病，不好发泄，转头听到隔壁在讨论裴野，整个气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天文学院新任教授裴野，顶级渣男海王。自己明明有女朋友还在学校勾三搭四的，到处骗小姑娘，就这种渣男你们也值得喜欢？”
高个子女生气儿也上来了:“嘿你这人怎么回事，说的一套套的，你认识裴教授啊？怎么空口就说人家是渣男？”
小辫男生立刻拿出手机放视频给对方看:“你看——这是裴野刚开学的时候亲口承认的！”
……
视频显然是偷拍视角，有个手上拿着粉色信封的女孩站在裴野对面，很是模糊。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不可能。我打听过了，你初中、高中到现在，基本上不和女生说话。从来没听说你在学校有什么女朋友。】
【校外的，不行吗？】
……
旁边矮个子女生看完视频:“啊——真的有女朋友了啊！”
高个子女生也是一脸叹息:“好可惜啊！”
温言言在旁边偷偷听着。
她大概知道点视频上的那件事，之前还赵易之和夏禾，都有提过这件事。
什么校外女友只是借口而已。
假的。
高个子女生指着视频又说:“这正好证明我们裴神是个专一痴情的好男人啊！你看他都没给视频上这个告白的女生开口的机会！”
矮个子女生:“对呀对呀！”
小辫男生彻底怒了:“那你们知不知道m321庆功会夏禾女神告白事件！”
“他们团队跟着国家队完成了m321星球的研究报告上热搜，反响很大。学校特地搞了个内部的小型庆功会，只请了一些天文学院内部的人来参加的，就在校报告厅，这事你们知道吧！”
m321星球，就是那颗数亿光年外，结构物质与地球很近的星球。
“夏禾女神当着众人的面和裴野表白！他们一起过了好几个项目了吧！日常相处那么多天，如果夏禾不是因为认为裴野没有女朋友，她能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上去表白？！而这个裴野！居然在听完女神表白后当场黑脸，掉头就走，直接把女神独自一个人扔在了台上！”
“这种男人就是没有责任心！没有担当！可是他们现在还是每天同进同出的，显然已经在一起了！干嘛当台不接受，背后又偷偷摸摸的，还不是不想公开，怕影响他继续去当个海王大渣男啊！”
小辫男生一顿输出非常密集，语速也很快，情绪高昂。
加上之前又给了个视频证据，导致两个女生听完脑袋有点懵，彼此对望半天。
高个子女生率先怒吼:“我去这么渣啊！不看了不看了，这种渣男就应该滚出容大！”
矮个子女生有点纠结:“也不一定吧，他当场黑脸也可能是……”
小辫男生立刻打断:“什么可能！就是个渣男！专骗你这种小姑娘！”
温言言在旁边着急起来。
她有股莫名的火在心口，听着小辫男生的污蔑气得要冒烟，突然手边很想要赵施施的那个铁锤！
温言言捏紧拳头，鼓起勇气，大喊:“你说谎！”
两女一男立刻回头，齐刷刷的看向温言言。
在过去，这样的眼神猛地转到温言言的身上，她会因为紧张而脸红，手脚都不知道改如何摆放。可今天仿佛是因为生气而有勇气，又似乎可能是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要别人误会裴野。
温言言顺着目光走了过去。
每一步，一个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的去和别人解释。
这样才更有信服度！
“庆功会是裴野先下台后，夏禾才告白的，不存在听完表白黑脸的情况。”温言言走到两女一男面前后，声音又恢复了本来的大小，不大，温温和和，但似乎有了些力量。
小辫男生看到温言言，立马反驳:“你才说谎呢！你在现场吗！你刚刚站在那儿的时候不还说自己不是容大的学生，我们容大的事情你知道什么！也不知道是哪个野鸡学校冒出来的。”
温言言看了一眼小辫男生，对方满脸不屑。
温言言低头拿出手机在翻找着什么:“我是什么学校的似乎和你也没什么关系，至于庆功会我就在现场，是天文学院给我发了邀请函，你要看吗？”
温言言终于找到了邀请函的电子版。
刚确定温言言被邀请后，裴野第一时间将邀请函电子版发给了温言言。
温言言举起手机，邀请函清清楚楚的展示在了两女一男面前。
“上面写着的邀请人:温言言，就是我本人，需要我把电子身份证也调出来给你看吗？”
小辫男生这下对这件事没话讲了:“就算庆功会像你说的那样，你怎么解释裴野脚踏n只船！校外神秘女友校内女神搭档！除此之外还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被他骗了呢！身为教授，就算年纪小也不能搞这种事情吧！败坏容大的风气！”
温言言收起手机，她看向小辫男生，语气突然一冷:“你看到了吗？还是他们亲口承认了？”
“什么？”
“你看到裴野谈恋爱了吗，看到他骗小姑娘了吗？和实验室的搭档同进同出就是在一起了吗，那你天天都和你的室友吃饭睡觉，也算在一起了吗？你征求过你室友的同意了吗？”
“再说那什么校外女友，一看就知道是为了拒绝女生告白才说的。这么一个天天耗在实验室的男生，有哪个校外女友能受得了，还不分手？”
这话不假。
裴野绝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容大的研究室与天文台里。
小辫男生还想反驳什么，却突然看向温言言身后，猛地闭嘴了。
两个女生也尖叫起来。
“裴、裴神？！”
“真的是裴神本神啊！”
随着女生的尖叫，温言言一愣，突然紧张，心跳加快，有点不敢回头。
裴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语调很慢很慢，几乎停在了温言言的身侧，微微低头靠近温言言的耳边，轻声问:“我就不配找个校外女友，没有哪个校外女友能受得了我，是吗？”
温言言吓得根本不敢回话。
裴野又问:“哪种受不了？”
嗯？
温言言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漫画场景。
这这这人是怎么回事！
自己刚刚才给他疯狂找补完！
他就来自己祸害自己的名声吗！
作者有话说:
各位仙女，如果有人挑衅，对方情绪越高昂，我们越要冷静哦！不要被他们带跑！下一章看我言仙女如何宕机hhh
野崽:老婆说受不了我，我就问问，也算祸害自己名声吗？老婆都要跑了，名声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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