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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之白,别来无恙


裴山离开巷子,并没有直接回到家,而是跟着唐立言一路走到他的住所,才折返回来。

        唐立言住六号楼,裴山住三号楼。只隔了三幢房子。

        裴山心跳非常快。他一路小跑着冲上楼,楼梯道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接连亮起,伴着几句邻居的骂声。

        门“砰”地一下被带上,裴山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

        就这么缓了好一会,裴山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走到冰箱旁边,在日历本上拿红笔画了个大大的圈。

        裴山记录了一千二百多天。

        这也是他来雁城的第三年。裴山本来可以今年元旦再来等的,但他生怕孟婆说的日期会提前,忍不住一毕业就跑来了这里。

        裴山坐到桌前,翻开了日记本,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唐立言这三个字。

        这个男人从黑暗里走来,一点一点走到光下,拿脚点着行李箱,吊儿郎当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天知道裴山当时有多紧张。

        显然,唐立言不认识他。可在这飞速流逝的夜里,裴山早已把他们的过去倒带了十余遍。

        如果不是怕吓到人,裴山甚至想冲过去抱住他。

        疯了。

        裴山还是忍住了,放任最大的胆子,也只敢缠着人家帮忙点了只烟。

        只是火光亮起的时候,裴山透过跳跃的火苗,能看到眼前这个人与经久不散的记忆重合——笔挺的腰,宽平的肩,眉尾一道浅疤,脚步稳健。

        裴山一边沉浸在今晚的幸福里,一边提笔,在日记本上一字一顿地写上“庚寅年夏,于雁城”几个字。

        写完,嘴角不自觉扬起,右手在空中舞了几下,才继续往下写。

        唐立言倒是浑然不知,自己的名字已经被裴山在纸上反反复复写了上百遍。

        他把手机开着外放,一边叼着烟,一边查雁城可以逛的地方。明天还有一天假,可以好好逛逛。

        在这个离宁城直线距离最长的城市,虽然娱乐场所不多,但至少,没有熟人。

        透过吐出的烟雾,唐立言能看到窗外细细密密的雨点。

        “言哥,你怎么不声不响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都不跟兄弟们说一声?”

        电话里是唐立言在宁城的发小,邱岷。

        “嗯,公示下来得急。”唐立言把毛巾披在刚洗完的头发上。

        “你可拉倒吧,三级警司?值得你火急火燎地跑过去?”邱岷骂道,“你哥可是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问你去了哪,我咋说?”

        唐立言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拉黑他。”

        “我不,我怕他带着一票黑西装来威胁我。不过,你一个人在那边行吗?我搜了一下,说那可热可闷了,蟑螂特别大。”邱岷在那头自言自语着。

        就像在印证着什么,一只蟑螂真就从墙缝里爬了出来。

        唐立言没管。漫不经心地合上了电脑,起身去冰箱里拿啤酒。啪地一声,泡沫顺着铁罐涌了下来。

        “还有啊,言哥,你很久没来玩赛车了。”邱岷的语气突然沉重了起来,好像接下来要开启什么正式话题。

        “嗯,没兴趣了。”唐立言咋了一口啤酒,觉得不够劲儿,皱了皱眉,放到一边。

        “这么快?”邱岷沉默了一会,“那你还有没有,想要追求新鲜刺激的时候?”

        邱岷顿了顿,“精神的、身体的,伤害自己的那种。”

        唐立言这才把手机拿到嘴边,一字一顿地说:“邱岷,我有心理医生,而且心理测评高分通过。”

        那意思是,倒也不用你在这多管闲事。

        邱岷便不说话了,只是叹了口气。

        薄凉。这是唐立言身边的朋友对他的评价。

        万事于他都像是浮尘,只图个新鲜。热情也好,兴趣也好,都是来得快、去得更快。至于感情,他没有那玩意儿。

        这种状态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唐立言揉了揉眼睛,好像是三年前。

        做了十八年乖学生的唐立言突然就从宁大退了学,去警校报道当天,第一次跟人干架——跟他哥的保镖打,一对四,打得一身伤,却莫名爽。

        再后来这种刺激已经无法让人满足。他开始把跑车开到赛道,油门踩到底,在夜半被海风吹得清醒一点。再就是蹦极,拳击。痛感或失重感会让人心慌,拳拳到肉的触感会让人心跳加速。

        唐立言有很长一段时间十分沉迷这些,找到猎物,享受它们。直到,再次失去了兴趣,没了冲动,也没了什么好好生活的欲望。

        这种病态的生活状态没人敢诟病,大家只会说,唐家那个小公子挺可怜的,本来正好好着生日呢,蛋糕都没来得及吃,一夜之内,没了爸又没了妈,还亲眼看到自个儿老师跳楼,换谁谁能受得了。

        但唐立言受够了。无休止的循环。一次次肾上腺素飙升,又一次次失望。

        “行了,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过八百遍了。”邱岷自觉没趣,便另起了一个话题,笑道,“离这儿远一点,换个环境也挺好的。听说雁城那啥产业贼发达,在这儿你不愿意试,去那儿——”随即是一声坏笑,“我看你可以开开荤。”

        虽然唐立言想要尝试一切能让他冲动的东西,但这一切不包括性。尤其是,声色场里那些以色侍人的类型,完全无法让他产生热情。

        不但没意思,而且,麻烦极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哪个没被自己养的小情人儿痴缠过?到最后都是理不清的一团乱麻,乐子没得到多少,情债倒是背了一堆。

        唐立言最讨厌的就是当断不断。

        “你觉得这种事儿很好笑?”唐立言问。

        邱岷啧啧了两声,“也是,雁城保守的很,这种产业应该也没有男的——”

        唐立言咳了一声,想让邱岷终止这个话题。顺便抬起手,把箱子里的照片翻出来,小心摆在床头柜上。

        照片里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邱岷那头越说越来劲:“哎不过,听说雁城美人挺多的,指不定你哪天能遇见个,直接捡回家了,哈哈。”

        美人?

        唐立言下意识就想起刚刚在巷子里看到的那一幕——裴山穿着镂空上衣,卷发红唇,在湿漉漉的墙角下抽着烟,眼睛像落进沟渠的璞玉。

        “少放屁。”唐立言朝话筒骂了句,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通话质量不太好,时断时续的,唐立言“喂”了几声没听见回应,就挂断了。

        去窗台边站会,就该睡觉。

        宁城就像个玻璃罩,明明海天一色是很美的景象,但唐立言每每看,都觉得那蓝色像要吃人。

        雁城不一样,是大片大片的绿,即便在晚上,黑漆漆一片,听到雨打芭蕉的声音还是能想象出一整块绿来。

        唐立言在窗台伸了个懒腰。视线先是被手臂的衣服遮挡着的,等双手放下来时,才渐渐清明,看到不远处的那盏灯。

        黑夜里只有一家还亮着灯。那是洪街的三号楼。

        裴山在窗台旁写完日记,合起了本子,仔细擦干净锁进抽屉里。

        猛地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新房客,正站在窗台边,往自己这边看。

        裴山手足无措,第一反应,居然是拉窗帘。动作到一半便停住了,他想,也许唐立言只是给自己的眼睛找一个焦点而已,并不是真的看向这边。

        于是失望的情绪慢慢涌上来,心情也镇定了不少。

        裴山特意在窗台前,一点点卸掉口红和眼影,前额的头发撩到脑后,清白素净的一张脸,很快出现在镜子里。

        不巧,或者说太巧,唐立言视力真的很好。不怎么费力就能达到体检特殊标准的那种。

        所以裴山的一举一动,都这么落在唐立言的眼睛里。

        先是张皇,再是强作镇定,最后带着点故意勾人的意思。

        唐立言把手撑在窗台上,远远地,跟裴山对上了视线。

        啪地一下,雨点打在他的手上。清凉的。

        唐立言又一次觉得燥热。但这一次,他终于得空思考原因——刚刚那种莫名情绪,细细麻麻如针扎的体感,跟温度无关。

        只是,它来了。

        他想,新的冲动,新的猎物,新的热情,新的刺激,来了。

        *

        “庚寅年夏\/于雁城。

        来雁城三年了,我终于见到了他。

        我想,像在那个世纪初的日出里一样,拥抱他,吻他,在吱吱呀呀的地板上做.爱,我想交给他,触碰他,融进血肉,交合成一体。

        可我不敢啊。我腐烂,堕落,荒唐,被一群人围着,侮辱着,又刚刚发了一通脾气。

        没有人喜欢这样的我。他看向我的时候,眼神都是鄙夷的。

        我甚至不能说一句,别来无恙。

        之白,我好想你,翻来覆去地想,这支撑着我活着又死去。

        我好想你。每一个清醒又挣扎的日子里,都不曾停止想你。

        永远爱你的,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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