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众千金踏青放风筝

　　韩侯爷的事很快传遍京城，和昌邑侯府没深厚交情的也不肯过去，许多人家都是尽到情礼足矣。

　　凤薇犯下那么大的错，虽然因家门祸得自己福没事了，但依旧恨骂不绝，为祖父的事哭自己年岁渐大还要守孝一年。饶阳侯夫妇因与昌邑侯府是世交自然得过去，赶巧饶阳侯夫人齐氏磕头行礼过后被仆人迎里面用茶，齐夫人见仆从忙碌的不够使唤，就叫大家不用管自己，且去忙别的。仆从得话正合意思，就都各自离开。

　　齐夫人随后找去凌氏那屋，准备安慰安慰凌氏，毕竟凤薇犯了那么大的错，还是老侯爷放低身份求亲戚给保了下来，想必凌氏对这么好的公爹应该感激涕零，如今老侯爷离开，凌氏怕是要伤心欲绝。可巧齐夫人走到门口竟然听见凌氏和凤薇母女俩在议论凤薇的终身大事，顿时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凌氏凤薇母女不知道齐夫人就在门外听着，凤薇还抽泣的说：“新杰虽然腿上骨头裂了，但也用不着一年就能好，保不齐那时候舅舅家就给新杰再寻亲事了，我看那个葛玥华就挺喜欢新杰的。我这一年又不能说婆家，原先觉得邵鸿飞不错，到最后兴国公府又跟那个赵家好上了，我要是以后遇到比新杰更好的还罢了，万一没有比新杰更好的，我岂不因这一年孝期误了自己。”说完哭泣伤心不止。

　　凌氏只得不住的安慰女儿，又说：“肯定有比新杰好的，比邵鸿飞好的也有，这京城里的几个国公世子，年纪和你相仿的不还有定国公世子罗嵘耀嘛，那定国公府可比兴国公府都不知道要显赫富贵多少，哪里是你舅舅家如今能比的？我最近还听说满京城的人都在夸崇庆侯世子兆辉极好，你舅舅这么多年连骨头渣子都嫉妒着萧侯爷呢！那崇庆侯府别说比兴国公府，比定国公府都不差哪里，还是一门两侯，和多少王亲贵族都是姻亲世交。”

　　“我要就要定国公府的嵘耀，不要侯府的，谁叫新杰他是国公世子呢！”凤薇不等母亲说完就抢话哭到。

　　齐夫人一听见凌氏说起嵘耀的名字就挑起敏感的神经，再听到后面都没傻了，极力忍住神色往后听着。

　　凌氏就接着安慰女儿说：“好好好，我一定想办法替我女儿全了这桩姻缘，那定国公府是京城最显赫的家族之一，最顾及名声，只要使点计策事情就好办，倒是你，这些天是你祖父的大事，把你这眼泪留到外头哭你爷爷去，让大家都看出你的孝顺来，还有别忘了和娘商议好的事，等你祖父的事情完了，咱们得先收拾你那老不死的祖母才要紧。”后来又教了许多话。

　　齐夫人听到这母女俩还要合谋收拾老祖母就吓跑了，赶紧出去找了个地方坐着继续喝茶，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待见凤薇出来哭的撕心裂肺涕泪横流，又见周围人都做样子夸凤薇这孩子真孝顺祖父时，齐夫人简直要大声冷笑出来。

　　等到吃饭时齐夫人也没胃口，略张嘴意思，吃下去的都想吐出来，饭一吃完赶紧着人传话给侯爷，连忙回家去了。

　　滕侯爷在前面和众人天南海北的大谈特谈，聊在兴头上被老婆叫走了，正不过瘾，齐夫人却在车里把话对夫君一说，滕侯爷吓得的酒全醒了。

　　待到回侯府后，飞飞也过来父母身边，齐夫人有什么事从不瞒着女儿，就一家人一起一五一十的摊开说了。

　　齐夫人前前后后重复多遍，却无人觉得她嘴碎，反倒滕侯爷好不容易才回转过来，怒骂道：“百善孝为先，这凌氏母女真是禽兽不如，老侯爷大丧，她们作为长媳和亲孙女居然还想着说亲事，那姓韩的丫头必不会有好下场的，上回在马球场差点没把凌国公的世子给踩死，若非老侯爷舍出老脸极力保全她们一房，万一闹到皇上面前，别说韩家大爷的官位，怕是连爵位承袭都有麻烦。”忽又想到一番话，便问老婆齐夫人道：“你说她们母女还要设计谋害婆婆是吗？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呀！难怪老侯爷临终前的事如今在京城达官贵人之间都传遍了，想必是凌氏所为。”

　　齐夫人接话道：“老侯爷的事传遍京城倒不冤枉钱氏，毕竟钱氏确实大有责任，老侯爷虽然死于心疾，可若不受气未必会发病，病发时若是救治及时，也不是没机会保命，但这些路子全被钱氏给阻断了呀！老侯爷实是被钱氏撵着去见阎王的。”说完都觉得厌烦不已。

　　滕侯爷一听，越发忍无可忍的骂道：“这钱氏简直蠢笨至极，逼死了老侯爷，韩家还能有几个人把她放在眼里，钱氏虽出身不低，却是在其做生意的姑姑家寄养大的，身上无半分大家闺秀的举止，跟个市井泼妇没两样，同她娘家几个兄弟姊妹也都不亲，当年老侯爷的娘就是看上钱氏好生养知道精打细算过活才娶了她进门，没想到到头来终究是害了老侯爷。”

　　齐夫人听到精打细算的话也跟着骂起来：“那老妖婆何止是市井泼妇，凌氏再不好到底有些大家做派，那钱氏连虱子腿上都能刮油，一天到晚就知道揩别人的，现在老侯爷没了，看还有谁孝敬她。”然后没词了，齐夫人性格温柔，不太会骂人。

　　“甭管别人家孝敬不孝敬，咱家以后能别孝敬就别孝敬。”滕侯爷当即接口，又说：“那凌氏和她女儿还说要打嵘耀的主意吧！心还不小！怎么不想着当皇后娘娘。别说罗家根本看不上韩家，那姓韩的丫头我见过，人品才华都一般，还牙尖嘴利的很，自从那马球场的丑事一出，满京城都传遍了，就算老侯爷保住了人，还能保得了那丫头名声？想高嫁，谁敢要她？”

　　滕侯爷骂的气喘吁吁，忽又发现自己女儿在旁，便对妻子补了几句大实话道：“那韩家产业都不如我们府一半多，更别说我家在朝中后宫都有人，比他韩家不显赫多了，如今老侯爷一走，他那三个儿子一时还接不动班，宦海凶险，来日如何谁知道呢！要是往后不打算往来，如今趁早别走动。”又对飞飞说：“女儿，你爹我虽没多大本事，你姐姐也早入了宫，可我这偌大家产将来都是给你一个人的，你出嫁时的风光绝非一般人能想，即便我这爵位以后给你叔叔，你也知道你叔叔和他家的兄弟人人都是真心待你好，爹现在康健着，我们所有人都会竭力保你一生顺遂幸福。那韩家孙辈人多，分到每个手上也没多少，姓韩的丫头如何能跟你比？你也别同那姓韩的丫头交往了，免得她嫉妒你处处比她好，想你坏点子，当众都敢害她亲表哥，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飞飞听爹娘骂到现在，也没怎么往心里去，自己就从没把凤薇放在眼里，自己心里眼里放的是那几个真正好的姑娘。

　　齐夫人又想到一事就说：“待这老侯爷的大事完了，你说凌氏和她女儿要怎么谋害钱氏啊？”

　　滕侯爷一听木了一下，便说：“这人家的事我哪里知道呢！但钱氏毕竟是凌氏婆婆，再怎么礼法在那里，顶多把她婆婆的管家权收了，该孝敬不还得孝敬么。”

　　齐夫人听完就点头不语。

　　这日众小姑娘相约去京郊的公家园林里游春赏花，因事情早就约定好了，众人也都提前备办齐全。

　　难得大家一起踏青，雅俗这日盛装打扮，着一身柔和典雅精美绝伦的缃色织金满池娇缂丝宽琵琶袖大摆深衣，衣领袖袂上都镶以浅靠色盘金苏绣荷花宽边，腰系锦带，浑身光彩照人。乌黑油亮的秀发梳成一个精致的云螺髻，戴了一枚赤金如意镶合浦珍珠头饰，珍珠有龙眼般大。脖子上戴了一串新得的合浦明珠长项链，整条项链费珠半升，绕项数圈，短圈环于雪颈，长圈垂于上腹，颗颗珍珠都有莲子大小，后结赤金双麒麟扣纽，整体瑰丽辉煌。如此一身越发衬托出雅俗皮肤如晴阳照雪，眉如新月，目如星海。

　　雅慕见到雅俗时，都被自己这个会打扮的姐姐美到晕头转向，忍不住叹息既生瑜何生亮。

　　雅慕打扮的也极漂亮，一身妃红二色金梅兰竹菊云锦珠扣对襟长袄，衣领襟袖都镶有三指宽的淡粉色暗花平金边，下配百蝶彩绮裙，浑身光耀夺目。头上梳着黑漆光亮的堕马髻，簪一支黄金满镶黑玛瑙斑纹的卧虎钗，猛虎双睛为绿宝石所制，整个首饰别出心裁至极，配上脖子上简单大方的赤金盘螭项圈，正合卧虎藏龙之意。

　　出门前，凡兮、虚心、悠然、惠贞和惠珠等都在忙着打叠主子出门要带的东西，有两梅花什锦攒心盒点心，两个三层食盒菜肴，一个竹编盖篮里装满几色鲜果子，还有一小包茶叶，另外器具如什锦珐琅茶吊茶碗、竹碗勺箸、铁锅铁铲小火炉、矮桌藤席等应有尽有，最后不忘带上重头戏，一只五花大绑的野鸡，野鸡是提前几日就捕捉到了，这几日特意在家喂肥了好带上，炖野鸡的蘑菇也带着在。

　　小姐妹俩见一切收拾停当，就带上丫鬟仆从，三大车主仆带物品一起高高兴兴的出门而去。

　　等见到好朋友们，舟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竹青色织金蔷薇云锦对襟袄裙。弯月髻上戴了一个极别致的金枝花托镶粉红珊瑚雕月季华胜，月季下是嵌在金枝上的碧玉双叶，如此一身装扮，亭亭玉立般的清新可爱。

　　娇儿是一身群青底色五彩织锦花纹深衣，腰系五彩蝴蝶鸾绦，一身穿的极其大气古朴与众不凡。瑶台髻上簪一支赤金累丝攒珠缀宝点翠五尾展翅凤钗，凤嘴里衔了一串细长的米珠流苏，浑身典雅极致。

　　飞飞是一身鲜红的织金牡丹白鹤云锦广袖大摆衣裙，显得整个人儿明艳不可方物，百合髻上戴了一支华贵的赤金八宝九鸾钗，鸾鸟九尾，昂首大气，衬的飞飞如仙女下凡一般。

　　芍贞穿了一身水粉二色金红梅花纹云锦斜襟长袄，下配浅桃红百褶裙，端庄娴静，柔美入骨。

　　皙妍着一身霞紫色销金绮罗衣裙，裙上绣着数丛盘金错银兰花。黑漆油亮的倭堕髻上簪一支赤金镶粉碧水晶藕花荷叶五彩琉璃鸳鸯钗，钗头垂了一串紫水晶菱花流苏，显得十分珍奇贵重，另外发髻上还插了几片羽毛头饰，皙妍本就白胖可爱，这么一打扮，分毫不输芍贞了。

　　在坻着了一套月白色苏绣云雁如意短袄，下配一条淡雅的七色裙裥马面裙，一身新颖别致。双环髻上簪了左右两支凤钗，大的是金彩珐琅嵌宝石云凤钗，凤嘴里衔了一串两寸的珍珠流苏，小的是三尾银累丝飞凤，又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仙女。

　　众人没见过裙裥用全了七色的裙子，而且每一色都很薄，显得十分淡雅，一时间不少人也都被在坻的裙子吸引，得知这裙子是在坻自己动手做的，众人忍不住纷纷夸奖在坻心灵手巧。

　　其余各色姹紫嫣红在此不必赘述，且每位小千金都是大阵势出门。

　　等到了园林里，几十辆马车都快把园外一大排停马车的地方占满了。

　　众小千金随后在仆从的簇拥下进了院子，这时节寒气未退尽，满园虽不算百花齐放，却也是姹紫嫣红春意满，更兼二月春风似剪刀，万物生机勃勃。

　　几家仆从找了块围有树荫的大空地，把带来的矮桌藤席都铺好，点心盒也摆上，让众姑娘围圈而坐，共分五片，每一片的几人坐近些，成梨花宴，只是时下梨花开的少，景色点缀不浓。随后又取水烹茶，把果子洗好端上来。

　　众小姑娘不想坐着，就一起过去亲自动手热菜，仆从帮忙把小炉里的火生好，小姑娘们把提前炒好的菜倒在锅里翻炒一遍，如此这般，各个都是下得厨房，贤惠的很。

　　须臾菜热茶熟，众小姑娘入座闲谈，对花饮食，更兼蜂飞蝶舞，风和日丽。“莫嫌席中无有酒，嗅入春风众皆醉。”飞飞吟道。

　　“百花故里梦意深，何须觥筹扰仙会。”雅慕接到。

　　众人顿时叫好，就一起喝茶吃点心来。美食相互分享，丫鬟端着碟子会轮流送将一圈。仆从们也集体另在一边找个地方轮番休息饮食，或帮忙烫茶热菜，众人顿时惬意起来。

　　待兴致浓时，飞飞走到梨花宴中间的空地上，为众人舞一曲柳永的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飞飞且歌且舞，翩然吟唱，踏凌波之步，起仙鹤之姿，吟隽永之词，歌绕梁之曲。众人欣赏完只觉久久销魂，忍不住的热情称赞。

　　待飞飞舞完归座后，不远处就走来一对主仆，主子是闲逸伯的女儿陶令淑。仙瑶见到令淑率先起身迎了过去，二人彼此十分客气见礼，随后仙瑶就把好友令淑拉进来说给大家认识。众人见有新人加入也很热情，趁此都注意了一下这位新来的姑娘。

　　令淑长的极美，身材窈窕修长，气质不俗，可与芍贞在坻一争高下，今日令淑穿了一身水绿色的衣裙，衣袖裙摆剪裁出荷叶花边，随云髻上插一支长长的青玉孔雀簪，浑身淡雅宜人。

　　刚才令淑是被飞飞的天仙一舞所吸引了来，此时到众人眼前，见在场还有舟儿天娇这般品貌的人物，顿时难掩惊羡。待众人敛祍见礼，预备序齿入座后，才知令淑也是将笄之龄，陶府的仆婢随后取了坐席和果菜吃食过来，令淑就与大家一同入坐。不同于在场不少热衷骑术的女孩，令淑几乎足不出户，出门在外见到熟人也避开，所以对在场的女孩都很陌生，等坐下时，竟看见飞飞旁边还坐着雅俗和雅慕，顿时就回不过神。

　　仙瑶猜到令淑会是这个反应，就边偷笑边看着令淑，众人也被仙瑶的举动吸引，就全干看着令淑出神。雅俗和雅慕倒觉得不好意思，就把头或偏或低，令淑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回转过来，众人立刻装作平常。

　　今日第一次见面，都还不熟，令淑话也显得少，还不爱笑，只是仙瑶再三说一旦与令淑熟了，就知道令淑是个极活泼的人，把令淑都说的不好意思。

　　不多久众人就闻见砂罐里的野鸡炖蘑菇飘来浓郁的香味儿，把众人的馋虫都勾了出，令淑突然忍不住说：“好香啊！”

　　在座的闻之无不产生共鸣，都纷纷夸起鸡汤好香。旁边服侍的一群仆妇保姆都听笑了，盼着这鸡汤得快点熟，省的一群馋嘴的小妮子等不住。

　　等鸡汤炖好后，保姆给每位小千金都盛了一碗，因令淑是新客，所以分到了一条鸡腿，以示盛情款待，皙妍素来喜欢吃鸡脖子，其余的就盛到啥吃啥。令淑不想今天难得出来一趟居然这么有趣，和大家说着说着就熟悉了。

　　众小千金喝过鸡汤后就一起离座追逐去玩，仆妇们看见忙催丫鬟都跟上，丫鬟们就一大阵的在主子后面跟着，主仆两拨把整个园林都瞧了一遍。这园中除了花卉树木外，还有几座宽敞的房舍，有的里头展出了许多书画，众小姑娘进去看一圈，没见着大家作品，觉得一般般，就都走了。有一间房舍里摆放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风筝，形态各异，色彩斑斓，还有几位老手艺匠人正制作着，众小姑娘一看，纷纷慷慨解囊，都拣最喜欢的买，连丫鬟们也一人买了一只风筝，瞬间买光了大半屋子，然后集体跑出去趁着东风放纸鸢。雅慕的飞虎、娇儿的云麒麟、舟儿的七彩孔雀、飞飞的凤凰、在坻的鸿雁、芍贞的彩鸾、皙妍的长尾锦雉和令淑的仙鹤，其余的也鸳蝶燕鹂云蒸霞蔚，蜈蚣蝙蝠五彩缤纷，一时间奇鸟神兽漫天，看的几位路过的游客失神止步，忘返流连。

　　雅俗买的时候站在后面，见好看的都被买完了，就买了个没人看上的大老鹰出去放。老鹰风筝在屋子里显得很黑，所以没人喜欢，可一放上光明的蓝天，顿时逼真出奇，威武异常，极具天空王者的风范，在一群花彩斑斓的鸟儿中间格外引人注目，大家一时都看上了雅俗的风筝，纷纷夸雅俗好眼光。雅俗也不谦虚，高兴的点头同意大家的夸奖。

　　屋里制风筝的匠人见这群小姑娘买了这么多风筝，知道她们一定会出去放，就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一起跟出去看。到了外面，大家看的正喜悦着，突然雅俗的风筝把真老鹰引来了，真老鹰与假老鹰蓝天相遇，清鸣数声，比翼齐飞，叫众人惊叹不已。

　　等小千金们玩了大半下午，黄昏将至，才舍得回到园林入口处与家仆会合，留守原地的多家仆从们聚在一起煮好两大锅八宝粥，备上几小桌点心在等着。令淑与大家畅快玩了半日，友谊大增，都不用人招呼就主动上前取吃的，等众人都饱饱的用好粥点后，才各自欢笑告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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