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沈花椒与黄院长的第一次相遇。
早上六点，天还没亮，昏黄的路灯矗立在道路两侧，街上偶尔有汽车疾驰而过。
对面楼内有几处已亮起微弱灯光，已有人早起做饭。
沈花椒便是这早起人群之一，她早早起来，洗漱完后，大约6.20分。
这时天空远处，泛起昏黄色的亮光，黑夜逐渐退去。
这个过程很快。
沈花椒披着一件灰色坎肩，走到厨房，倒了一杯热水，站在客厅靠近窗边处，望着远处天空。
在极远处城市与天空的交界处，昏黄色开始渐浓，天空周围开始逐渐发亮。
6.40分，天已完全大亮，阳光从晨曦里挣脱出来。
沈花椒时常会站在客厅观看早上这种晨曦微露的美景，她觉得这就是所谓“希望”
能够给人与力量。
当然，只在冬天。
....
片刻后，她看了眼手表，接着起身去厨房，煮了一碗阳春面。
挂面，葱花，大蒜，酱油，猪油。
沈花椒搓了搓手，却没先吃，而是拿出手机，走到阳台处。
拨通了昨夜那位黄先生的电话。
“嘟…”
又是三声响铃，对面接通。
“喂。”
黄先生的声音传来。
沈花椒说道：“黄先生您好，请问咱们今天早上约在哪里见面？我好早点赶过去。”
黄先生回答：“就在门市的左手边，“遇见”咖啡店，3号桌。”
沈花椒记下说道：“好的，那我们九点见，就先不打扰您了。”
黄先生“嗯”了一声就挂掉了电话。
沈花椒计算了一下距离，从自己这里出发到达咖啡店，走路大约需要30分钟这样。
但要算上一些其他情况。
所以早上8点，沈花椒便收拾好了一切，出门向咖啡店走去。
她觉得应该早一点到，这样应该会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
遇见咖啡店，是一家很小资文艺的咖啡屋，屋子不大，门口有一株枝繁叶茂的发财树，树旁边趴着一只毛发花白相间的肥猫。
这只猫，脑袋硕大，肚子滚圆，胡须有半尺长，眯着眼睛，慵懒的趴在那。
当沈花椒路过的时候，肥猫睁开眼看了一下沈花椒，张嘴打了个哈欠，接着又慵懒闭上眼睛，悠闲的趴在原处。
……
沈花椒进了咖啡店，看到一人正在忙碌，走过去轻声问道：“你好，请问哪里是三号桌？”
她回头看了一眼沈花椒用手指了一个方向：“那里，左边。”
沈花椒望过去说道：“谢谢。”
她问了一句：“不客气，需要喝点什么吗？”
沈花椒摆了摆手说道：“先不急，我在等人，等他一会到了，我们在点就好。”
她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你稍坐，我先干活。”
沈花椒笑着说：“好。”
……
8.35分，沈花椒坐在椅子上细细打量着这家咖啡店。
头顶是黑灰色的铁艺，脚下是实木的地板，桌子全是实木，包括坐的凳子。
在进门的左手边是吧台，吧台里摆着一些杯子，咖啡机一些咖啡店的日常东西。
进门的右手边则是一道水幕，水流从上而下缓缓落入下方的槽子里，然后再把槽子里的水吸上去，周而复始。
槽子则有点像是农村喂猪的那种灰褐色槽子，这种物件在北京可不好买。
沈花椒有些好奇。
在水幕的后方最里面则是一口老式大水缸，也是农村的那种土黄色水缸。
水缸里布满水草，周围则是绿箩环绕，绿箩的根茎很粗，很长，盘旋围绕着水缸。
按照沈花椒的推测，水缸里应该是有鱼的，但她没去看。
在水缸的上方，挂着一副圆形，灰褐色，手写的“心经”。
整个布置看上去，并不协调，但别有一番味道。
………
九点整的时候，沈花椒看了眼手表，接着像是感觉到什么在抬头便看见...
有一个看不出年纪的人走到了她对面坐下，他戴着黑色套帽，医用口罩，纯黑色棉布大衣，下身也是黑色休闲裤，黑色旅游鞋。
一身黑的打扮，加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模样，颇有一种神秘感。
像是..
反正不太像正常人。
.....
沈花椒看到这一身打扮的人，愣了一下，接着站起身来，试探着问道：“黄先生？”
男人点了点头，接着坐到凳子上说道：“不错，很准时。”
沈花椒看了看手表，说到：“您也很准时。”
男人把上衣脱下，放到另一张凳子上说道：“我喜欢准时的人。”
沈花椒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沈花椒。”
男人打量了一下沈花椒，马尾辫，眼神平静，说话时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的弧度。
米色的单层毛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并不算白的皮肤。
左手腕一块小巧的女士腕表。
沈花椒还是那个沈花椒。
男人把口罩摘了下去，露出一张略微有一些长的方脸，脸上的皱纹不多，想来年纪不会太大，要不就是保养的很好。
他的眉毛很重，眼睛很大，两侧脸颊的肉有些红润，嘴唇上方蓄着很短的一排胡须。
下巴处有一缕长度约5厘米左右的胡子。
这时他又把黑色套帽脱了下去。
他的头发对于男人来讲稍显长了一些，纯黑色的头发，好像是弄了很多发胶，很多都粘在了一起，像是刻意的弄了一个大背头。
套帽摘下去后，由于头发被帽子紧紧压住的缘故，看上去有一些扁平，头发的发梢以头顶为中心向周围张牙舞爪的伸去。
这一幕看上去实在是奇怪的不行，至少沈花椒看的愣住了。
…………
这时男人慢慢说道：“我姓黄，你可以叫我黄先生，也可以叫我黄房东。”
男人说完又接着马上说道：“不过我觉得，应该会有一个更好的称呼适合你。”
沈花椒疑惑小声问道：“黄…黄大爷？”
男人板起脸来，用手摸了摸下巴处的一缕胡子，重声道：“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沈花椒皱眉，内心有点凌乱，但还是微笑说道：“本人实在愚昧，不知我该用什么样的称呼来称呼您，会让您感到开心愉悦，如果有，请一定告诉我。”
接着又加上一句：“我想我会很愿意的。”
男人眉毛舒展开来，抬眼看了沈花椒问道：“你觉得黄院长这个称呼怎么样？”
沈花椒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还是微笑说道：“如果是真的，那当然是极好的。”
男人问道：“什么是真的？”
沈花椒答：“自然是院长，不知道您是哪座医院的院长？”
男人沉默了下，说道：“院长自然是真的，但为什么一定要是医院呢？”
沈花椒反问：“或许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院？”
男人缓缓说道：“精神病院怎么样？”
沈花椒顿了顿，试探着说道：“听起来很不错。”
男人又问；“养老院呢？”
沈花椒答；“也还可以，但不太完美。”
男人紧接着又问；“孤儿院？”
沈花椒沉默片刻说道；“想来都是极好的，您喜欢就好。”
...........
男人让服务员送来一杯咖啡，问沈花椒：“你需要喝什么？”
沈花椒微笑说道：“白开水，谢谢。”
男人诧异：“哦，很养生嘛。”
沈花椒答：“这么多年一直都喝白开水。”
男人自顾自说道；“我喜欢喝咖啡，越浓越好。”
沈花椒问道；“那会不会很腻？”
男人回到；“我喜欢这样的咖啡，最好不要放糖，然后一口喝下去，那种感觉不错。”
沈花椒想了一下说道；“或许中式汤药要比这咖啡更好一些。”
沈花椒不想跟他在说这些无聊的话题。
接着沈花椒说道：“我们谈谈房子的事情吧。”
男人不急，缓缓说道：“我觉得你好像落下了一个称呼。”
沈花椒说道：“在你们院里没人管你叫院长吗？”
男人痛快说道：“没有。”
沈花椒好奇问道：“为什么没有？”
男人想了想，微微抬头，片刻后说道：“因为他们都叫我老黄。”
沈花椒呢喃：“老黄？”
男人喝了一口咖啡说道：“我觉得这个称呼并不适合你。”
沈花椒笑了：“我觉得也是。”
接着她又问道；“你退休了？”
男人停顿了一下，接着想了想缓缓说道；“或许被辞退更恰当一点。”
沈花椒愣住忙说道；“不好意思。”
男人摆手；“没关系，每个人都会被辞退，早或晚而已。”
沈花椒点头；“确实”
男人稍微坐直了一下身体问道；“你有被辞退过吗？”
沈花椒有点心累，她不明白只是想租个房子，为什么要面对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她回到；“我只做过一份工作，辞职了，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
黄院长想了想又问道：“你很喜欢吃花椒？”
沈花椒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黄院长说道：“因为你叫沈花椒。”
沈花椒微笑更浓了一些：“我叫沈花椒就一定爱吃花椒？”
黄院长笑了说道：“我是院长，所以别人都叫我黄院长。”
沈花椒纳闷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但她还是微笑着说：“花椒的味道还可以，但我还是觉得八角更好一些。”
黄院长接着说道：“花椒要配小里脊。”
沈花椒有点跟不上黄院长的思维，眉头微挑问道：“小里脊？”
黄院长点头说道：“猪身上的，大概相当于我们后背里面的一块纯瘦肉。”
沈花椒右手小手指揉了一下眉毛问道：“这两者间有什么联系吗？”
黄院长又乐了，似乎他很享受别人问他问题的样子。
他两只手臂支撑在桌子上，双手交错反问道：“你喜欢吃川菜吗？”
沈花椒头有点痛，不过还是微笑着说：“还好，但是太辣的不行。”
黄院长又问：“那你没吃过小酥肉？”
沈花椒这才明白过来，怪异说道：“您说话一直都这么铺垫吗？”
黄院长抬起头认真想了想后问道：“为什么要铺垫？”
………
片刻后，沈花椒平复心情，她微笑问道：“黄院长你好，请问我们现在可以聊聊房子的事情了吗？”
黄院长笑了，嘴唇向两侧缓缓拉开，露出他那一副说不上白的牙齿，门牙中间有一条缝隙，有些漏风。
但是他并不在意，依然咧着嘴，眼神柔和的望着沈花椒，他的嘴唇有一点厚度，微微翘起，笑的时候嘴唇向两侧拉开，如果只是看他的嘴唇不看牙的话，还是挺性感的。
他说道：“你的这个称呼，让我很开心。”
沈花椒赶忙说道：“那聊聊房子？”
因为这短暂的接触下来，沈花椒对这个男人的印象真的是说不上来好，她觉得这个男人很不对劲，但是让她说出这个男人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真是奇怪。
所以她只想赶紧把房子的事情谈好，如果不合适的话赶紧出门走人，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
在这里陪一个打扮怪异，说话怪异的人，明显不是一个很好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更何况，她很忙。
至少沈花椒认为自己很忙。
…………
黄院长动作轻柔的拿起咖啡杯，缓慢的喝了一大口后说道：“房子165平，一年租金75万，水电自理，物业取暖归我，这是网上写的信息对吗？”
沈花椒认真想了想然后说道：“没错，就是这样的情况，我今天来也是想和您谈一谈这个价格的问题。”
接着她又说道：“不瞒您说，我刚从老家辞职，手里并无很多积蓄，所以……”
黄院长随口说道：“你有没有积蓄与我并无任何关系，你觉得呢？”
沈花椒愣了一下，轻声说道：“确实。”
黄院长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我出租这房子，我是做生意的，你租这房子，你也是用来做生意的，对吧？”
沈花椒点头。
黄院长接着又说道：“生意场上是没有感情的。”
沈花椒不想听他说没用的废话，问道：“那您这房子还有得商量？”
黄院长没回答沈花椒的这个问题，而是又喝了一大口咖啡说道：“不过，今天我们既然见面了，商量是肯定有的商量的，就是多与少的一个问题。”
两口下去，杯子已见底，黄院长又让服务人员做了一杯咖啡送过来。
接着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9.30分。
他对沈花椒说道：“电话里你说你准备开一家书店，现在你可以试着说说自己的想法了。”
沈花椒吸了一口气，觉得这男人有些无礼，不过她并未理会，客气说道：“对的，我确实是想开一家书店，下面我就说一下我的想法，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见谅。”
黄院长思考了几秒后说道：“如果你能说动我，房租一分不要。”
沈花椒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挑眉问道：“您说什么？”
黄院长认真说道：“我说，如果你的想法能够打动我，我可以一分不要你的房租，房子免费给你用，并且我还可以帮助你出资装修，你觉得怎么样？”
沈花椒突然感觉像是在做梦，浓浓的不真实感。
她望着对面这男人怪异的面庞与装束，她突然发现，原来这个穿着怪异，说话怪异的人竟然也能变得如此可爱起来。
甚至就连他笑起来时，牙齿中间漏出的那一道缝隙也很是好看。
此刻，她一丝也感觉不到这个男人的怪异，真是奇怪。
原来人可以因为几句话的关系就改变对一个人的本来看法…
不过很快，她便稳住了心神，接着郑重的对黄院长说道：“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建议。”
黄院长伸出手摆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沈花椒开始。
沈花椒深吸一口气，徐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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