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同归（三）
第二次给人过生日，白薇就要从容多了。
三月二十七，晚。
白薇简单吃过晚饭，便来到大礼堂，在苏方占的位置上坐下。
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四周没多少人。
白薇从书包里掏出一样东西，很随意地放在苏方桌上：“给。”
苏方拿起看了看，不解道：“同桌，你给我一个笔记本干嘛？”
“生日礼物。”白薇微笑着，“祝你生日快乐。”
就还挺意外的。
苏方嘟囔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记得了呢。”
白薇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苏方故意道：“同桌你这礼物给得也太敷衍了，一看就是在文具店随手买的。”
白薇瞪他一眼，没好气儿地道：“姐姐我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你买个笔记本，你就知足吧。还挑三拣四，真的是过分。”
“是是是。”苏方姿态极其谄媚，“我真的是太不知道好歹了。”
白薇内心狂笑，但面上还是睨了他一眼。
两人的相处轻松自然，想说说，想笑笑。这倒也给枯燥无聊的高二生活增添不少趣味。
-
十几天后，四月十七。
白薇生日，且期中考排得迟，没撞上。
白薇知道苏方会送她生日礼物的。
至于原因，自恋一点就是她知道他的喜欢，理智一点就是做人要礼尚往来，她送他了，他要不送她，她就揍死他。
然后，白薇发现了她礼物。
和去年一样，是在早饭后回到教室，书包里，一瓶糖。甚至连瓶子上系的麻绳、装的糖果都一样。
白薇：“……”
要不是我有过去一年的记忆，我还真以为这是一六年呢。
秉着低调的原则，白薇只粗看了一眼，便合上书包拉链。
这之后，白薇便忍不住地叹气。
想她狠狠期待了几天的礼物，居然在大清早就现出了本来面目。神秘感一下子就没了。
苏方啊苏方，你挑礼物的眼光和我半斤八两就算了，咱能不能换个地方藏啊。
吐槽归吐槽，可白薇这脸上的笑还是收不住。
糖啊，一瓶子的糖啊。我哈哈哈哈哈嗝~
去年文理分科后，班级和宿舍都打乱重新分了。
白薇所在宿舍还是四个人，她和朱樱，以及新分到18班的两个人。
中午，白薇将那瓶子糖背了回去。
或许是一个人吃饭的缘故，她回去时，宿舍另外三人都还没回来。
白薇觉得挺好，当即往每人床上抓了一把糖，省的当面给被她们打趣。
透明瓶子空了一小部分。
白薇抱着它，从瓶口看了眼。满是花花绿绿的糖果纸，等等，这是什么？
白薇将其揪出来。
是个卷着的信封，老式树皮色，写着“同桌收”。
直觉告诉她：里面是粉色的。
白薇脱鞋上床，靠墙盘腿坐下。
这个姿势看信是最安全的。一旦有舍友好奇地凑上来，她以能最快的速度将信藏起来。
拆开信封，打开折纸。
白薇开始读信，整个过程保持着“心跳微快，面色稍红”的状态。
信上写着：
“我常常会想，如果没有你，会是什么样子。我应该会因为私换座位被骂，会因为努力不见效果而放弃，会因为家中变故而封闭自我一蹶不振……
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还好有你在。
同桌，非常感谢你出演我的青春。
我的自知之明告诉我，目前，我各方面情况都有些差劲。这让我觉得，我即将要说的话、要做的事，有些恩将仇报。
不过我还是想说：
同桌，我想，和你告个白。
如果你答应，我保证，我一定懂事听话，不影响你学习，给你带饭接水……你指北我就不往南边看一眼，做一个体贴的贤内助。
如果你不答应，我完全完全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我要是你，我也不会想不开。
在这种情况下，麻烦你选择一种委婉的方式把这封信还我（比如，趁我不在把信塞我书包），以免你当着我的面会感到抱歉。
之后呢，我努努力，把自己变得更好一点，再回来。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同学，是朋友，是同桌，是可以相互陪伴和关心的存在。
信的最后，祝同桌生日快乐，万事顺遂，天天开心！”
看完，白薇：“……”
这人想得真周全。她都没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怎么办？
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白薇略微思索，便下定主意。
她打开上锁的柜子，里面有她写完的两本日记。她将信纸夹在了日记本里面，然后再落好锁。
而后，白薇后知后觉到：
苏方这货好像没告诉她同意要怎么做？难道是要等今天过去，没收到退信就算默认？总不能让她直接对他说“你说的事我同意了”吧，画面好傻的啊？
思索中，白薇看见了遗留在床上的信封。
她眼睛一亮。有主意了。
当晚，培训课。
苏方占好了前排位置。白薇神色如常地过去坐下。
苏方偷看了她两眼。
想看出点什么，未果。
白薇撑开折叠桌，将上课要用的东西摆上去。
而后，她淡定地从书包里掏出那封信，放在苏方桌上，道：“给。”
苏方：“……”
他难以接受了一会儿，也就接受了。
苏方满脸苦涩：“同桌，你还能再委婉一点吗？”
白薇知道他想的什么，故而笑了：“你不打开看看吗？”
“……”苏方无奈，“居然还带当众处刑的吗？”
白薇笑而不语，只用眼神鼓励他快拆开。
看她神情和举动，苏方直觉其中有异。
他慢慢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纸张，打开，只见上面写着：
“哈哈！
没想到吧！”
苏方：“……”
他大概知道什么叫“心情像过山车”了。
净吓他，苏方委屈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同桌有你这样的吗？吓死我了。”
白薇摊摊手：“谁让你没告诉我‘答应’要做什么呢？”
“好吧，怪我。”苏方埋着头，咧着嘴笑。
此时此刻，他心底有个声音在狂喊：“同桌答应啦！”
-
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是正事之余，多了点理所应当的相处时间，而已。
随着竞赛内容的讲解深入，越来越多的学生听得云里雾里，有的光明正大地在培训课上玩儿，有的干脆不来了，留在教室写作业。
大礼堂变得空旷，座位也不用抢了。
于是，白薇和苏方有了最悠闲的晚餐时间。
这天，两天走在去餐厅的路上。
天色尚明，人群熙攘。
苏方道：“同桌，以后我们早饭和午饭可能也要一起吃了。”
白薇顺口问了句：“你不回家吃了吗？”
苏方“嗯”了声，道：“我妈离婚了，我爸提的。房子交了罚款。我舅让我住他家，我妈没同意。最近，我妈在补习班找了份工作，离这边有些远，来回不方便，平时就住员工宿舍。学校外边不是有很多房子出租嘛，我妈就租了一间，三四十平，标准的家长陪读式户型，也方便她回来住。我之后的生活应该是，在学校吃饭，回家就是睡觉。”
听完，白薇只是道：“好啊。那就一起吃饭吧。”
苏方看她，笑着点点头：“好。”
白薇又道：“平时你都一个人住，记得注意安全。”
苏方笑着道：“好。”
恰到好处的话是可以给人温暖，抚平苦难的。
正如他听到的那般。
时间缓缓向前，来到了高二就要结束的时候。
培优班迎来了第二次淘汰。
18班将会缩减至40人。
值得一谈的是，苏方在最后的期末考中，终于不再是培优班的垫底了。
虽然他依旧在被涮名单纸上。
但他很高兴，至少证明了他不笨，证明了努力是有意义的。
苏方离开18班的这天，白薇去送他。
两人都没有难过，就很平常的情绪。
白薇打趣道：“你期待吗？马上就能体会到尖子生的待遇了？”
“当然。”苏方笑嘻嘻的，“我的目标是1班的第1名。”
白薇啧啧称叹：“小伙子有志气！”
苏方道：“唉，不在一个班了，我还真有点不放心你。”
白薇瞪他，“怎么？我是生活不能自理吗？”
“不是这个。”苏方笑了，“没有我在跟前刷存在感，万一你有别的‘同桌’了可怎么办？”
白薇：“……”
她好想笑啊。
白薇故作正经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啊。”
苏方炸毛了：“同桌你居然觉得有道理？按照正常逻辑，你不是应该说‘放心，不会的’吗？你说实话，是不是早就盘算着对我始乱终弃了？”
白薇：“……”
她憋不住了。
苏方意识到被逗了，瞪她两眼：“同桌，麻烦你把脸上的笑收一下。”
白薇忍不住。
“……”苏方无奈了，赌气道：“算了，你就可劲笑吧。我回教室了，你也快回去吧，该上课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往1班进。
“哎！”白薇叫住他，笑着道：“没有我在跟前刷存在感，万一你有别的‘同桌’了可怎么办？”
声音灌进耳朵，苏方怔了片刻。
待理解完这句话中的意味，苏方旋即绽出明亮的笑容，道：“放心，不会的。”
白薇也笑。
上课铃的前奏响起。
白薇冲他挥挥手，道：“走了。”
这才往楼上跑。
不就是一个1班，一个18班嘛，不就是一个一楼，一个四楼嘛……
多大点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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