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北戏

艺考结束是在三月底，申渝还没有回暖，偶尔有那么几天还会下起绵绵细雨，吹来的风也带着寒意。

        喻恩回学校之前去了一趟巷子看小猫，但是那天她等了很久都没见到小猫的身影。后来超市老板娘告诉她，那只小猫已经好久没有过来了。

        喻恩想起许俊泽之前说过，那只小猫不跟人回家，哪天待腻了就会离开。

        她猜测，小猫或许正如他说的那样，跑去其他地方了吧，毕竟它不喜欢被困着，只想要随心所欲的生活。

        喻恩回到学校时，百日宣誓大会已经过了，她听许清影说，那天许俊泽作为高三代表在全校面前发言，之后因为有事就离校了。

        听见这个消息，喻恩多少有些失落，但她没让情绪持续太久，因为回到学校，新的压力也会随之来临。

        虽然艺考期间，喻恩会抽空做做题，但是她落下了几个月的课程，进度怎么都会比别人慢很多。

        加上四月初就要二模考试，只有一周左右的时间复习，她错题还是一大堆，焦急的同时还有手足无措。

        高三教学楼处处都贴着高考标语，每个班级的黑板上也都开始高考倒计时，都是在告诉他们，高考即将来临。

        许清影安慰她，让她别着急，慢慢来。可她又怎能不急，时间一天天逼近，只剩下两个月复习，如果文化课成绩过不去，她根本不能去北戏。

        想到这，她心里更加焦急慌乱，又开始只顾着埋头做题，像一只没有方向的小蜜蜂，只有勤奋，没有方法。

        连续一周的晚修，喻恩都做题做到很晚，直到教室熄灯才离开，可即使是这样，她成绩进步的还是很缓慢。

        紧迫感无处不在，二模考试的前一晚，喻恩崩溃了。

        那天晚上，她还是和往常一样最后一个走，独自一人坐公交车回家。她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那张满是错题的化学试卷，眼眸茫然地望着窗外。

        她心有所往，却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是在做无用功。

        她心知肚明，生活不会事事得偿所愿，可唯独这件事，她害怕极了。

        喻恩轻叹了口气，烦闷和压力随之而来，不知不觉难言的情绪就蔓延开来，泛到了眼底，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

        公交车到站后，喻恩擦去脸上的泪水，收起情绪走下车，她垂着脑袋，也没心思注意身边来往过路的人。

        没走几步路，她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道磁性熟悉的男声，不确定地喊她的名字。

        “喻恩？”

        喻恩闻声停下脚步，没什么情绪地回头看去，却在看清身后男生的那一刻，暗淡的眼眸亮了几分。

        许俊泽背着光向她走来，模样被衬的影影绰绰，他身上穿的白色牛仔外套很薄，细碎蓬松的刘海下，那双桃花眼深邃明亮，像是染上了光。

        “你怎么了？”许俊泽走近时看见她微红的眼眶，一眼察觉她的情绪。

        喻恩回过神，有一瞬间局促：“没、没事。”

        许俊泽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似乎不太放心的样子，她刻意转移话题，反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从医院回来。”许俊泽扯了扯唇角，语气漫不经心。

        喻恩微微睁大了眼，谨慎地关心：“…你生病了吗？”

        许俊泽摇头：“不是，是我爷爷，我去看他。”

        喻恩又问：“那你爷爷没事吧？”

        “嗯，没事。”许俊泽懒散地回她，又将话题扯了回来，“你还没说你怎么了。”

        喻恩抿了抿唇，平静地回：“没什么。”

        许俊泽眼眸微垂，注意到了她手中拿着的化学卷子。几秒后，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关心的语气平缓如常：“回学校感觉怎么样，能跟的上老师进度吗？”

        他清楚她为何难过，却没有直接过问。

        喻恩心中咯噔一声，缓缓抬眼看他，对上他目光的那瞬间，她心底筑起的城墙，像是裂开了缝隙，黑暗的世界里，照进一束微亮的光芒。

        她望着眼前的少年，就这么忘记了曾经那些难言的情绪，贪恋地想寻求更多光亮。

        喻恩如实回答：“不能。”

        许俊泽认真地告诉她：“急于求成，可能会适得其反。”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喻恩现在真的没有任何方向，不经意间就向许俊泽吐露了心声，“我每天都在刷题做题，一张卷子能错一大半，根本就不懂那些知识点。”

        许俊泽想了想：“这样，之后我拿一些卷子给你，你先做那些基础题，如果有错题的地方，你就整理下来，再重新做一遍，我隔一周就给你拿新的卷子。”

        “我最近没什么时间，所以可能没办法面对面教你，但你可以发消息问我。”

        喻恩焦急不安的情绪，就这么一点点被他化开。

        他眼里是光明磊落的赤枕和真挚，说出口的话字句认真。

        这让喻恩想起去年秋天，他们一起站在化学老师的办公桌前，微风吹过，他答应会教她化学，后面真的给了她一本自己整理笔记本。

        她也因为他的帮助，化学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你很优秀，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做的很好。”少年眉目温柔地看着她，语气缓慢而认真，“如果你对自己没信心，那就相信我吧。”

        他话落的这一刻，那一星微弱的光，照亮了喻恩的世界，黑暗褪去只剩下无尽的光芒，明亮又耀眼。

        他再一次帮她，又一次照亮了她的世界。

        喻恩竭力克制心跳，真诚道谢：“好，谢谢你。”

        她选择，无条件相信他。

        男生那双桃花眼微微敛起，眼底闪过不知名的情绪，他从裤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她，嗓音清冽带笑：“这次没有冰激凌，只有糖果，要吗？”

        看着许俊泽手中的棒棒糖，喻恩蓦然抬眼，暖黄的路灯从头顶倾落在他的周身，给他镀了一层温柔的色泽。

        恍若间，喻恩回到了校运会那天，男生那句“算我哄哄你”，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心脏有点发空。

        她在他身上看见一种错觉，一种他也喜欢她的错觉。

        暗恋中的人，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就足以掀翻起心底的波澜，一厢情愿地去撞破南墙。

        她很想问他，也很想和他明说自己的心意。

        但她不可以。

        她需要时间做好撞破南墙的准备，因为这条线一旦跨过去，就不能够再退回来了。

        现在的她还不够优秀，不足以和他并肩，所以现在还不行。

        喻恩短暂收起思绪，道谢后接过他手中的糖果。那瞬间，她像是已经尝到了糖果的甜味，草莓味的甜在她胸腔里四处扩散，蔓延到了心底。

        春天在不知不觉中，真的来临了。

        -

        那天晚上回去后，喻恩难得睡了一晚好觉，第二天考试时，她也放平了心态。

        不过，考试结果也可想而知，她考的不是很好，在下游水平。

        许清影担心她会难过，一直安慰她。

        赵嵩华在晚修期间，也把她叫去了办公室，和她聊了好一会儿，先是问她心里有没有什么压力，又是问她学不进的原因，最后让她慢慢来，别着急。

        喻恩想起许俊泽那句“急于求成，可能会适得其反”，于是笑着应赵嵩华：“我会的，谢谢老师。”

        二模考试成绩出来的第二天，上早自习前，许清影从书包里拿出一大叠卷子递给喻恩：“阿泽让我给你的，说什么已经和你说过了。”

        喻恩点了点头，接过卷子时，发现许俊泽还另外给她整理了知识点。

        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从始至终都会认真做到，不会食言。

        许清影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你们什么时候见的呀？”

        喻恩面不改色地回：“考试前一天，回家晚了，在公交站遇见的。”

        “这样啊。”

        许俊泽和喻恩都住在南浔路，在公交站能碰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许清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后来，喻恩把许俊泽整理的知识点看过一遍，然后把那些基础题都做了，按着他告诉她的方法，把错题整理出来，再重新做过一遍。

        每隔一周，喻恩都会从许清影那里收到许俊泽给的卷子，她听许清影说，许俊泽最近都在医院照顾他爷爷，所以她不想打扰他，有不懂的都会问老师，或者问许清影。

        她的心态也变的好很多，虽然有时候会因为压力而感到焦急，但是想起许俊泽说过的话，她会克制情绪，平复心态。

        因此，她的成绩有了明显的提升。

        四月春风拂面，阳光透过云层倾洒而下，四面吹来的微风都携带几分暖意。

        申渝樱花也在四月灿漫盛开，花期虽短，却在盛开之时带来了好消息。

        喻恩陆续收到了好几所学校的合格证，但都没有她心之所想的，这让她很难心安去学习，每次做题前都要想上几分钟，才勉强收起思绪。

        终于在某天中午，喻恩和许清影吃完午饭，正在回教室的路上，中途接到了周曼文的电话。

        周曼文在电话里告诉她，今天收到了北戏的合格证。

        喻恩不敢相信地停下脚步，愣在了原地，声音带着颤动：“真、真的吗？”

        周曼文听见她细微的哭腔，笑她是个傻孩子。

        喻恩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挂断电话的瞬间，泪水漫出了眼眶，一滴滴落了下来。

        许清影见她哭了，慌乱地上前询问：“怎么了宝贝。”

        喻恩看着她，嗓音泛着几分微哑：“我，我收到了北戏的合格证。”

        许清影语气是克制不住的激动：“真的吗！”

        路过的同学听见她们这边的动静，都好奇地看过来。

        许清影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喻恩哭，走到喻恩面前，帮她挡住，轻轻拍拍的背：“这是好事呀，别哭别哭。”

        喻恩这回落泪，心底不再是难言和酸涩的情绪，而是铺天盖地的惊喜与欢喜。

        校考结束后，心里压力虽然轻了些，但她一直以来都提着心，日思夜想合格证这件事。

        从决定考北戏的那天起，她每天都在期待，期待实现愿望的那一天，但她却从未帮自己祈祷过。

        得偿所愿的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是被上帝所眷顾的。

        那天回家，喻恩第一件事就是看北戏的合格证，她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乐了半天。

        喻志晖和周曼文都为她感到高兴，也不反对她去北戏了，让她专心准备高考，一定要考过去。

        喻恩激动到落泪，回房间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宋老师，还有宋延。

        宋瑛回她：【恭喜你小同学。】

        宋延几分钟后也给她发来了消息：【不错嘛，恭喜老妹儿，现在就剩下高考了，加把劲冲过去！】

        喻恩笑着敲字回：【我会的。】

        隔两分钟，宋延又发来了消息：【现在看来，你真的很棒，我没看错人。】

        这句话不像是宋延对她说的，倒像是一位温柔的女生对她说的话。

        喻恩想了想，敲字回：【谢谢你。】

        许清影把喻恩收到北戏合格证这件事，发在了群里。

        他们五个人的群聊消息不断冒出，顾宇轩他们都在群里恭喜她。

        许清影：【我们喻喻是最棒的！！！】

        顾宇轩：【恭喜你喻恩，以后要是成为大编剧，让我们几个沾沾光！】

        程熠：【恭喜恭喜，沾沾喜气！】

        虽然隔着屏幕，但是喻恩知道，他们的恭喜都带着真诚的祝福。

        她和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们每个人都真心拿她当朋友，这点她很感动。

        她也真诚祝福他们：【谢谢你们，希望大家高考顺利通关！】

        那天晚上，许俊泽没在群里恭喜她，却给她私发了两条消息。

        那两条消息，让喻恩满腔欢喜的心情，又多添了一份悸动。

        x：【我说过，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做的很好。】

        【恭喜你，所许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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