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零点时分，他们终于到达c城。
进城不久后，车子拐入一片园林式别墅区，停在一扇大门前。
门头上缠绕着绿色藤蔓，两侧地面上立着两座中式古灯，下了车，门从里面打开，出来两个身穿工作服的年轻女佣。
觑着周茉下车，两人迎上来，微微鞠躬，说：“小姐，周总还在等你。”
周茉无视那两人，径直进门，周寓跟在她身后进入庭院，入眼的是一栋白色大楼，正面巨大的玻璃幕墙内亮着光，能看到里面豪华的装饰和布置。
摆满餐点的长桌、堆成巨大塔型的香槟酒、正在做场地清洁的工人，都散发着一股酒会过后的余热。
很显然，这里刚举办过一场新年舞会。
再往左侧走，一个巨大的游泳池置于中庭，游泳池后方坐落着一座新中式建筑，建筑内灯火通明。
游泳池两侧，两条阶梯分别攀缘至建筑二、三楼，阶梯边缘栽满了茉莉。
走到泳池旁，周茉在一条阶梯前停下，对他说：“今晚就先住下吧，我们家每天早上七点吃早饭，来晚了就没得吃了。”
这就打算把他支开了？
周寓哪有心情呆一晚，还在明天早上跟她吃早饭。
“方便跟你一起去吗？”他想速战速决。
周茉已经上了两级台阶，闻声转头，朝他一笑：“不行，明天早上才是重头戏，相信我，明天你想见的人都会见到。”
她把“都”咬得特别重，眼中带了丝厌恶的意味。
身旁带路的女佣看主人家脸色行事，提点一声，给他额外指引另一条道。
既然周茉不带他，那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周寓收回视线，朝女佣微微一笑，顺着青石板铺成的路往一楼大厅走去。
一楼大厅摆放着跑步机等健身设备，朝游泳池方向是面落地玻璃墙，看着是健身区，女佣按下电梯门，眼看着是还要继续往上走的意思。
周寓会意，乖乖进电梯。
电梯垂直上升，在五楼停下，刚刚在楼下周寓观察过，这栋楼有六层，电梯没有显示二、三楼，说明这两层电梯无法通行。
这么隐秘的地方，极有可能是主人家的专属区域。
“咔嚓”一声，女佣给他开了一扇门。
“这是客房，周先生您请便，有需要可以使用座机跟我们联系。”开完门就礼貌退出去，一点也没有要多逗留的意思。
周寓把屋里环视一圈，轻奢的新中式风格，哪怕是间客房，家具也一应俱全，堪比酒店贵宾房的配置。
床的另一面是一组沙发，沙发三面都是玻璃，挂着洁白的纱帘，拉开纱帘，对面是同构造的另一间客房，两间房之间下方就是游泳池。
这栋建筑的正面是凹字形结构。
既然让他请便，那就请便了。
周寓往沙发上一歪，掏出手机看了看，从进门到房间耽误了些时间，这段时间里夏秋翌已经发来好几句“问候”。
他笑了笑，一一回复。
【已经到了】
【还没见到那个人】
【估计明天中午就能回去】
早上吃饭，吃饭的时候兴许就能把想解决的事解决了，顶破天也不会拖到中午。
不过，就算问了，周明俊就会告诉他真相、坦然地把亲子鉴定书给他看？
再则，他又怎么相信周明俊说的是真的？
想到这个，周寓坐不住了。
既然都进来了，答案还是自己找比较保险，至于周茉要做什么，关他什么事？运气好的话指不定今晚就能结束一切。
起身走到窗前，看到整栋楼没有人走动，周寓又悄然出门，顺着来路往回走。
揿下电梯按键，数字便递增着往上跳跃，“嘀”地一声，电梯停下面前，缓缓打开。
门开的一瞬间，周寓心里一惊，连带着电梯里的人也是一愣。
刚刚那位佣人姐姐又回来了，手上端着个托盘，托盘里摆了副碗筷，仔细一看，碗盖着盖，气孔还冒着热气。
没等他开口，对方惊讶问：“您……这是要下楼？”
周寓脑子一转：“我找周茉，她那边谈完了吗？”
“还没，管家让我给您送宵夜，您先吃点，等小姐谈完了我跟她说一声。”
周寓接过托盘：“不用了，她谈完事应该也挺晚了，我明天再找她。”
大概是看他有礼貌，佣人姐姐也眉开眼笑，说：“行，那你吃完了放门口或者大厅桌子上，我回头上来取。”
送走佣人姐姐，周寓端着托盘，重新回到屋里。
打开盖子，碗里是半碗面，细扁的面条浸在金黄的汤汁里，几片鲜香菇片、两颗绿色小菜花点缀在碗边，面里夹杂着鸡丝。
小半碗面下肚，份量刚刚好，不会撑得慌、也足够饱腹。
吃完面，把汤汁倒进马桶，这才把空碗端出房间，来到大厅，放在大厅桌子上，抬头的时候，周寓正好看到阶梯上走出一个人。
是周茉，边走边用包摔着路边的花草，光是背影，都能看出她在生气。
看来，这场谈话并不愉快。
不一会儿，阶梯上又下来一个男人，高高壮壮，戴着副眼镜，下来的时候抬头往周寓的房间瞥了一眼，周寓心下一惊，往旁边躲了一下。
再看时，周明俊已经离开，电梯没有运行的迹象，说明周明俊和周茉是通过别的途径进入了二楼。
周寓重新回到房间，关上灯，衣服鞋子也没脱，往床上一躺。
他在等，等这座大院子彻底安静下来。
哄夏秋翌睡着后，窗外该灭的灯也灭了，周寓起身，躲在纱帘后观察了一会儿这个美丽的宅院，很难想象，这个地方居然是庄敏敏曾经住的地方。
趁着刚刚跟夏秋翌聊天的功夫，他翻看了不少关于周氏集团的资料，不看不知道，一看，周家的财富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积累起来的。
集团历史跟他没多大关系，暂且撇开不说，倒是有不少传闻，说周明俊的父亲周彦儒，年轻的时候追求一个女音乐家，多年没追到，最后终身未婚。
也就是说，有传言说周明俊并不是周彦儒亲生，而是从妹妹那边过继的孩子，也就是说，周明俊和周彦儒原本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
终身未婚，在当时，帅气又多金的周彦儒做出这样的决定，确实有些惊世骇俗。
这次出门没有遇到阻碍，周寓很顺利下到一楼，走上通往三楼的阶梯。
三楼一片寂静，一扇巨大的木门立于中央，试着推了推、没推开，应该是上了锁，从旁边窗帘缝隙看，里面似乎是书房。
最可能藏有亲子鉴定书的书房进不去，还能去哪？
外围转了一圈，依然没找到任何入口，总不能硬闯？本来到人家里做客，四处瞎打探就挺不礼貌了。
想了想，最终选择放弃。
在他打算下楼时，台阶下忽然传来脚步声，周寓脑子一激，转头看到书房隔壁的房间，无奈窜进走廊。
站在房门口，周寓试探性轻轻转动把手，发现这个房间竟然没上锁。
推开一丝缝隙，里面是黑的。
听着脚步声上来，周寓来不及多想，敏捷闪进门内，轻快带上房门。
有两个可能，这个脚步声如果不是去书房、就是冲着这个房间来，眼下还不算安全，他得找个能藏身的地方。
环顾四周，路灯的微光下，这个房间并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再仔细一看，有道双开的木门。
这道门倒是能推开，进了门后，外面的脚步声终于没再跟来，周寓走到窗边，看到一个保安顺着阶梯下去，似乎只是日常巡逻、例行检查。
暗里刚松了口气，身后一股诡异的气息袭来，周寓头皮一紧，缓缓转身，这才发现床上躺着个人。
走近一看，是个老头。
路灯清冷，在微弱的光线下，老头的脸色红润，看着在熟睡。
旁边的医疗仪器正在工作，就连吊瓶也在滴水，这么一副被精心照料着、不省人事的样子，看着不像能起来活蹦乱跳的人。
惊疑许久，周寓才终于确信这是个在昏迷当中的病人。
而且，这人有点眼熟。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这老头，一手各挽着一个女孩，其中一个是周茉，另一个是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周莉。
那么，这老头还能是谁，周彦儒无疑。
放下照片，身后那扇门骤然开了，周寓大惊，躲闪不及，被打开的灯晃了下眼睛，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同学，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来人开口。
是白管家。
这是在别人家里暗访还被逮了个正着。
大半夜偷偷摸摸到别人房间里来，这种行为已经不能说是不礼貌，甚至有点图谋不轨的成份在了，下一秒，白管家就是要把他扭送到派出所都不冤。
周寓适应了一下灯光，放下胳膊，笑了笑：“第一次到这么大的房子来，好奇就出来逛逛，没想到还有保安巡逻，担心被保安误会就躲进来了，没想到现在误会更大了。”
白管家穿着冬款家居服，依然笑眯眯的表情，周寓却怎么也宽心不起来。
活到这把岁数，白管家走过的路比他吃过的米都多，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么可能信他这套说辞。
这么说也只是让他的行为逻辑合理些，毕竟乍一听还有几分可信度，体面人都不会当面给人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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