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进了方砖,里面依旧热火朝天,永远是个不夜城。
老头从后座蹦下来,背包一提,抬脚朝酒吧走去。
酒吧名字叫“有一天”,再往前几步有家餐吧,叫“等到你”,连起来读有种奇妙的契合感。
那家餐吧很安静,和酒吧比起来是两个氛围,但胜在有正儿八经的饭菜吃,不缺人光顾。
周寓停好车,跟着走进酒吧,两人在吧台前落座。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水味,酒吧很小,比陈晓百的酒吧要小得多,但是很热闹,年轻人居多,看起来更像个吵闹的派对场所。
老板是个中年人,下巴留着撮小胡子,国字脸,看着蛮硬朗,见到老头就笑:“虫爷,还是negroni?”
虫爷,这称呼怪滑稽。
老头看了眼周寓一眼:“年轻人,喝什么?”
“跟你一样,negroni。”
“有品位,先苦后甜,人生也是这样。”然后朝老板说:“翔哥,给他来杯一样的。”
翔哥,老头这么称呼,听着也不觉得不妥,好像就只是个没有长幼尊卑的代称而已。
周寓记住了这两人的称呼,在心里默念一阵,老头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突然问:“从失恋里走出来了?”
他大为震惊,这老头还记得呢。
不禁微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在大街上喝酒的男人,不是为情,就是为钱,活到我这岁数,什么都经历过了。”
说到钱,周寓看了眼他肩上的背包,忍不住说:“我看你还是看好你的包吧,你这样太危险了。”
那里面至少好几万,这年头身上带现金的少之又少,何况带个几万的,而且那些现金看起来都很新,似乎还是连号。
老头接过老板送上的酒,到了嘴边,听到他的话时一顿,转头看了眼背包,不在意说:“不要紧,小问题。”
咂摸一口酒水,又侧头问他:“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虫爷,怎么称呼你?”
“周寓。”
“第二次见面,我们也算有缘了。”刚端起酒杯,老头就捏着酒杯往他杯下三分之一处碰了一下。
周寓受到了惊吓。
碰杯杯口低于对方表示礼貌和尊重,无论是辈分、年纪或者社会地位,这老头都不在他之下,可这么一下,倒把他给整不会了,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老头抬了抬杯:“没事,喝,跟我不用讲究这些。”
周寓苦笑,既然这样就别把杯口端那么低啊,很难让人不在意。
老板也笑笑:“虫爷跟谁都这样,你要真跟他计较,那得趴到地板上去才能碰到他的酒杯。”
看来这是老头的习惯,而且在这里,人们似乎也不谈年龄、身份和资历。
是个神奇的地方,五湖四海不问来路,像武侠小说里临时歇脚的驿站,遇到合脾气看对眼的,上来敬你杯酒,客气反显得拘谨了。
周寓了然笑笑,端起酒放心喝。
“你还是学生吧?”老头看着他,边喝酒边问。
他放下酒杯:“刚结束高考。”
老头惊讶瞪大了眼睛,黝黑的额头上,抬头纹足有三条,周寓发笑:“我看着不像学生?”
“像,也不像,身上有股不属于学生的气息。”老头一脸笃定,又问:“混过吧?”
周寓还在吃惊,对方继续问:“会打拳吗?有空一起练练。”
难怪觉得老头有那股练家子的架势,原来爱好拳击。
没等他回答,对方指了指手机:“接个电话。”
周寓点头,等老头从座位离开,又觑着老板在跟前,趁着机会问:“翔哥,您这边还招人吗?”
老板迟疑,有些为难着说:“都招满了,最近学生不都放假了嘛,好几个都是考试之前就来面试了,隔壁‘等到你’应该也招人,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去隔壁的话,别提认识我。”老头迅速结束通话,回来重新坐下来。
周寓疑惑望向老板,只见对方笑得苦涩,凑过头在他面前说:“虫爷和隔壁楠姐关系不太好。”
老头依然听清了他们的耳语,冷哼一声:“何止不太好,前几天还把我赶出来,饭都不让吃。”
老板干脆也不避着了,笑说:“虫爷这个外号就是楠姐取的,虫爷叫黄辉龙,楠姐说他叫什么黄辉龙,叫黄辉虫得了,之后这个外号就叫开了。”
虫爷没吭声,并没透露他和那个楠姐的关系,但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都像是夫妻之间吵架、老头被赶出家门的故事。
尽管是为应聘调酒师来的,但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找个工作,隔壁是餐吧,不卖鸡尾酒,不需要调酒师。
不过,应聘服务员也不是不行。
“等到你”里灯光是暖色调、音乐也轻柔舒缓,不远处角落里有台钢琴,吧台里坐着个女孩,正在伏案写作业。
吧台外站着个年轻女人,眉毛细长,一头乌发随意绑在脑后,穿着热裤短靴,上身就一件工字背心,手臂上还纹了刺青。
上完菜,她把围裙一解、干净利落摔在吧台上,朝女孩说:“让你写完作业再玩,又拖到现在!”
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丝毫不惧嘟了嘟嘴,又低头继续写作业。
这位“楠姐”浑身散发着跟老头同样的野性气质,看着不到三十岁,与其说是老头的老婆,还不如说是女儿。
当然,他没资格妄加猜测,他是来找工作的,不是来八卦老板家庭关系的,这么想着,周寓抬脚进入餐吧。
“你好,听说你这边在找人,我是来应聘的。”
女人冷眼朝他一瞥:“不招了!”
周寓疑惑,这么快就不招了?再回头一看,门上还贴着招聘海报呢。
对方看穿他的狐疑,直言:“从隔壁过来的吧?认识黄辉龙是吧?但凡是跟黄辉龙有关系的人我这边一律不收。”
这尴尬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意思已经足够明显,周寓挠了挠眉头,转身出门。
老头站在酒吧门口抽烟,似乎也在等他,见他无功而返,嘿嘿笑了:“露馅了?别灰心,她不收你,你跟着我干。”
周寓狐疑打量他,说实话,他还真揣摩不出来这老头是干嘛的,和周明俊、夏州峰根本不是一个路子,不像什么大总裁、董事长,更不像那种坐在办公室里摆弄电脑、看看报表的人。
“琢磨我是干嘛的?”老头又是一笑,揽过他的肩往酒吧里带。
两人重新回到吧台,老板给他们续上酒,老头才说:“以后你给我当司机,一天一百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吃喝玩全包,虽然每天工作时长不能确定,还需要你随叫随到,但工作难度不高,怎么样?”
只是当司机,听着还行,不过要是天天开长途的话就不太划算了。
“需要出省吗?”他问。
找工作还是得问清楚,况且,听这老头的意思也不需要签合同办入职手续。
公司在哪他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正不正规、靠不靠谱,到时候老头放他鸽子跑了,他找谁拿钱去?
“比较少,一般就是在隔壁市、附近村县跑跑,就当是帮我个忙,毕竟我们刚认识,也不算熟,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了解你,这都正常,但有一点,工资可以日结、也可以月结,现金支付,你考虑考虑。”
“明白。”周寓掏出手机,“那留个电话吧。”
这份工作他想清楚了,不用坐班,工资现金支付,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妥,老头身上带着这么多现金,大概率是日常花销使用。
有的人不信任电子货币,把钱攥手上才觉得踏实,这无可厚非。
两人留了微信电话后,老头拍了拍他的肩:“我没有车,以后全靠你了。”
周寓脑子里惊现两个大问号,难不成还顺带征用他的摩托车?难怪连驾照都没问就让他当司机。
“放心,油费我包了。”老头又补充一句。
周寓挠了挠眉心,无言以对。
合作就这么谈成了,几杯酒下肚,两人结伴下山,打车回家。
老头依然在洲际大酒店下的车,临下车前,周寓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张钞票,让他拿去支付车费。
周寓握着那张钞票,哭笑不得,这老头,还真是半点亏都不让别人吃。
回到住处,叶华还在楼下网吧通宵,家里漆黑一片,洗完澡躺在床上,复盘了一下今天老头说的话,从头到尾细想掂量一番,并没发现有哪里不妥当。
老头或许是个销售,大概上头没给配车,没有车,又要附近乡县来回跑,光是打车费都不止一两百。
所以,他这个司机找得还挺划算。
作为一个司机,一个月满打满算也有四千块,和调酒师、服务员的底薪比不算少,怎么看,这也是个不错的差事。
老头的为人处事风格,足以让他判定这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可隐隐中又觉得不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干脆也不想了,既然答应了对方,那姑且先干好自己的事,打份工赚份钱,老板的私事没必要去打听。
再说了,想知道老头是干嘛的,上班的时候不就知道了?
老头的事暂时撇开,周寓点开手机,开始记录今天遇到的人、发生的事。
夏秋翌离开以后,他就多了个写日记的习惯。
哪怕一天下来稀松平常、无事发生,他也会把当天的天气和心情如实记录,发给夏秋翌。
他不想在这分开的两年里留下任何空白,至少,夏秋翌要是看到了这些日记、对他的现状有所了解,多多少少也算参与了他的生活。
日记不断,也只是想告诉夏秋翌:哪怕无法联系,但他仍在。
第二天,周寓独自去了趟c大。
之前跟夏秋翌约过要来看看,夏秋翌走后,叶华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没事哥们儿,夏秋翌不在,我陪你去!”
结果,那家伙就因为昨晚通宵,今天早上五点,才宛若死狗一样拖着疲累的身躯回来,往床上一躺,不省人事。
c大里栽满了芒果树,现在六月份,正好是芒果成熟的季节,抬头望去,接近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阳光穿过树叶缝隙落在地面上,树叶里,青的黄的小芒果随风晃动。
路过宿舍区的时候,两个女孩弯腰在树下草地上捡青芒,当宝贝似的捡了一袋子,提回楼上去了。
他在c城见过卖水果酸的小摊子,青芒厚削,用盐水腌制,再撒点酸梅粉或者椒盐辣椒。
他没吃过,不知道什么味儿,只知道那些东西很受女生喜欢。
从大门口绕过教学区,顺着体育馆绕到游泳馆,最后从宿舍区拐向食堂,沿着运动场走到学校后门,学校风景不错,感觉夏秋翌应该会钟意这里。
学校很大,他只囫囵逛了个大概,听说教学区中央还有片巨大的湖,湖上有个音乐礼堂,湖里还养了黑天鹅,他无心去看,一个人逛,着实没什么意思。
从后门出来就是学生街,大学生还没放暑假,学生街家家商铺大门敞开,奶茶、卤料、餐馆、理发店,应有尽有。
周寓正在买肉夹馍,老头的电话就到了,语气略显急切:“周寓啊,在哪呢?跟我去趟安南。”
挂了电话周寓才回神,这是要正式开始工作了,而且,这一趟之后,他大概就能知道老头是干啥的。
付了钱拿了肉夹馍,奔出学生街,打车直奔方砖。
昨晚喝了酒把车寄放在翔哥那儿了,他得去取车,然后去洲际大酒店接老头,而老头只给他十五分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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