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时光溯回(八)
香怜醒来的时候,听到黑胡子几人在讨论怎么处理她们。
一人说,她们坏了他们的计划,要将她们分尸泄恨。
另一人说,将她们卖到青楼去,赚一些路费回家乡。
无论是哪个选择,都不会让她们好过。
“我有办法。”香怜坐起来。
黑胡子瞪着她:“什么办法?”
香怜用他们的语言,指着草堆上还昏睡的美寇说道:“放她回去,她会让你们得到金子。”
黑胡子哈哈大笑:“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她哪来的金子?”
“有。”
香怜道:“她的表哥很有很多很多的金子。只要让她回去,她会让表哥拿金子来赎我们。”
黑胡子不笑了,眼珠子盯着她。
一人问:“你和她的表哥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香怜的心脏砰砰跳动:“我是他的朋友,借宿在他们家里。”
这时候,草堆上的萨南醒了。
几个人窃窃私语,商量了一会儿。黑胡子做出了决定,指着美寇道:“她留下。”
又指着香怜:“你回去要金子。”
香怜轻轻松了口气。
他们指着萨南道:“这是你什么人?”
“是我妹妹。”
“你们为什么长得不一样?”
香怜很镇定:“我们的母亲是汉人,父亲是异族人,妹妹长得像父亲,我长得像母亲。”
黑胡子点点头,像是信了。
但是黑胡子依旧不放心,道:“我们的人跟你去。”
他指着身边的大汉,道:“这是我们最强壮的勇士,他带着你妹妹,在你后面跟着。如果你半路跑掉,他就会杀了你妹妹,然后杀了你,明白吗?”
香怜垂首,似乎害怕地点了点头:“明白了。”
心中却想:真是麻烦!
大汉名叫塞尼,黑胡子是这么叫他的。
他生得高大健壮,拎着被绑的萨南就跟拎了一只小鸡崽一样。他虽是奉命监视香怜,手却不规矩,在萨南身上摸来摸去。
寒风吹在背上,送来萨南呜咽啜泣的声音。
香怜听了一会儿,蓦地一停,转身道:“山上有狼,如果她再哭,会把狼群招来的。山下的人很少过来,到时候我们会被狼群撕咬吃掉。”
塞尼盯着她,似乎在分辨她说的到底是真话假话。
但是他看不出来。
如果她不愿意,他就不能从这个少女的目光中,得到任何他想要的信息。
尽管如此,他还是住了手,不再骚扰萨南。他也害怕狼群,如果真的有狼,如这位少女所说,他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放手前,塞尼重重哼了一声。
香怜看了一眼涌上热泪的萨南,转身继续往前走。
再往下走,离城镇就近了。
狼群不敢到人多的地方来。
塞尼也知道这件事情,手又开始不规矩。甚至,他想将香怜也抓住绑住,准备先把她们拖到树丛里,等到玩够了再走。
香怜一眼洞悉他的意图。
她不经意地摸了一下袖子里的匕首,还在。
黑胡子没有搜到,或者说是,没有想到,像羊羔一般柔弱可欺的少女,会带这些危险的东西在身上。
香怜对着塞尼笑了一下,十足妩媚:“我的妹妹身材干瘦,我的身材才是丰满妖娆,你玩她不如玩我。正好,我也想找一位像你这样强壮的勇士,享受人间极乐。”
塞尼听不懂文绉绉的用词,却听懂了少女的意思。
看了一眼萨南,高下立见。
下面的火热让他来不及想明白这个决定的利弊,更别提美丽的少女还主动拉着他往树丛里走。
两人躺倒在树丛后的雪地里。
香怜笑着,哆嗦着,流出泪来。
她真的很想现在就杀了这个人渣。
可是不能。
还不到时机。
如果她不能活下去,清白还有什么要紧呢?
刺入的那一刻,香怜紧紧搂住了塞尼的脖子。她像海浪一样被推至岸边,又被拖着双腿拽回来。
拜这位急色的人渣所赐,她的上衣没有脱。她不动声色地抽出匕首,在塞尼耳边说:“再用力一点。”
塞尼一阵激动,如她所愿用力。
香怜也同时用力,将匕首插进他的脖子,死死用力。身上的人抽搐了一会儿,没了呼吸。
她镇定地起身整理衣服,拢好头发,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过去割开萨南身上的绳子,将匕首放在她的脖颈处:“还记得你娘吗?”
萨南颤抖着目光不说话。
“我跟你说过,只要你听话,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现在我要加一个条件,若是你听话,我就不杀你。否则,我会送你进地狱,你娘也会进地狱。”
萨南害怕地点了点头。
“那好。”
香怜淡淡起身,擦干净了匕首上的血迹:“我们现在回去,无论谁问你,都要说没有见过美寇。”
萨南惊呆了。
香怜盯紧她的双眼,异常冷静,道:“今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雪下得更大了。
香怜正在面铺里绣花,里面生着炭火,温暖如春。她很有耐心,一针一线缝得很仔细,慢慢勾勒出一朵花的形状。
萨南跟着她学绣花。
门帘一动,乌秀从门外钻了进来。
他张望着看了一圈:“美寇呢?”
萨南一动,香怜挡住她,笑问:“美寇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我正奇怪她今天为什么不来呢,是不是又睡懒觉啦?”
乌秀轻轻笑了笑:“或许是在路上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我去找她。”
“好。”
香怜点头,坐在铺子里静静等着。
过了许久,门外响起匆匆脚步声,香怜连忙拾起绣品。
她看到脸色难看的乌秀走进来:“美寇不见了。”
美寇不见了。
彻底不见了。
乌秀发动了街坊四邻去寻,去街上问,一无所获。有人说在山上看到了她的身影,乌秀不管不顾地要上山去找。
香怜心知自己拦不住,便嘱咐道:“多叫些人,多拿些猎刀。”
因为有狼。
萨南留在家里,香怜跟着上山。
他们在半山腰发现了残肢,上面是被野兽撕咬的痕迹,伤口很渗人,散了一整条路。
“这是有人故意抛尸的吧?”
“嗬,大雪天谁会上山,肯定是野兽一路咬的。”
残肢是男人的。
但这并没有让乌秀放心下来。
香怜看着他的侧脸,心道:一次,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从此以后,不许再为美寇伤心。
残肢落到半路没了踪迹,一行人往前又走了一段,发现风雪中的一个茅草屋。
“快进来,里面好像有人!”
里面的场面十分血腥。
地面都是血迹,却被冻干了。干草堆上落着残肢,一句还算完好的尸体,内脏都被吃空了。
香怜站在乌秀身后,认出了那个黑胡子。
他死了。
这是个好消息。
美寇一定也死了。
“这里有女人的衣服!”
乌秀从香怜身边走开,几步过去,拿起破碎的衣料:“这是我表妹的。”
现场的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
乌秀身体轻颤,蓦地落下泪来,香怜走到他身边,大胆地抱住他:“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怀中填满的感觉,真好。
鼻间都是好闻的气息。
乌秀回去之后,面铺关门了近一个月。萨南在某一天口吐鲜血,从此说不出话来,香怜掰开她的嘴,发现她的舌头被割了。
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第二年春天,鸟语花香的时候。乌秀重新开始关心面铺的生意,偶尔还会给香怜和萨南带好吃的,和好玩的。
春初月末,唐皇诞辰,大赦天下。流放罪臣一律免罪。
乌秀关了店铺,带着萨南和香怜一起上路,去找徐家的亲友。万幸,她的父母亲友俱在,一个都没少。除了身形单薄、面容憔悴之外,一切都很好。
香怜原以为自己不在意的,可是看到母亲和父亲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将上辈子和这辈子所受的委屈,统统哭了出来。
回到大唐不是家,回到长安也不是家。她的家在父母这里,她上辈子求而不得的,是父母所在的家。
徐家的人被接出来,安置在一处小院子里,院子虽小,可却很温馨。里面种着长安城徐家的大枣树,大枣树下还绑着一个秋千。
同年,萨南找到了流落奴隶市场的母亲,在乌秀的帮助下,萨南与母亲团聚,踏上了回乡的归途。
乌秀在徐家附近又开了面馆,铺子里生意红火,经常忙不过来。香怜白天在铺子里帮他,晚上和他一起回家。
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真正的夫妻一样。
翌年秋天,徐香怜满十五岁,徐夫人开始为她张罗婚事。
深秋的某一日,乌秀醉酒而归。
香怜为他端来醒酒汤,想起上回四个人上山游玩,也是在这样冷的秋天。
她看着睡梦中的这个人,想不起是什么时候为他心动的了,也捋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她现在就非他不可的地步了。整整一个秋天,她推尽了所有可能的良配。
只等着他。
乌秀从睡梦中醒来,眸中一片水雾,看不清楚。
香怜凑近他,伸手去拔他头上的紫花雕饰发簪,却被他按住了手。
“头发散开,睡觉会舒服一些。”
乌秀却摇头:“不用。”
香怜趴在他的胸前,突然道:“我们成婚吧?”
屏息等待中,她听到乌秀道:
“好。”
她不可置信,心中狂喜,很想多问一句:“你说的是真的?”
话到嘴边,却说的是:“你答应了我的,明日酒醒之后,不许反悔!”
乌秀轻轻搂住她,道:“我没醉,不反悔。”
话说完,他闭上了眼睛,又要睡。
香怜高兴得坐立不安,看着他殷红的唇,就要亲下去,却被乌秀按住了嘴唇。
他闭着眼道:“我们还没成婚,不妥。”
香怜吹了口气:“可我想你。”
他想了想,手指在她嘴唇上略一用力,按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这样总行了?”
以她上辈子的经验,当然不够。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心中十分满足,满足地想要在这时死去,永远留住这一刻的幸福。
香怜开心地在他身上打滚,蹭着蹭着感觉到什么。声音甜得像蜜,轻声道:“我帮你吧。”
乌秀依旧闭着眼:“我们还没成婚,不妥。”
不妥就不妥。
香怜心道:等到新婚之夜,总得让你乖乖脱衣,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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