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融合（三）
天蒙蒙黑。
老校长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缓缓说道：“第一名，6号班级！”
有帮人爆发出热烈的呼喊。
“并列的有……”听到声音，众人复又燃起夺桂冠的希望。老校长颇有心机地顿了顿，道：“13号班级！”
赢了！十八班的我们！
尖叫声炸在耳边，白薇正在可劲鼓掌，猛地被旁边妹子一把捞过，抱在怀里。
她愣了一秒钟，然后也深深地环住朱樱。
集体荣誉到来的那一刻，氛围被烘托到最佳，这种时候，叫喊、拥抱是最本能的反应。
激动的心久久难以平复。
白薇是哼着歌进教室的，没什么曲调，就是单纯的高兴。
苏方眼中的白薇沉稳、聪明，很少见她这么欢快的样子。他笑着问：“这么高兴吗？”
白薇撇嘴：“赢了你不高兴吗？”
“高兴啊。”苏方说，“谁赢了不高兴啊。”
眼下会操结束了好长时间，班里却没几个人。白薇觉得怪，就问：“这些人都去哪了啊？”
“和教官送别吧。”
白薇惊讶：“教官要走了？”
“你不知道？”苏方也有些诧异，“教官他们正在餐厅聚餐，吃完就走了。咱们班好多人都去了。”
白薇看向门口，有点纠结。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想去就去吧。”苏方笑笑，“咱班的人也没走多久，能赶上的。”
白薇跺跺脚，激动道：“那我去了。”
苏方“嗯”了一声。
白薇飞到后排许安的座位，拉住她的胳膊：“许安，我们一起去送教官吧。”末了，又补充道：“就在餐厅二楼，不远的。”
许安犹豫。实话说，她觉得和教官就是认识，过几天就忘了，没什么深刻的感情。不用大张旗鼓地去，呃，送别，好像离了谁就不活了似的。没必要。
而白薇想得简单，就是去见见，送送，或者热闹一下。
见人还愣着，白薇摇摇许安的胳膊，说：“去看看嘛。”
许安很快就妥协了：“那走吧。”
“走！”白薇拉过许安的手，一前一后，一路飞奔。
许安不爱说话，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如果不是为了不那么不合群，不那么孤独，她可以一直一个人待着。
可和朋友手拉手，在柏油路路上肆无忌惮地奔跑这种事，还是很大程度上取悦了她。
餐厅二楼闹哄哄的，很多的教官，很多的学生。
白薇和许安在外围绕了一大圈才看见几个脸熟的。她从缝隙里看了看，教官正在餐桌上写什么东西。
她拍了拍前边的不知名大兄弟，问：“教官这是干什么呢？”
大兄弟不耐烦地看她：“往咱们手套上签名呢。”说完，头就又转回去了。
白薇：“……”
她默默在心底给这大汉记了一笔。
许安微笑着站在旁边，后来的人把她们围在里面。
白薇拽拽手里的手，说：“我们也签一个吧。”
许安点头，眼里星星点点的光。她不喜欢人群，前提是她不在人群里。
有的拿了签名款白手套，心满意足地走了。可有些女生就爱拿着“心意”杵在那里，眼神羞涩，结巴着表达仰慕之情、临别不舍。
武教官成功沦陷于“教官我们舍不得你离开”之类的好话，开始抬头看着这群孩子，微笑道：“有时间会回来看大家的。你们要好好学习……”
白薇等了好久，终于拉着许安近了教官的身。
见武教官没有接过手套签名的趋势，她只好微曲着腰，把一只手套平铺在餐桌上，以便讲完后第一个签给她。
白薇自认为动作不大且隐蔽，教官是不会注意的。可她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去，武教官就转向她。
突然出现的脸把白薇吓得够呛，她忙地直起腰，拉到正常距离。深吸口气，把那句“吓死老娘了”使劲吞回肚子里。
武教官愣了愣，想起什么，笑了：“……白薇啊。”
然后，他未说完的话也不继续了，只轻轻拿起笔，在白手套上认真写下名字，递给她。
白薇很快从打断道别嘱托的慌张和教官记住我名字的惊喜中抽脱出来，将许安的手往前送了送，说：“教官，还有这个。”
教官只是笑着接过，签了送回来。
她们俩退出来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围着，隐隐有教官说话的声音。
想来是未尽的道别和祝福。
已经上课很长时间了，但整栋楼都很闹腾，学校领导估计持默认态度。
白薇回到座位，拿着签名手套看，“原来我们教官叫武思伟啊。”
苏方评价道：“名字一般。”
白薇白他一眼：“就你名字好听。”
苏方得瑟道：“那是。”
面对如此不谦虚的人，白薇很无语，也不再理他，只自顾自地在手套上补写日期。
青春太过匆匆，要留些纪念，日后好追忆。
苏方盯着白薇的动作，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忙活的，不悦道：“这么认真啊，你喜欢教官？”
“喜欢啊。”白薇收起笔，“武教官带了我们十天，有感情了好吧？”
苏方冷笑：“那我们还坐同桌两三周了呢，也有感情了吧，你怎么不让我给你签一个？”
白薇不假思索：“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什么好签的？”
闻言，苏方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因为我的脸比个破签名更有纪念意义啊。”
这人怎么欠欠儿的。
白薇礼貌道：“麻烦左转，看看窗玻璃。”
苏方不明缘由，依言照做。他看着玻璃上模糊的半身像，问：“怎么了？”
白薇微笑：“同桌，你好大的脸啊。”
苏方意识到被耍了，但很奇怪，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相反，他甚至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然后十分好心情地暗自回味。
这头，白薇话说太多，有些口渴。拿起水杯喝了两口后，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水杯怎么满了？这水怎么温的？
她拧好瓶盖，见苏方趴在桌子上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于是伸指头戳了戳他的肩膀，放低声音：“你又帮我接水了吗？”
苏方直起身，傲娇道：“是我自己要喝水，顺便帮你接一下。”
吃人嘴短。白薇不好意思道：“那个……”
话还没说完，苏方就撇嘴道：“后悔刚才那么对我了吧？”
白薇配合道：“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苏方哼的一声。只一秒，他就切换成笑嘻嘻的表情，十分自然地拿过白薇另一只白手套，“来来来，让我们互签！”然后，他将他的一只扔过去，这才拿起笔，认真写道：
“苏方
你的同桌”
白薇：“……”
这就是传说中的强买强卖吗，简直防不胜防啊。
沈云程强调了好多次纪律问题，奈何全班的自由灵魂刚刚得到释放，十分的不受约束。
不知是哪个耳朵尖的，一早听见班主任的钥匙声，连忙通风报信：“老杨来了！”
纷纷闭嘴、拿笔。动作快如闪电。
转眼，寂静笼盖，学子上进。画面一度积极向上。
杨志挎着个黑色大包，进门斜了全班一眼，好似在说：“都是千年的狐狸，给我玩什么聊斋？”
无人吭声，静观走势。
若是放在其他任何时候，杨志的三寸不烂之舌早就把这群毛孩子批得体无完肤了。可今天……还是算了吧。
杨志说：“刚刚开了个会，校长说，同学们训练辛苦，会操表现得好，让各班主任给你们放电影看。”
底下顿时欢呼起来，鼓掌的，拍桌子的，甚至还有喊“校长英明”的。
杨志宠溺地看着他的孩子，又说：“我给大家买了东西，没什么意思，就是意思意思。班长来发一下。”
沈云程上讲台接过黑包，掏出一串棒棒糖，开始分发。
见此情形，底下又爆发出热烈的呼喊和鼓掌声。
杨志插上优盘，调出精挑细选的励志教育片“阿甘正传”。
同学们对这种片不感冒。有个胆子大的男生直接说：“老师，有没有其他电影啊？这个初中老师就让看过了。”
杨志根本不care：“那自习？”
一句反杀。众人纷纷呼喊：“看！老师我们爱看！”
事实证明，电影开场和杨志训斥的声音是有同样功效的，大家瞬间安静，盯着屏幕。
杨志十分体贴地关掉了灯，背靠着门，和大家一起看。
白薇的观影位置并不是很好，但棒棒糖很甜，电影也很新奇。种种数据综合起来，满意度爆表。
次日中午，放假两天。各科老师象征性地布置了些作业。
白薇一路跋涉，回到了家。
一进门，和老妈打了个照面，还没说话，周玉就指着她，大声笑道：“你怎么黑成煤球了，哈哈哈。”
白薇：“……”
不是亲生的，鉴定完毕。
论道行，白薇是斗不过周玉的。
就拿做饭来说，每次白薇委婉地表达出不情愿，周玉就会非常大度地说：“你不想做饭啊，好说，那你去地里干活吧，我做饭。”
于是乎，白薇被迫自愿地当了两天乡下厨子。
还有，周玉的两只眼睛见不得闺女看电视及其他娱乐活动。
每次电视刚一打开，白薇就会听见有人喊她：“又去开电视了？反正你也不学习，过来帮我干xxx活吧。”
她只能果断关掉，坐回桌前，大喊：“我这就学习！”
有时周玉听不见声，也会喊：“白薇你干什么呢？又玩了吧？”
白薇只能苦哈哈地回：“妈！我在学习，我真的在学习……”
两天假期结束，白薇终于能回学校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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