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苏雨薇道：“我刚刚看了，翊王殿下的马车停在路边，他旁边的路空着，完全够我们的马车驶过。”
于嬷嬷迟疑道：“姑娘，我们怎能让翊王殿下让路？”
苏雨薇声音清脆：“我觉得翊王殿下就是这个意思，要不然，他为何将马车停在路边，空出一半的路？应该是为了让其他人通过的。”
香槐和于嬷嬷面面相觑，同时掀开车帘伸头出去瞧，果然瞧见翊王的马车停在路边，其他官兵也贴着路站着，让出一半的空路。
瞧了瞧天色，于嬷嬷犹豫片刻，掀开帘子下马车：“奴婢去问问。”
两人看着于嬷嬷快步小跑到翊王车队前和官兵搭话，过了一会儿，于嬷嬷小跑回来，脸色惊讶。
“翊王殿下怎么说？”香槐问。
于嬷嬷爬上马车，讶然地盯着苏雨薇道：“没见着翊王殿下，他身边的官兵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殿下让出半边路，还不够你马车通过么？”
“太好了。”香槐说。
苏雨薇面露微笑。
“姑娘，你怎么知道翊王殿下在让路？”于嬷嬷好奇道。
苏雨薇小脸茫然：“不是显而易见？”
于嬷嬷和香槐面面相觑，翊王身份尊贵，名声显赫，见着他的车驾都吓到了，谁会仔细看呢？
也只有赤子之心的四姑娘，没考虑那么多，才会一眼发现端倪。
车夫驾驶马车战战兢兢地从翊王车队前通过。
两辆马车错身而过。
一阵风吹来，掀起两方的车帘。
苏雨薇好奇地往外看去，刚好看到对面马车靛蓝竹纹车帘的后面，隐隐坐着一道身挺拔的黑色身影。
男人端坐在宽大的马车里，黑袍铺地，前方放着一张红木小几，宽大的广袖里探出一只修长的手，搁在小几上，握着一本书。
小臂坚实有力，腕骨处套着细细的红绳，手指指节分明。
广袖微动，红绳也跟着颤动。
苏雨薇想去看男人的脸，她有点好奇传说中的翊王到底长何模样，然风过帘停，只扫到男人小半张侧脸和坚毅的下巴，帘子便落下挡住视线。
苏雨薇想，翊王殿下似乎很年轻。
马车在于嬷嬷和香槐的屏息静气中路过翊王车队，苏雨薇刚要放下车帘，眼角余光瞧见路边两个官兵按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满脸鲜血，伤痕累累，跪在地上哀求。
苏雨薇心头一跳，慌忙拉下车帘。
“你们刚刚瞧见了么？”香槐惊恐道。
于嬷嬷点头。
“看来传言是真的！”香槐说，“翊王折磨女子！”
眼见为实，刚才女子血淋淋的身影触目心惊，苏雨薇背脊窜起寒意。
翊王，性情暴虐，折磨女子……
三人没再说话，安静地抵达明昭寺，下了马车，主仆三人进入大门。
苏雨薇刚进庙宇，便发现周围的香客都在看自己，不由红了脸，紧张地低头抱着木匣子。
她以前别说出远门，连苏府都难出过，即便少之又少地出几趟门，也是跟着祖母出行，身边带着大堆丫鬟婆子护卫，前呼后拥，旁人都隔得远远的。
今儿她身边只有香槐和于嬷嬷二人，没了祖母当主心骨，她不免惶恐，死死抱着木匣子缓解心里的紧张。
却不知，她生得美貌无比，穿着一身素白罗纱群，雪肤乌发，紧张后露出娇娇怯怯的模样，更引得人目不转睛。
香槐怒视最近一名眼睛发直的男子：“看什么看，还有没有点儿规矩？”
那书生赶紧移开视线，红着脸朝苏雨薇拱拱手，以表歉意，退到人群后。
苏雨薇低着头，在于嬷嬷和香槐的护卫下走进正庙，如来佛祖下跪着四个和尚，顿顿顿地敲着木鱼。
苏雨薇刚进去，四个和尚抬起头瞧她，有个木鱼都不敲了，另外两个木鱼声乱七八糟，最后一个老和尚依旧沉稳。
于嬷嬷上前问那老和尚：“师傅，请问普济方丈在吗？我们姑娘有重要事情相求。”
老和尚目光和蔼地看了一眼于嬷嬷，又看了一眼苏雨薇和香槐，声音沉缓：“施主找方丈做什么？”
“我家姑娘是京城礼部侍郎苏锦文苏大人家的姑娘，有重要事情相求。”于嬷嬷道，“请行个方便。”
老和尚迟疑了一下，站起身道：“施主请随贫僧来。”
主仆三人赶紧跟在老和尚身后出大殿，过走廊，七绕八绕，终于来到一间幽静的禅房前。明昭寺极大，这一通绕路，苏雨薇都记不得来路怎么走的。
老和尚先进入禅房，片刻后出来冲三人道：“方丈就在里面，请稍等。”
苏雨薇冲他道谢，抱着木匣子等在外面，老和尚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冲出一名抹着眼泪的男人，沉浸于情绪中，看也没看周围环境，径直离开。
小和尚请苏雨薇进屋，苏雨薇赶紧抱着匣子进去。
禅房空空，里面供奉着佛像，佛像下放置蒲团，身披袈裟、慈眉善目的普济方丈坐在蒲团上，一只手竖起，一只手捏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阿弥陀佛。”
“拜见方丈。”苏雨薇恭敬行礼。
“施主请坐。”
苏雨薇乖巧地坐在普济方丈对面。她年幼不经事，心头焦急，刚坐下便说明来意。
“大师，小女子有一事相求……”她将老太太的病情说了一遍，又叙述求医无门，偶然得知舍利子可救人，前来相求的经过。
她将怀里的木匣子打开，放到两人中间的空地上，好让方丈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小女子知道唐突，特意带了些谢礼，希望大师不要推辞。”
普济方丈没看木匣子，举掌道：“阿弥陀佛，施主，本寺的确有高僧留下的舍利子，却并无治病救人之功效。”
苏雨薇惊讶：“可是，我听人说舍利子能肉白骨活死人……”
普济方丈摇摇头。
苏雨薇急得眼眶微红，幸好来时于嬷嬷提点过，预先假设过此等情况，朝普济方丈磕头：
“大师恕小女子无礼，祖母病情太重，哪怕有一丝希望也不想放弃，您不妨给小女子一颗舍利子，万一有用您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有何要求尽管提，小女子必然想方设法做到！”
“阿弥陀佛。”普济方丈道，“施主快快请起，非老衲不愿，而是不能。”
“为何？”
“舍利子早就被翊王殿下拿走，不在寺内。”普济方丈和蔼道，“若施主真想要舍利子，不妨去求求翊王殿下。”
从禅房出来，香槐和于嬷嬷赶紧迎上去，“如何？”
苏雨薇摇摇头。
瞟到苏雨薇怀里的木匣子，于嬷嬷脸色微变，“不成吗？”
苏雨薇又摇摇头。
香槐问：“姑娘，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苏雨薇眉头轻蹙，“舍利子在翊王那里。”
香槐和于嬷嬷面面相觑。
“我去见翊王殿下。”苏雨薇抱紧木匣，声音柔软坚定。
主仆三人出禅房，瞧见人，询问翊王殿下到了没有，那人说不知道。
翊王每月十五到明昭寺上香，今儿早他们半途遇到翊王车驾，想来也该抵达明昭寺。
“施主为何找翊王殿下？”小路上，一名青衣和尚看了她们一会儿，走过来举掌行礼。
三人连忙回礼，香槐把事情原委说给和尚听，和尚神色渐渐凝重，“阿弥陀佛，人命关天，请随贫僧来吧，不过翊王殿下能不能见你们，贫僧不敢保证。”
三人惊喜道谢，跟着和尚又是一通七绕八绕，来到一处小院。到了僻静小院，门口守着两个侍卫。
于嬷嬷瞧着侍卫的打扮，眉心微皱。
“嬷嬷，怎么了？”苏雨薇问。
“这两个侍卫身上穿的衣服，和之前遇到的翊王下属，不太一样。”于嬷嬷说。
青衣和尚已经和门口两个侍卫说完话，回头道：“翊王殿下就在里面，不过翊王殿下在清修，只能姑娘一个人进去。”
于嬷嬷迟疑：“一个人？”
“施主自便，贫僧告退。”青衣和尚飘然离去。
潇洒的态度放松了三人警惕。
于嬷嬷走到门边，客气地询问侍卫：“请问里面是翊王殿下么？”
“里面当然是翊王殿下，殿下每月十五到寺里上香，谁敢冒充他？”侍卫说。
说得也对。
于嬷嬷道：“我们姑娘没出过门，不知可否让老婆子陪着她……”
“不行。”侍卫断然否决，“要进去赶紧进，不进去就离开，殿下等着呢，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于嬷嬷无法，三人商议片刻，最终对苏雨薇说：“姑娘，你先进去吧。”
又压低声音道：“若有不对赶紧跑，奴婢们在外边儿等着。”
点点头，苏雨薇抱着木匣进入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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