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雅量年少时的烦恼

　　柴靖宇苦恋雅俗数年，从十一岁痴迷到如今十六岁，却碍于礼数，俩人都没怎么说过话，如今雅俗正值豆蔻年华，柴靖宇也是半大的小伙子了，若要说亲，就算年岁小了，还不能结婚，也可以先定下，可是国公府半点意思都没有，广平侯夫妇却是更家热心的和二爷府结交，如今的浩然二爷府邸虽不如浩瀚大爷，但是也越发强盛显赫，就连庶出的两个子女，也都姻亲显贵，三个女儿都嫁入勋爵府邸，最小的那个嫡出的，也是多少好人家在等着，广平侯府，好歹在侯爵中是极其显赫富庶的，想娶到雅令小姐，多少还有点优势，广平侯夫妇精心与二爷府经营交情多年，自不愿脚踏两只船，让自家多年的付出前功尽弃，所以无论柴靖宇怎么苦求父母，广平侯夫妇都不愿意上成国公府门说亲，只劝儿子想开点。

　　成国公浩瀚当然看出来广平侯夫妇的意思，男方父母都没两分热心，自家作为女方，还能先开口不成，好的王公府邸自己都可以随便挑，广平候府还不值得自家巴结，所以一开始也就半分意思也无。

　　雅俗这些年也没见过外男，对英俊礼貌的柴靖宇也慢慢有了两分小意思，但是说都没法说，因为见不着。

　　广平侯夫妇每每到二爷府邸热络交情，都会给雅令小姐带东西，可柴靖宇就想着哪日雅俗和雅令在一起玩时，自己能撞上，哪怕是远远看见雅俗一眼都是好的。

　　有一次柴靖宇意外在二爷家的院子里看到了雅令，彼此都认识，如今守礼了，二人也只是礼貌的一笑。

　　雅令如今十二岁，长的是俊秀难言，亭亭玉立，在她的一父所出的几个姐妹中，独雅令可以与雅贤姐姐一争，雅令脖子上戴着柴靖宇曾经送给雅俗的血琥珀项链，另外还用红绳系一块碧翠滴水的翡翠麒麟，挂在胸前，雅令很多年来脖子上都只是天天戴着这两样东西，柴靖宇一阵恍惚，不知雅俗是什么意思。

　　广平侯夫妇看着儿子盯着雅令出神，每次来二爷府里，二爷也不可能叫小女儿出来拜见，所以广平侯夫妇就没怎么见过雅令，但是看见了能认出来，如今看到这个女孩儿，生的如此俊美，眉目宛然如画，颇有其父风韵，容颜也酷似贾夫人的俏丽，脖子上还带着自家曾经那条传世几代的血琥珀项链，当下以为儿子是被雅令的容貌给迷住，对成国公府更是一点希望都不寄托了，就差没有立即开口向二爷提亲。

　　一段一开始就不被彼此父母支持的爱恋，别说结果了，就连花都开不了，何况雅俗只是情窦初开的年岁，因为没见过什么人，总听雅令不停的说起柴靖宇，也就慢慢动了点心，本就不懂情为何物，何况父母闭口不谈，所以也就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二爷夫妻和广平侯夫妇，对儿女婚事也慢慢想到一处，都只没明说，柴靖宇也是比雅令大四岁，二爷夫妻曾如是，所以年岁也可以，这些年二爷给柴靖宇也送了不少礼物，双方父母都在为俩孩子培养感情做着努力，广平侯府只是更加积极热心而已，但是对儿子思慕雅俗的事，广平侯府是捂的严严实实，绝不敢让二爷知道一星半点的消息，所以两府越发亲厚。

　　柴靖宇得知多年深情无望，若非自幼家教甚是严格，就差不要殉情相逼父母，可自己一番痴情，雅俗一家都不当回事，于是柴靖宇就决定回祖籍江南待个年把时间，好散散心，把事情看开点，侯爷夫妇也不好阻拦，一时就依了儿子。

　　雅俗从雅令口里得知柴靖宇走了，自己送都不能一送，还不知何日是归期，顿时怅惘难过了半个多月没去二叔家里，等后来见到妹妹时就已经好了，不去想了。因为英俊倜傥的哥哥三友和嫂子苏氏一起，带着妹妹好好骑马疯了几天，雅俗忘事也快，何况荆王殿下也特意来看过雅俗一回，成熟俊朗、风流儒雅的荆王殿下，看出雅俗郁郁寡欢，以长辈的身份开导了不少话，还带了大堆锦缎首饰和好几只大鹿狍子，说是给雅俗补身子，因为现在孩子正在长个子。

　　不知是稍稍移情别恋荆王了，还是怎么的，雅俗真就是很快淡忘了柴靖宇，或许雅俗知道妹妹雅令应该是喜欢柴靖宇的，自己从来没和妹妹争过什么，意中人也如是，曾经那个初次、再次、三次、多次见面都能立马惊喜万分的两个孩子，在雅俗还没回过味来的情况下，感情就这样双双没有了下文，待到崇庆候世子以锐不可当之势，对雅俗展开了疯狂的追求，柴靖宇才急忙赶回来，带来后面很多让人唏嘘捧腹的故事。

　　二爷不希望自家闺女在感情里过于深情主动，那样容易受伤，先把爱说出口的那个，就已经输了。贾夫人自己也深有体会，好歹浩然后来是转过弯了，但是哪里能保证其他男子能如自己夫君这般有担当，浩然也是极其深情的一个人。

　　一次二爷休沐在家，雅俗和雅令在一起玩时，二爷夫妻突然想教育女儿一些事情，雅俗既然在，也好一起听一听，有些事教育早点更好。

　　贾夫人倒是没直接说，只先和孩子们讲一个在京城里早先被传了好些年的故事，大名鼎鼎的真人真事，几乎是满京城人尽皆知，但是大家如今都不耻于说起了。

　　话说当年朝中大名鼎鼎的陆震陆少保，官至从一品，虽不说权倾朝野，但也风头极盛，陆少保与其妻彭氏，育有一子一女，长子读书不成，好歹也因陆少保的官荫，入朝补授了一个七品闲差，陆少保之女陆娇娇，年方十八，长得如花似玉，陆少保夫妇宠若掌上明珠，女儿凡有所求，无有不允。

　　当时任从五品工部员外郎的于有才，家里有个儿子叫于良前，与陆娇娇年纪相当，模样甚是俊俏，但是，于有才家里人的人品都不怎么样，都只会谄媚巴结。

　　员外郎之职，本身没什么权力，于有才本人也没什么做官悟性，在官场上熬资历熬的太久，品级低不说，还依旧不被待见，只知道对上阿谀奉承，对下声色俱厉，众人皆知于有才一家皆是见利忘义之人，况且也没有任何根基，都不愿与之结交。

　　那陆少保之女陆娇娇，一次偶然机会赴节会时，见过于有才的儿子于良前一眼，惊觉是潘安转世，顿生一颗痴心，一回家就立刻求父亲前去提亲，陆少保作为女方父亲，竟然要主动提亲，实在丢人，经过一番探查，陆少保深知对方官职家底实在是没一样可以拿得出手的，于良前除了卖相好，简直无一所长，前途也是堪忧，陆少保自己没养好儿子，年轻人有没有出息，多少就会看了，对于女儿这样的要求，官场事物耳聪目明的陆少保，定然不答应。

　　陆娇娇也是被家里宠坏了，于是装模做样的上了几回吊，又是天天哭的一番做死要活的痴情样子，消息一不小心给传了出去，当然，陆娇娇是故意叫自己丫鬟出去说的，陆少保本想把丫鬟给打死了结，怎知那于有才家闻得消息，立马抓住机会，赶忙跑到陆少保府上厚着脸皮求亲，于良前更是当着少保夫人彭氏的面，指天咒誓说要如何对娇娇好，把耳根软的彭夫人说的是惊觉月老赐良缘，女儿遇着有情郎了。

　　于良前赴节会时见过陆娇娇一回，之后都没记住长什么样子，说的这般深情款款，也是心里料定了这个女人没骨头，才作这般真心，于家也就是为了陆少保手里的权力，陆少保给儿子弄个官那么容易，好女婿定然也要提携。

　　一生精明的陆少保，吃不住妻女苦求，在女儿婚事上栽了，于陆两家婚事一说定，于有才立马奴才翻身，四处耀武扬威，见着三四品的官员，都鼻孔朝天，满嘴讥讽，谁都不放在眼里，颇有一副这堂堂一品陆震都得听我的，你们哪个敢和我作对之势，亲家是一品，那于有才在朝也就说一不二了。

　　少保就是个荣誉名号，陆少保其实实权不大，但是功绩卓著，地位超然，因为儿子不出色，大势后继不力，陆少保都知道做人要收敛，这下叫准亲家坏光了人缘，于有才替他把人都得罪个遍，后面不管干什么，于有才都打着陆少保的名号。

　　等到儿女大婚后，于家人对陆少保就更不客气了，因为手里已经捏死了陆少保的女儿，但是明面上很是恭维陆少保，只不过每次或要为儿子寻官职，或要平这样那样的事，陆少保一生积攒的官场人脉，都是给于家花的。

　　因为陆少保一直没把于良前的官职谋定，陆少保是怕一旦谋定，女儿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男人立世也要靠自己本事，何况这件办了，那以后就收不住了，陆少保官场混了一辈子，好歹双手还是干净的，官荫给儿子很正常，给女婿可没这一说。

　　于家人于是就不停的烦陆家，在陆娇娇嫁进于家后的第一个中秋节期间，身怀六甲的陆娇娇被婆婆和相公带回陆家探亲，说要送她回娘家看望家人，因为陆娇娇多少受了婆婆的气，确实也想着要回娘家待几日，可于家人只是拿过节和媳妇，当作与陆大人谈判的噱头和筹码，九个多月的肚子，就要临盆了，也不给陆娇娇弄个轿子，就一家人坐一辆马车一路给颠过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陆家门口，因为路上马车颠簸动了胎气，陆娇娇一下地走到门口，不到几步就要生了，偏偏于家人之前没给信给陆家，陆少保夫妇还就正好不在家，于家人不愿意麻烦，直接在陆家大门口就地接生了孩子，可房间才几步远，于良前一个男人，抱都能抱过去，但就是没伸手。郎中稳婆都没请，就婆婆亲自上手，还惹得一群家丁下人围着看，几个着忙的赶紧跑去寻陆老爷和彭夫人，陆娇娇疼的要死，也不管了，只想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好在后来母女平安，等陆少保赶回来，正好在大门口见着才包好的外孙女，差点没直接气倒了。

　　这件事传出去后，满京城的人都被恶心死了，真没想到世间忘恩负义的还能到这一步，于家人简直个个禽兽不如，而且陆娇娇毕竟已经嫁给于家，是人家人了，产房说不祥，人都不能随便进，在人家大门口生孩子，这个人家定要倒大霉的。

　　后面都不到半年的时间，陆少保就得重病死了，彭氏紧随其后不过两个月，陆少保的儿子没了父亲这座靠山，于家之前替陆少保得罪的人，也来找陆公子算账了，于是陆少保的儿子很快就因仕途不顺丢了官，妻子也在娘家的支持下与之和离，二人也没有孩子，陆公子受此连番打击，很快就变卖家产，人也离京出走，自此音信全无，陆家迅速败落。至于少保府邸，也由官家收回，皆因嫌其不祥，再赐予官员，也无人肯要，周围野草丛生，门庭破败。

　　于家此时也是臭名远播，之前被于有才得罪过的，也要找他算旧账了，于有才丢了官，下了牢狱，最后被判充军发配，于家在京城呆不下去了，也就回了乡下老家。但于家母子却把仇记在陆家账上，只是苦了陆娇娇，自此于家就不把她放眼里了，因为陆娇娇有所娶，无所归，按照“三不去”，还不能休，好在陆娇娇嫁妆丰厚，不至于活的太难看，但是到这个时候，陆娇娇才明白，原来于良前还是个“大孝子”，什么都听娘的，陆娇娇不是嫁给相公，是嫁给婆婆了，就连于良前赴宴出门，人家带媳妇，他只带亲娘，和于家邻居十年的人，都不知道于良前媳妇长什么样子。

　　最后陆娇娇只能在于家乖乖做儿媳妇，婆婆叫她干嘛她就干嘛，每日辛苦服侍不说，搞不好于良前就上去给她几巴掌，于良前他妈居然还用陆娇娇的嫁妆钱，给于良前纳了好几房妾室，充大户脸面，陆娇娇也从不敢有任何怨言。

　　陆娇娇这个下场是她咎由自取，可是陆家养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败家女，最后却害惨了家人，女子作这般不知自爱，最后结局凄惨，也难有人同情。

　　这么长的故事说完了，二爷本想点化女儿和侄女几句，但是看来没必要了，贾夫人讲故事居然如此厉害，完全引人入胜，扣人心悬，还言语朴实，节奏明快，小孩子都能清楚听懂，二老爷惊觉夫人居然有这般惊世奇才，自己还没发现，俩孩子听完，是久久不能自拔，神情恍恍惚惚，看来威吓的目的达到了，叫她们打小就要学会矜持收敛，骄傲自爱。

　　二爷和夫人相视一笑，旋即又恢复平静，俩孩子是没看到二爷夫妻的表情，只是一直沉浸在故事里人和事，不知是什么五味杂陈的感觉，俩个突然就不敢想一些事了，现在小，还是听爹娘的话吧。

　　二爷和孩子微笑说：“现在故事都说完了，你们去玩吧。”

　　俩孩子哪有心思玩，就坐在那里不动，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心里胡思乱想，二爷可不想开解孩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她们小小年纪就得知道人心险恶，现在受点惊吓，以后才长智慧。

　　男二即将登场，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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