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救命

对于无忧郡主来说，为难一个丫鬟，本就是顺手的事。上一回被王妃的人打断，她不得不收手，当时没发作，心里却不大痛快。

        今日不同，王妃忙着待客，身边的人也忙得团团转，此处偏僻，就算把人欺负了也不会有人看见。

        “这种日子，你就不该出现这人前，让人知道你的身份，只会给韶羽哥哥丢脸。”无忧郡主上下打量她：“你长得也不好看啊，怎么就能得独宠呢？”

        沈琦芸微微垂着头：“郡主，奴婢有些头疼，院子里还有些事，得先走一步。”

        说完，福身一礼。

        走先！

        她想要走，无忧郡主却不愿意：“站住！本郡话还没说完，你说走就走，是看不起本郡？”

        “奴婢不敢。”沈琦芸顿住脚步：“实在是今日贵客太多，奴婢不敢再此添乱。还请郡主恕罪！”

        “本郡不想原谅你，错了就该罚。”无忧郡主缓缓踱步到她面前：“就罚你……在此跪上两个时辰。”她伸手一指青石板地面：“跪！”

        语气严厉，不容反驳。

        “哟，什么事让无忧妹妹发这么大的脾气？”清脆悦耳的女声带着笑意响在不远处。

        此言一出，无忧郡主脸色不太好看。

        而站着的沈琦芸心中也暗自叫遭，遇上一个无忧已经很倒霉，如今还遇着了正主……来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明月郡主。

        明月郡主着一身浅绿色衣衫，脸上薄施脂粉，整个人轻盈飘逸，灵动中带着丝妩媚，比一脸跋扈的无忧郡主要好看得多。她走到近前眉心微蹙，一脸的不赞同：“无忧，这是在安王府，你一个外人，管束人家府邸的丫鬟，不太合适。”

        “明月，你少做好人。”无忧从小到大有皇上护着，哪怕是做错了事，只要没有攸关人命，皇上都是一笑置之。为难一个小丫鬟而已，哪怕到了皇上面前，也不会被责备。

        皇上都舍不得管她，明月凭什么？

        明月郡主一脸无奈：“我是为了你好。”

        无忧郡主听着她这语气，很是暴躁：“你是我什么人？我做人做事，轮不到你来操心，你管别人之前，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沈琦芸，阴阳怪气：“也就你度量大，冲着一个因为和你容貌相似而得了好处的丫鬟还能和颜悦色。换了我，早就扒了她的脸皮了。”

        闻言，沈琦芸偷瞄了一眼明月郡主的神情。

        关于严韶羽心悦明月郡主，结果却不能和佳人相守，守身如玉多年最终接受了一个和明月郡主长相相似的丫鬟这件事，听说的人不少，也有许多人暗地里议论。沈琦芸也挺想知道明月郡主对她的态度。

        如果明月郡主容忍不了她的存在，那她得赶紧寻一条出路。否则，怕是即刻就要丢命。

        想到此，沈琦芸又有些沮丧。她一个小丫鬟，不认识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唯一一个身份最高的严韶羽，还是因为容貌才稍稍看重她，如果真有人要她的命，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明月郡主皱着眉：“无忧，你又胡说。”她打量了一眼沈琦芸：“天下那么多人，容貌相似的多了去，你少胡说八道。”

        “我胡说？”无忧郡主指着自己的鼻尖，太过生气，她脸色泛着潮红，冷笑着道：“也就你自己愿意自欺欺人。韶羽哥哥一心一意对你，结果你却……”

        她气得跺了跺脚：“如果韶羽哥哥心悦的人是我，我才不会让他找什么替身，你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

        语罢，拂袖而去。

        大概是真的动了怒，临走前都忘了罚跪之事。

        沈琦芸偷瞄明月郡主，见她脸色如常，似乎没着恼，心底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奴婢多谢郡主帮忙解围。”

        “无忧郡主是个急脾气，以后你少惹她。”明月郡主笑容温婉：“就算我不来，她也不会真的罚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琦芸总觉得明月郡主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因为身份的缘故，她不好抬头确认。

        今日是老王妃寿辰，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穿得太素，沈琦芸着了一身玫红衣衫，脂粉也上得挺重，且她有意在外人面前将自己和明月郡主分割开来，上妆时用了些心思，本来六七分的相似，大概只剩下了三分。

        “方才无忧说我二人容貌相似，我觉得不像。”明月郡主转身：“回去吧，别在外头转悠。免得韶羽担忧。”

        “韶羽”二字唤得自然，像是很亲密的友人，且语气中满是身份相等的随意。让人一听，就知二人关系匪浅。

        沈琦芸再次谢过，这才转身。

        回到了院子里，她才有心思细想。当下有男女大妨，看明月郡主那模样，对待严韶羽也不像无心。而二人婚事迟迟未定下，大概如小说中那般，怕被皇上忌讳起疑。

        明月郡主的父亲赵王，是当朝唯一一位异性王爷，听说当年赵王和先祖亲如兄弟，二人合力建国，先祖直言，要和赵王共享天下，给了赵王封地，还赐其世袭罔替。到得如今，已有一百多年。

        赵王和皇室相处不错，但从未结亲。不过，当今皇上在几年前提过要聘娶明月郡主做儿媳，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这件事情，给明月郡主第一美人的名声上又添了几分贵气。

        那可是皇上都想聘做儿媳的姑娘。

        因此，明月郡主的婚事迟迟未定下。压根儿就没人敢上门求娶……谁都没胆子和皇上抢人。

        接下来半天，沈琦芸再没有出过院子。不过，隔壁的石榴到了午后还没回，她有些担忧，干脆派了人去打听。

        雨月亲自去了一趟，回来后面色不太好：“姑娘，石榴姑娘被罚跪在偏院。”

        石榴是王妃的人，老王妃看不惯也正常。不过，今日还要发作，大概有石榴帮她告假的缘故。想到这些，沈琦芸坐不住了，她不算什么好人，但看不得有人因为自己受牵连，想了想，起身去了偏院。

        雨月一脸担忧，齐嬷嬷欲言又止，眼看偏院就在眼前，隐约看得出那守在门口的是老王妃的人，齐嬷嬷再也忍不住：“姑娘，石榴姑娘也是世子爷的人，回头让世子爷帮她求情，您还是别去……”说不准老王妃等的就是她去求情。

        身为主子，想要收拾一个小丫鬟实在太容易了。随便找个罪名，就能把人打得半死……再一失手，兴许就没了性命。

        沈琦芸有些迟疑，这一顿住，就听到了院中传出的板子落在肉上的沉闷声，确定自己没听错，她再也站不住，来不及多想，急忙奔了过去。

        院子门口的人伸手就拦，沈琦芸却顾不上，因为她已经看到了被摁在地上的石榴，还有石榴身下蔓延开的暗红。

        “石榴！”沈琦芸大声喊，又看向拦自己的嬷嬷：“她做错了什么？”

        嬷嬷是个熟人，正是当初要教沈琦芸规矩的月嬷嬷，此时嬷嬷板着一张脸：“不知进退，险些冲撞客人，又对主子不敬，这才挨罚。”她语气严厉：“姑娘放心，奴婢绝不会滥用私刑，主子也是讲道理的，不会冤枉一个下人。主子吩咐打四十板，打完就好了。”

        沈琦芸：“……”照这种打法，四十板打完，哪里还有命在？

        恰在此时，石榴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抬起头，唇边已渗出了血迹，却冲着她轻微地摇了摇头。

        就是让她赶紧走，不要再插手。

        沈琦芸一颗心揪了起来，她眼眶微湿，转身就走。真的，她来这里后，无数次恨老天不公，但恨意都不及此刻。

        她走了几步，低声问齐嬷嬷：“世子爷呢？”

        齐嬷嬷有些迟疑：“世子爷在前院。您的身份，不太好去，要不，奴婢去一趟？”

        沈琦芸闭了闭眼：“来不及，我自己去。”

        她寻着偏僻的小路，脚下生风，很快到了前后院相隔的拱门，身为女眷，只能走到这里。

        齐嬷嬷一把拉住她：“姑娘，您不能去。”又低声道：“好多人正等着抓您的把柄呢，您只要踏出一步，那就是把自己的小命送到别人手中。”她话说得飞快：“你您放心，奴婢一定将人请过来。”

        语罢，急匆匆跑走。

        沈琦芸却没这么乐观，今日大喜，那么多的客人，严韶羽怕是腾不出空来。毕竟，对于这些主子来说，一个丫鬟的命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她心中激愤难言，脸色特别难看，雨月扶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得死紧：姑娘，别冲动。”

        一刻钟后，终于看到了严韶羽的身影，他脚下匆匆，一路走得飞快，看到拱门处的沈琦芸，面色愈发难看，回过头狠狠瞪了一眼齐嬷嬷，这才走到沈琦芸面前：“出了何事？”

        闻言，沈琦芸意外地看了一眼齐嬷嬷，却只看到了齐嬷嬷的头顶。

        严韶羽没好气道：“她说你出了事，被祖母罚了四十板子。”

        沈琦芸来不及细想，急忙道：“被罚的人是石榴，快去救命！”

        说着，伸手就拽。

        严韶羽本来想说可以让唐一去阻止打手救下石榴，被她拽住后，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回主动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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