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危险迫近
谢珉自前些时日禁足期满后一直谨守本分,言行举止也不似往日张扬,整日间除了处理先前自己手头上还未完成的差事,就是来宁寿殿给良妃请安。
梁帝见他经此一事稳重了不少,对他的怒气也渐渐平息了一些,可猜忌和怀疑之下,施予的恩宠到底比不得往日。
这日,谢珉又与往常一般来宁寿殿看望良妃,母子两人对坐品茶之时,他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被良妃唤了几声,他这才抬眸,似是堪堪回神:“母妃刚才说什么?”
见他走了神,良妃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显见的一副宠溺之色:“母妃什么也没说,只是我瞧着你怎么有些心不在焉啊?”
她年逾三十,本就给人一副气质温厚的感觉,即便没有倾国之色,可此时笑意盈盈,仍让人有岁月静好之感。
见她发问,谢珉长叹一声,方说起近来自己那些不顺心的事儿:“上次谢珏一事,恐怕父皇是真的对我失望了,若非此事没有确实的证据,恐怕儿子现在已经被贬去亲王之衔,锒铛入狱了。”
这些日子以来,梁帝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也不再交给他办了,一应交由谢珏处置。便是那个谢瑾,也被安排了几件无足轻重的差事,而他这个亲王,如今倒无事可做了。
见他一脸落寞失意,良妃跟着叹了一声,她挥挥手将店内的宫女遣了下去,这才开口说道:“好在如今你还是亲王,也不必太过忧虑。我这些时日听到的议论也不少,不过谢瑾只是个普通的皇子,就算他寄养在皇后膝下,到底也越不过你去。只是那谢珏,的确是让人头疼……”
谢珉做的这些事,良妃大多都知情且她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身在后宫,手段算计都是必不可少的,有的时候为了自保,哪怕是要踩着别人的尸体,也不能心软。
她母家出身不好,才貌也比不过其她妃子,当年不过是因为她看着还算乖巧温婉,是个识礼数、知进退的,这才被选入后宫。可她虽如愿入宫为妃,却一直不受梁帝宠爱,如今位列四妃,大都也是因为谢珉还算有些本事,母凭子贵罢了。
说着说着,似是想起往事,良妃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也怪母妃,当年温淑贵妃活着的时候,本宫便处处比不过她。后来她红颜薄命,早早地去了,反倒让陛下念念不忘,连带着对她的儿子谢珏,都分外疼爱。如今,竟还挡了你的路,真是可恨!”
她说这话时,周身早就不见原先那派安然之感,取而代之的是狠戾之色。见她思及往事,心绪难平,谢珉立时安慰道:“母妃且放宽心,那温淑贵妃已经不在了,儿子也定会争气,若儿子有朝一日得了皇位,母妃便是皇太后了,哪里还用得着管什么贵妃。”
谢珉一向懂事孝顺,凡事也十分听良妃的话。听他这么说,良妃欣慰地点点头:“你有这份心,母妃自然宽慰不少。”
见她神情有所松动,谢珉起身绕到良妃身后,替她松缓了几下肩膀,复又说起刚才未尽的话:“不知母妃可曾听闻,如今外头都在说,父皇和皇后有意为谢珏和谢瑾物色皇子妃,若是此事属实,依着父皇对谢珏的宠爱,必然会为他择一门好亲事,这样一来,更是为他添了助力!”
良妃闻言,将将平静下来的脸上渐忽又浮上一阵担忧:“这件事本宫也知道,而且悄悄打听过,陛下和皇后的确是有这个意思的。但他们也只是略提了提,一切还没着手去办,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毕竟宫规繁琐,到底是大选还是指婚,仍未可知。”
“不过皇后前些日子办的上巳春宴,不是已经将众位官家小姐粗粗看了一遍嘛,无论如何,在正式的旨意下来之前,恐怕这人选也已经定的差不多了。”
说着,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谢珉问道:“你忽然问起此事,可是要在这件事上做些文章?”
“儿子的确是有个想法。”谢珉眸光渐渐深邃了起来,“近来听到消息,说是宰相家的千金似乎对谢瑾有意,若真是如此,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虽说这谢瑾平日看着闲云野鹤,可他母亲病逝于民间,他回来后便养在皇后宫里,也勉强算是嫡子。本王虽然有亲王头衔,如今看着比他位重,可若是让他娶了宰相千金,得了李相的助力,难保来日他不会越过本王,到时,便又是一桩麻烦事了。”
“可若是这李相千金嫁到我端王府,那么便能解本王当前困境了!不仅断了谢瑾的念想,连这谢珏,都会有所收敛。”
知道他的用意,可良妃还是听得有些糊涂:“但你府中已有正妃,且她娘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要是娶了李相千金,她自然不会甘为侧妃,就算是平妻,怕也是行不通的。可若是因此休弃正妃,只怕会让御史狠狠参你一本。”
“还有,你不也说了,人家中意的是谢瑾,既然如此,照着这位大小姐素来的性子如何肯嫁你?”
良妃的话不无道理,以李飘然的地位,梁帝赐婚时自然会顾及李家的意思。纵观朝局,对于李家来说,谢珉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的选择。就算为了平衡朝局,李飘然最后嫁不成谢瑾,那也绝对不会嫁给谢珉。
显然,良妃说的这些谢珉早已经考虑到了。他冷冷开口,目光满是算计:“这就要母妃帮忙了。只要母妃在浴佛节前将这李相千金请进宫来叙话,再想个办法让她浴佛界那日一定要去灵安寺,剩下的事,儿子已经想好了。”
知子莫若母,从他的表情和短短几句话里,良妃已经大致知道谢珉的打算了。听他在耳边将计划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后,她眉头紧蹙,虽然心里知道这手段不怎么光彩,可是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才最有效。
既然事情已经到现在这地步了,这个法子不妨一试。
…
宁寿殿里的两人想要借着即将到来的浴佛节实施自己的计划,宛言这边,也正巧说起浴佛节的事。
毕竟这浴佛节对于信奉佛家的人来说也算是个大日子,宛言虽然平日里不似李韵荷从前那般整日烧香礼佛,可既然她母亲一心向佛,她自然也心存敬畏,每逢这种日子也是要依着规矩去尽一份心的。
“小姐,算算日子,过几天就是浴佛节了。”远岫端上了一叠茶点,“虽说您平日里不常去寺庙,可这种日子是不是应该去灵安寺上支香?”
浴佛节?不知不觉,竟已经到了浴佛节。
宛言眉头深锁,她此时在意的倒不是这个节日,而是在她的记忆里,这一年的浴佛节,帝都的灵安寺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让宛言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可惜可叹。
宰相之女李飘然与当朝端王谢珉于寺中行亲密之事,被人当场撞破,梁帝为了揭过此事,在同李家达成一致后,便将李飘然赐给谢珉为侧妃。李飘然嫁到端王府之后,常与端王妃置气,每每这个时候,谢珉也不会偏护着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和稀泥,有时候烦不胜烦,便出去青楼妓馆里躲清静。
李飘然几次被气得回李府抱怨,李相虽然心疼女儿,可李飘然嫁到端王府,他也不好插手王府中事。加上外头风言风语,说李飘然举止不检点,时间久了,原本好好的一个人,竟也变得郁郁寡欢,后来更是生了重病,卧床不起。
想到这里,宛言不禁长叹一声。终于,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当年她对此一直有所怀疑,她不相信李飘然会做出那样的事。后来更是觉得,李飘然应该是被谢珉设计陷害,这才着了他的道。
以前不知道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想想,宛言倒是看得明白,无非就是谢珉想要借着李飘然得到李相的援助,所以在这背后使了些下作的手段。
若是如此,那么她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李飘然遭此横祸!
虽然她们两人一向不对付,可也是幼时相识,看到现在的李飘然,宛言经常会想起那时候的自己,也是像她一样无畏无惧。现在要她袖手旁观,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办不到。
如今离浴佛节还有些日子,宛言记得李飘然有时候的确会去灵安寺。这灵安寺并不是普通的寺庙,是前朝就由官府督办着兴建起来的,且来这里的都是些官宦之家的女眷或男子,到时候万一真如前世一般,事情被众人撞破,那么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所以,要在这之前就想办法阻止她,让她不要去灵安寺。
想到这里,宛言略一思索,便急急唤来李量:“你去李相府上替我传个话给李飘然小姐,就说我约她两日后未时在华顺茶楼见个面,请她一定赴约。”
此事若只是派人送信,她放心不下,还是要亲自告诉李飘然,顺便想个说辞将阻止她的原因搪塞过去才是。
李量见她面有着急之色,也知道事情重要,于是便急着下去传信了。宛言站在门口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心中却感到一阵没来由的不安。
见她似乎有些心绪不宁,远岫走上前来关切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李家小姐的事很着急吗?”
闻言,宛言望着早已不见人影的院门轻叹一声:“其实还有一些时间,只是我总觉得不大放心。”
“小姐放心吧,既来之,则安之,这不是您以前常说的吗?”
听她这句话,宛言不由地笑了笑:“有些话说的时候容易,可做起来就难了。道理谁都懂,可懂了若是做不到,反倒心里更不是滋味。”
“既如此,那奴婢也就不劝您了,若您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几个帮忙的,尽管吩咐,我们就尽力帮小姐分担一些也就是了。”
远岫说着,忽又想起一事,她看了看宛言,在一旁提醒道:“不过小姐,还有一事。那日三少爷离开疏桐院的时候看着脸色不好,这几日也没有再来,小姐是不是要去看看?奴婢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可不管怎么说,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现在还是不要把关系闹得太僵了才是。”
听她提起宛明,宛言也想起了那日的情形。那日,他莫名其妙地撂下那样一句话就走了,虽然他嘴上没说,可宛言觉得,他有些生气了。
但是她并不打算去找宛明道歉,若是他就此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那样亲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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