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何雨晨突然身体不舒服,我看她电话里支支吾吾,叫她直接去医院了,”杨井一见到宁伊然来工作室,就立马交代,“今天下午那个活我代她去吧。”
“东西都在那里了?”宁伊然没答。
杨井从手机里调出昨天何雨晨收工拍的照片,递给宁伊然看:“嗯,她昨天画了一半,今天收个尾就行。”
这是宁伊然下的死规矩,人要不然在墙绘现场盯紧了。
要不然离开之前一定要拍照,把进程布置全部发进和客户的群里。
一方面是叫客户心里有数,一方面是避免多余的麻烦。
宁伊然才做这行时吃过亏,给人画好的墙晚上被客户小孩自己给划了,客户找她讨理。
幸好那客户和她比较熟,关系说得过去。
她主动给对方打了折,免了点钱,这事也就过去了,后来这客户知道是自己小孩闹出的问题,还给她介绍过不少新单。
“我过去吧,”宁伊然拍拍杨井肩膀,“你是不是快毕业了?”
“是,”杨井是个思考直接的,一看就没听懂宁伊然的意思,“怎么了?”
宁伊然笑笑,索性也就直接问了:“还继续在我这里干吗?”
“那当然啊!老板!”杨井差点蹦起来,“哪里还有宁姐这么好的老板!”
说来杨井和何雨晨都是宁伊然徒弟,她一手从母校发现的,两小孩家都不在城里,勤工俭学学艺术。
宁伊然认脸很准,总看到他们在周围街区发美术课后班传单。
下雪天,薄薄一层冰,走着走着容易摔跤,她也干过这个,知道不容易。
当时工作室也就宁伊然和蔡任明两个人,也忙,宁伊然便干脆把这学弟学妹拉进来。
两人一开始不好意思,恭恭敬敬喊师傅,宁伊然不讲究这些,认他们喊。
后来在各种工作现场,总师傅师傅的,会被人误认成是装修公司,闹了几次笑话。
这两徒弟就自己改了口,喊老板、宁姐,也喊过老师,但只有这个宁伊然听不惯。
蔡任明偶尔听到直笑,说把宁伊然喊老太多。
但宁伊然自己很坦然,她本来就比小杨小何大了半轮多,就是姐姐辈。
非要说,那年龄也就是个社会认知构造,没有意义。
后来也巧,这两学生能单独出工之后,蔡任明却走了。还是有他们,宁伊然才把工作室撑到现在,也越办越大。
宁伊然匆匆在工作室吃完外卖,又多叮嘱杨井几句,叫他最近要多关心毕设,别忙两头结果最后两头都顾不上。
也没讲几句,见杨井可怜兮兮垂头丧气,宁伊然也说不下去,给对方转了个大红包,便往工作地点赶。
这是个私人活。
也是老客户介绍的,他们那个圈子现在流行在家里做墙绘,多是在游戏室、或者设计好的小孩房间。
那也不是为了欣赏艺术,灯条、彩带、贴画都往墙上招呼,就是求一个氛围感。
对画工要求自然也没那么高,好看顺心就行,也多是找了网图叫他们照着画,好在给钱大方。
路上宁伊然又给何雨晨打了电话,想问问病情,她知道何雨晨心思细,总想把事情憋在心里,生病肯定不会主动跟家长朋友说。
何雨晨没接。
下出租车到了地方,天有点飘小雨,
四处雾蒙蒙,挺伤感。
宁伊然没空欣赏,匆匆上楼,房主也在,她认识、面熟,想了一会,在脑中翻出来对方应该姓丁。
她笑意盈盈迎上去:“丁老板。”
“怎么是您亲自来?”对方也惊讶。
“都是熟人,我想着我还是应该来看一看,”宁伊然跟对方握了手,“不好意思,来晚了,最近忙,天也不好。”
宁伊然没迟到,这话是解释为什么昨天不是她。这种小项目她其实不用管,但既然亲自来了就要表明态度。
她经营工作室这么多年,这些话倒着都能说出来。
“上次老章和我们聚会,我们都想喊你,你没来,不然这活我早跟你说了。”丁老板也笑,宁伊然也想起来对方叫丁皓了。
“给我打个电话的事,”宁伊然便说,“下次别找小杨预约了,直接给我发个消息就好。”
丁皓也爽快:“行。”
寒暄完,宁伊然走进房间安心画画。
既然何雨晨已经把大体都画完,她按部就班补了点细节,不用动脑子,全当放松。
这是个电竞室,画的人物宁伊然也不认识,只猜测是某个游戏里的角色,胸很大,不协调,要以美术审视的目光去看,那便是自寻烦恼。
丙烯颜料味不好闻,宁伊然是亲自选的牌子,贵,但是保色性、弹性都好,长时间不容易开裂。
这种贵的颜料里面常填香精,让人闻上去好受一些,但宁伊然鼻子也好使。
只感觉颜料的刺激性气味和香味混在一起,不伦不类,厂商多此一举。
丁皓在客厅给人打电话,似是约了朋友待会来这里谈事情。好像还隐约听见自己名字,只说那位宁老板也在,又夸宁老板是个妙人。
宁伊然长得好,自小就是,五官精致,不化妆也给人一种伤过妆的效果,高中老因此被老师批评,发现真相又觉得新奇。办公室一群人捏着她的脸蛋儿研究,怎么水润光滑,光下还亮晶晶的。
做这行人脉很重要。
宁伊然从大学开始建工作室,要说没靠她的脸蛋,那肯定是撒谎。
她一路都沾了容貌的光,第一眼能让人记住,所有人都喜欢跟漂亮的人打交道。
但也更危险,所有人都觉得更容易从她身上咬下块肉。
现在宁伊然熬到出头了,也二十八了,肯定没有当年水嫩,但底子好,加上没用劣质产品折腾她的脸,现在看上去依然温润亮眼。
多了恰好程度的成稳与威严,让人忍不住多聊几句。
丁皓的朋友来得快,敲门声没多久就响了。
宁伊然看看手表,下午五点。
只要等颜料全干,再用清漆上光,这工作就算结了。她站了一下午,也总算找了把椅子休息。
丁皓朋友叫房子语,见到宁伊然也是眼前一亮,自是相互介绍一番。
“百闻不如一见,宁老板。”房子语笑得也和气,也是三十出头的人,典型的微胖生意人,穿着一件对卦唐装,上面绣着两条金龙。
宁伊然没忍住多看几眼,只觉得丑得清新脱俗。
若是去了那傻龙,可能还能再加两三分。
她也不好再坐,站立来同人闲聊。
“衣服很好看,”宁伊然主动给对方递了名片,“幸会,房老板。”
丁皓没给朋友留脸面,只道:“你怎么也开始穿这个?”
“我叫我时哥专门找人给我做的呢,”房子语大方拽住丁皓的手,给他摸料子,“没给钱,说是今年生日礼物。”
丁皓摸了两把。
回过神来张嘴就骂:“你生日年底呢!”
“最近时哥心情好,你也快去讨一件,”房子语不恼,笑眯眯的,“不知道他从哪找的绣娘,手艺特好,只给他做。你要换平时去找他,他能敲你大十几万,还说已经打了对折。”
丁皓问:“他心情好吗,又赚大钱了?”
“他不一直赚大钱吗,”房子语说,“还记得之前他妈想给他塞的对象吗?就那个一直挺喜欢他的小姑娘,给他塞警局去了,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啊。小姑娘在警局哭,他在警局说对方跟踪他,要警察给女孩下人身限制令。”
“真的假的,”丁皓将信将疑,“他能干出这种事?”
“那是你跟他不熟,不了解他,不聊他了,”房子语佯作叹气,又开玩笑,“瞧宁老板听着要骂人了。”
宁伊然正半听半发呆,眼神挂还在墙上,闻言回神先笑:“强扭的瓜不甜,但也确实太极端了,跟小姑娘好好说说也行,这下怕是要给别人留下心理阴影。”
“你说的对,警察也不会管这些的,”房子语也点头,“他这是心知肚明,要借此恐吓,但我寻思也不是针对小姑娘,主要还是针对他妈。”
话聊到这,也没人向下说了。
三个人里面两个人都跟那人不熟,也不好评价其家庭关系。
房子语心里也有数,他干笑两声,看上去是说溜了嘴,本来是没想说到这一步的。
宁伊然便装没听见。
房子语看了看名片,又说:“宁老板这名字,看上去眼熟啊。”
“是吗?”宁伊然笑笑。
这话她经常听,没什么特别,基础寒暄罢了,要不然就是低级搭讪,但她看着房子语和善有礼,也并不像那类人。
“是,”房子语果然说,“伊然,倒很少是这两个字。”
“确实,”宁伊然颔首,“一般是依然的依,要不然就是怡然之类。”
“总感觉在哪见过。”房子语又说一句。
“这感觉初见时我也有,”丁皓插话,“后来想起来,我初恋也叫然然。”
宁伊然不动声色,听完还是有些微微皱眉。
之前聚会喊她没去,就是觉得丁皓不善,说是第四感,也可以说是经验之谈。
“然然!”房子语却忽然激动起来。
宁伊然再不好不说话:“我以前朋友确实叫过我然然,不过都是很以前的事情了。”
房子语突然问:“你是云城长大?”
这问话没个源头,却句句探向宁伊然过去,倒也不是她有过于保护心理了,只是不喜与人初见就聊这些。
宁伊然说:“是。”
还没等她岔开话题,房子语不依不挠:“你得过白血病吗?”
宁伊然:?
礼貌吗。
饶是再游刃有余,她也愣住,张口之说出来个:“啊?”
“不是,不好意思,”房子语也自知失礼,他猛然转向丁皓,“你还记得时哥那白血病白月光然然吗?我那会问过他大名,他当时就说是叫伊然。”
没头没问的,丁皓倒是听懂了。
丁皓皱眉:“可那白月光不是说去世了吗?”
“这倒也是,”房子语说,想想又否认,“可他说话向来没个定数,谁知道他是不是被甩了,心里有气呢?”
“我不认识什么时哥,”宁伊然也算是明白他们讨论的内容了,啼笑皆非,“也没得过白血病,你们说的应该不是我。”
房子语点点头,又道了一声抱歉,可没忍住盯着宁伊然上下打量半天,把话为难般地咽回去。
宁伊然只当没看见,借口要去继续墙绘,切断对话进了房间。
她边画边琢磨,这位把追求者扭送警局的时哥,大抵是被她同名的女孩伤害过。
恰好房子语同那人相熟,讲情义,也真关心,知道也记得这么回事,今天就把她对号入座了。
但她本人确实没那么多风流艳事,这时哥也就是个陌生人,这事很快就被她抛在脑后,不相干,更不重要。
临走房子语又磕绊问:“宁老板,能拍张照吗?”
宁伊然觉着好笑:“拍我还是拍墙?”
“都拍?”房子语挺不好意思,那股生意人的劲下去,像个腼腆大男孩。
宁伊然拒绝了。
https://www.biqivge.cc/book/98887233/2631760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