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回到酒吧时,陈晓百他们还在。
季北抱着一把尤克里里,弹唱着一首流行歌,陈晓百窝在懒人沙发里,怀里抱着季北捡回来的叫“百万”的狸花猫,漫不经心给它顺着毛。
烟花秀早停了,夜空恢复安宁,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玻璃下挂着的灯串散发着暖暖的气息。
那两人都安静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恋了,陈晓百难得话少。
他们进天台,陈晓百方才抬起头来,朝夏秋翌暧昧一笑:“没想到啊没想到,欲擒故纵这一招还是你玩得溜。”
周寓把车钥匙扔还给他:“别狗嘴吐不出象牙。”
陈晓百无所谓摊手。
快四点了,周寓看了眼时间,拉起夏秋翌:“我们先回去了,你们玩。”
陈晓百这下不乐意了:“喂喂,等你们到现在,说走就走!”
那声音带了几分耍赖,大概是心情不好,想拉着人陪自己熬夜的意思。
可眼看夏秋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又不忍心强拉着他一起通宵,只好折中说:“别玩了,明天早点起来,陪你去榕岩寺烧香。”
“真的?”
陈晓百想去那个寺庙好几次了,周寓都没答应过他,他一个人又懒得跑,于是拖到了现在。
周寓不明白他执着烧香拜佛是为什么,眼下过年过节的,他又失恋了,也不忍心让他的愿望再落空,干脆主动提起。
果不然,陈晓百心里还惦记着这茬呢。
周寓点头:“真的,明天早上九点,我过来找你。”
“靠!九点也太早了吧!”
习惯了早起,第二天,周寓和夏秋翌还是早早就醒了。
太阳还没出来,城中村的老人醒得早,正在家门口清扫前一晚烧的炮竹,满地红色,一片喜庆。
周寓约夏秋翌出门跑步,盘算着顺便聊聊语文分数的事情。
“你们班分数出来了,你收到消息了吗?”
“收到了。”夏秋翌没料到他这么快就收到风,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班长跟我说了,问我你为什么没写作文,一个字也没写,为什么?”
两人慢跑在村道上,路边的菜园子还挂着露水,呼出的气体凝成雾气,耳边只听得到有规律的踹气声和脚步声。
许久,夏秋翌才开口:“因为不会写。”
不会?除了不会吃鸡爪、不会嗑瓜子,竟然还有夏秋翌不会的事。
周寓以为他开玩笑,笑问:“议论文能写满分的人,其他的作文怎么就不会写了?”
“不知道,就是不会,写不出来。”
夏秋翌语气淡然,没把这个当回事。
不会就是不会,这次的作文是记叙文,除了记叙文,议论文、说明文、应用文他都能轻松搞定。
可哪怕不写作文,以他的分数也能考上c大,如果运气好,正好碰上高考不考记叙文,对他来说就是锦上添花。
总之,他不认为写作文有多重要。
更让他在意的,反而是周寓提到的他撒谎的事,文姗姗联系过周寓,那是不是跟周寓说过什么?
前段时间他们一直在一起补习,原以为这件事早晚会被提起,他也好顺势跟周寓坦白,没想到误打误撞地、竟然没人提过这个事,到了现在,他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试探问:“文姗姗还跟你说了什么?”
“说你转学的事。”周寓撇了他一眼,看到夏秋翌正一脸紧张看着他,不禁失笑,“怎么?为了追我还特地转学?”
夏秋翌微愣:“还以为你知道了会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就是以后别这样了。”
夏秋翌脚步顿住,懵怔在原地。
周寓转身,笑说:“以后别拿这种小伎俩去套路别人,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夏秋翌笑了笑,继续跟上去。
原来周寓根本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可尽管这样,他心里也并没有轻松多少,因为在转学背后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件事才是他不能回家过年的原因。
碍于陈晓百起不来床,去寺庙的时间推迟到了十点钟。
跑完步、顺道去菜市场买菜、回家做早餐,直到吃完早饭才接到陈晓百的电话,问他们出发了没。
周寓跟夏秋翌出门,直奔酒吧,在酒吧楼下看到了一身唐装的陈晓百,和穿着简约保暖的季北。
大年初一,出门游玩的人非常多,连带着榕岩寺也特别拥挤。
榕岩寺在半山腰,上山的过程中陈晓百抱怨连连:“早让你来你不来,非得挑大年初一这时候来,人多得估计连寺庙都进不去。”
还真被他料到了,寺庙门口隔了道半人高的木栅门,门前齐整摆放着三乘三的拜垫。
四人上了台阶,往地坪上一站,那些个烧香祈福的妇女和老太太都朝他们看来,脸上说说笑笑,仿佛看到什么新鲜事物。
今天是个大晴天,蓝天白云,屋角飞檐下一只古铜铃铛随风荡漾,发出“铛铛”的脆响。
陈晓百摘下墨镜,旁若无人去跟庙的僧人询问了一下流程,抬脚就往大殿去。
周寓一行人赶紧跟上,看到他拿了两块月牙板似的茭杯,在佛前拜拜,往地上一掷,然后又弯腰捡起来。
三四次后,直到茭杯掷出一正一反两面,陈晓百才往签筒走,抱起一整束木签,悬空、松手,木签落回筒中。
其中一根不听话的木签插在顶部,长得醒目,陈晓百把它抽出来,走向解签的屋子。
解签的是个高高瘦瘦的老头,脸上戴着副圆框老花镜,其中一只镜腿断了一半,用细线缠起,绕到脑后作为固定,眼镜这才没掉下来。
像古代教书的老先生,尤其是翻签书时一板一眼的表情,看上去很严肃,连带着屋里排队等着解签的人也不敢大声说话。
老先生接过陈晓百的签,在签书上翻找起来,还没听到那支签的内容,白烨的电话突然来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不适合打电话,周寓只好跟夏秋翌打了个招呼,走到寺庙,来到地坪上。
山上风大,y城的景色一览无余,白烨没有一句废话,开口就问:“周寓,见到周茉了吗?”
怪事,他在y城,去哪里见的周茉?
“没见到,怎么了?”
“她估计是知道你的身份,跑到y城去了,你要是见到她,别跟她起冲突。”
周寓心里咯噔一下,要真是这样,周茉不得来闹个底朝天?
白烨之前说过,第一次见到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时,周茉就气得当场摔了她爹所有的古董。
他这里是没有古董可以摔,可万一周茉想摔他,他是还手、还是不还手呢?
“她怎么知道的?”周寓问。
起码得先了解周茉知道了多少,才好见机行事。
“有人告诉她的,当年你被抱回周家的时候事情闹得挺大,很多人知道你的存在。”
白烨顿了顿,又说:“当初不是问你为什么作为周家独子却不被接纳吗?是因为你妈妈根本没有生育能力,后来突然冒出一个你,你爸自然不承认你是他亲生的。”
“呵!”周寓听着更稀奇。
这也怪不得人家不承认了,他之前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庄敏敏亲生的,原来不仅不是庄敏敏生的,也不是周明俊生的。
不过也说不过去啊,如果是这样,周明俊干脆当他是野生的,放走算了,还派人盯着他干嘛?
“你一定觉得奇怪,周明俊明明怀疑你不是他儿子,又为什么还这么介意你的存在吧?”
总算说到了重点,周寓耳朵噌地竖起来,洗耳恭听。
“当时有一份亲子鉴定书,证明你是他亲生的,所以他不得不重视你的存在。”
“……”
离了大谱了,这什么弯弯绕绕的。
周寓脑子还没绕过来,又听到白烨说:“至于你是不是周总亲生的,这件事对周家而言还是个迷,周茉要是找到你,跟你说了什么,你别怪她,尽量别伤她,我会派人把她接回来。”
“……”他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行吧,我尽量。”
尽量啥,他也不知道,反正不碰上周茉最好,他自己都还没理清头绪呢。
如果庄敏敏不是他妈,周明俊不是他爸,那他是从哪儿蹦出来的?当初周家这么紧张他,不让他踏入c城又是为什么?
不是亲生的还怕他争家产?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重新回到寺庙,陈晓百已经解完签,跟季北站在庭院中央,那里种着一棵巨大的许愿树,两人站在许愿树下,正笑嘻嘻写着愿望牌。
夏秋翌呢?
左右找了一圈,没看到夏秋翌的身影。
走到许愿树下,还没开口,季北就跟他说:“夏秋翌下山去了,说是去接个人。”
“接人?”夏秋翌在y城还有什么认识的人,“他有说去接谁吗?”
“没说,听声音是个女生,好像叫周茉,是他同班同学吧。”
周寓这下没法儿淡定了,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冲出寺庙,跟山上的人流逆向而行,往山下奔去。
周茉来到y城联系的第一个人不是他,而是夏秋翌。
他好歹还帮过周茉几次,虽不至于感情深一口闷,至少也算说得上话吧?怎么不直接找他?反倒找夏秋翌?
下山路上,周寓拨打夏秋翌的电话,那头却是无人接通,再打周茉的手机,那头提示已关机。
周寓一颗心脏狂跳,她找夏秋翌到底想干什么?
快下山的时候,他收到了周茉的消息,消息是一张照片,照片里夏秋翌站在商铺前,正在买甜筒。
而后,周茉发来一条语音:“哥,带我在你生活的城市逛逛吧,我和夏秋翌在山下肯德基门口等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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