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学期末游玩保国府

　　闺女们是在保国公府的东南大角院里学蜀绣，所以钟灵毓秀里的女孩子家里都前后给房太君她老人家送了些敬意，毕竟孩子们承蒙她老人家照顾，才能安稳的学习蜀绣，家人也才放的下心，些许薄礼，老太君再三拒收都不行。

　　来而不往非礼也，房太君也命人送了几回好吃的给钟灵毓秀里的孩子，是日，雪后初晴，房太君把一群女孩子都叫来国公府里参观了园子，毕竟女孩子们来钟灵毓秀里学习蜀绣快上半年了，这保国公府里面还看都没看过，再过不了几日全都要回家歇着等过年了。

　　因为是一群女孩子过来，房太君提前把家里的几个儿子都支出去了，高傲三老爷忙公务不在家，高昂二老爷得知母亲意思后，立刻带着一群清客出去外头茶楼品诗，把家让出来，高升大老爷和高耸四老爷都被撵出去“消消食”，高升老爷懒的是叫人用滑竿抬出去的，高耸四老爷大喜过望，虽说前些日子被抽了竹板子的伤还没好全，但不妨碍高耸老爷尽情豪赌一场，怀里揣着些银子，高耸老爷立刻找了一家花样齐全的赌场，一头扎进去了。

　　钟灵毓秀里的一群女孩子突然被邀请去保国公府逛一逛，都很开心，馆主和师傅们也被邀请去国公府喝茶。

　　如今冬月下旬已至，京城地处黄河以北，天气寒冷干燥，虽说雪后放晴，也是折胶堕指，好在傲雪银霜，玉树琼枝，如此大美天地，盛世风华，也是一片难得的美景。

　　一群女孩子一齐到了保国公府的正堂，见到房太君后，整齐的福礼拜见，老太君满面笑容的叫孩子们不要多礼，保国公府正堂烧着火热的地龙，屋里立着一个大势至菩萨紫铜暖炉，炉里燃着银霜炭，烘的堂内温暖如春。

　　这样集体的场合，雅俗和雅慕多是站在前面靠边一点的位置，领头中间的地方多是舟儿和天娇，舟儿和娇儿按齿序大一点。

　　房太君眼里看过一群孩子，本是自觉要先瞧舟儿的位置，但最先抢入眼帘的还是旁边的雅俗，孩子肤白明亮胜雪，双目深邃似海，都不似凡间之人，房太君出身高门亦嫁入高门，幼时见过她那个时代年长的名人美人，一生去过宫廷，走过王邸，入过公府，游过侯门，达官贵人更是看遍百年的岁月风华，此刻亦不惊心中感叹，这孩子美的百年难遇，她应该就是雅俗了。

　　房太君心中虽无限感慨青春年华宝贵，但表现的很自然，并无吃惊反应，瞧见雅慕时也猜到这就是李浩然的女儿，浩然美名京城，房太君见过多回，雅慕长得很像她的父亲，容颜只仅次于雅俗，至于舟儿和娇儿是一个清秀翩然，一个明艳妩媚，俩女孩子都美的不留余地，芍贞美的如云似雾一般明丽风流，皙妍也是白胖可爱，阮侍郎的女儿软仙瑶也娇颜玉色……

　　房太君依据之前毕馆主说的，能猜出来一些孩子的名字，眼睛看过一遍后，老太君眸子里透出深深的欣赏，面容也恬静中流露微微喜悦。

　　众小千金也不忘好好看看房太君，房太君虽年过七旬，但是眉目秀丽端庄，即便岁月痕迹难掩，也不难看出她年轻时定是一位极美貌的女子。

　　老人孩子互相看了会儿，老太君先给出反应，招呼孩子们坐下来用些茶果，回头带大家到院子里赏梅花，小千金们听话的答应着。

　　虽然保国公府在国公勋爵里头属于别具一格的那种，实不比成、定、英、豫、兴、庆等国公府显赫，比起侯爵首位的崇庆也是差的太远，当然，以崇庆侯府之势，若放在国公爵位里头都稳居前几，但这保国公府世袭勋爵数代家底积累，房太君又多年细心经营府里产业，富贵豪奢却不假，国公府当下有名目的进项颇多，所以府里日常花用极是精细讲究。

　　三代富贵，方知饮食，似房太君这般富贵高寿还身体康健的老人，谈起对美食的鉴赏，直如宝藏一般，仆从端上来给小千金们吃的点心，真是地地道道的老味道，都能说是近乎失传的手艺了，不想在房太君这里还这般常见。

　　女孩子们年纪小，可不知什么是记忆中的味道，就觉得许多东西吃起来好好吃，和平常吃的味道大不一样，老太君端上来的点心似乎都花样简单，也不像贵的，但进了嘴里却比最贵的点心味道还透，比如一道奶油桃酥，桃酥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当仆从们端上来时，女孩子们有的还不太想吃，纯属客气才拿起来吃着意思一下，但是动嘴第一口后，所有的女孩都默不作声的把一整块直接吃完，吃完也不要喝水，只这么多人在一起，都不好立刻接着吃第二块，所以停了停回味一下，房太君一点都不意外孩子们的反应，说起来她们才是多大点的人儿，能经历多少事，虽说出身富贵，多是锦绣繁华堆里出来的，怎知时间的味道。

　　这里的女孩个个金尊玉贵，也只有保国公府这个凤凰窝才能使这些女孩子有机会聚在一起，和房太君这样福禄高寿的老人一起聊聊天，虽说房太君的四个儿子里只有三儿子在权力场上混，二儿子也可以说是国丈，贵妃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身体不好，虽说没有皇嗣，但是很得宠，何况房太君夫君的胞妹就为先帝生过皇子公主，虽说太妃已经病去了，但是龙裔有封有嫁。

　　房太君如今头疼的就是大儿子保国公高升和四儿子高耸两个，两位大老爷都活成了贵圈里的笑话，即便是在座的闺阁中的小姑娘也久闻大名，保国公高升实在是太懒，据说不久前的重阳宴当日，得知浩然杀了云潭郡主的人，全跟着皇上一起去了小偏侧殿，贾夫人被拦在建极殿不给出来，可当时殿内还算醒目的位置却有另外两个人没走，就是保国公夫妇，夫妻俩在专心致志吃好吃的，吃的极过瘾，皇上请客好吃的多，保国公夫妇见贾夫人急得都要拿头撞墙，恨不得破墙而出，也看不过，就好心开口，劝贾夫人坐下来吃点，真是一番好心。

　　贾夫人当时心系夫君，压根无心理会，等到孟大人仗义相救，事情过了，贾夫人事后想想才回过味儿来，这保国公夫妇真是极品，懒的死活都舍不得离开座位，只顾着吃，末了还真不好说他们夫妻坏，就算时过境迁想起当日情景心里堵得慌，想找人诉说，都不知怎么个说法。

　　高耸老爷更是人间绝类，据说年轻时玩牌，一个月三十天能玩二十天以上通宵，现在岁数大了才好点，人们提起他来，除了说佩服，其它的话都说不出口。

　　房太君带着小千金们吃了会儿点心，然后离开正堂，一起去了国公府花园赏花，不过毕馆主和师傅们一直都留在屋里享用茶点。

　　大明祖制，王爷成年后都会去藩地就藩，不在京中，藩地土地不如京城土地稀少且珍贵，所以藩王王府占地颇大，不过权爵留在京中建府封府的不在少数。

　　通常京城国公府占地约在九十亩左右，侯爵约在七八十亩左右，伯爵府为五六十亩左右，但这铁律定的是最低亩数，通常会大些，一般不会少于这个数亩，比如成国公府京中府邸就在一百六十亩朝上，金陵祖籍的府邸更是两百亩开外，地段是极好，定国公府也不遑多让，英、豫、兴等鼎盛的国公府邸全在一百二十亩朝上，封号最尊的英国公府地段当属第一，即便是权势不显但极为富贵的庆国公府邸也在百亩出头，再说侯爵里的崇庆侯府，京中崇庆侯府邸占地足足一百二十亩开外，祖籍府邸更有两百亩之大，萧侯爷另外还有一座都督府，即便是位列侯爵第四的勤敬侯府，虽说京中府邸不过百亩左右，但祖籍泉州的府邸却占地两百亩之多，广平侯在京府邸也快上一百二十亩了。

　　朝廷官员府邸的占地数亩和地段就多凭自己能耐了，单靠朝廷赏赐不但要先把品级给挣到，赏赐的府邸也有好有坏，多靠运气，若是工部手头宽裕，朝廷就有好宅邸赏赐，若是不宽裕，就有什么赏什么，毕竟好的地段多在开国封爵萧条时多被封赏给勋爵，而且后世繁华地段不需要为官者才能住，多被富贵门买下，例如浩然二爷府邸占地在九十亩，地段极其繁华，朝廷虽说也赐了李尚书一座不小的宅第，但因地段和占地亩数都不如其家里本来住的大，所以一直闲置着，浩荡三爷的府邸也有九十亩，但是地段没浩然二爷的好，可也是极繁华，再说工部尚书赵尚书家，因为家族数代权宦积攒的家业极大，府邸所处位置甚佳，占地也在九十亩朝上，虽说府邸建造至今有些年代，京中繁华地段也有转移，但绝不影响赵尚书府邸的地段价值。

　　大理寺右少卿姜大人的府邸占地大约五十亩，比之同级别的官员好很多，主要还是因为姜大人三代官身，父祖积累了体面的家底，所以才能凭此娶到侯门千金殷夫人，宁远伯府也有六七十亩左右。

　　罗列这么多的都属于京城富贵门，毕竟常规十亩地就可以建造一座相当体面的大宅院了，哪怕就是一亩地，若是土地方正，建造一座四合院也是特别体面的。

　　今日小千金们赏玩的保国公府邸占地百亩，房太君是极有生活品味的人，这座府邸在她手里打理了近六十年，府中庭院花圃修整的风雅隽永，别具一格，虽是冬月，园里开的花也有近十种之多，原以为这般绝美的寒梅景色会霸占冬日，却不料转眼看见保国公府的一片山茶竟能与其梅园分庭抗礼，而且山茶花树形态俊逸，似非任其散漫生长，却又不见人工痕迹，若说放之任之，又岂会做到这朵朵枝枝都娇美动人，山茶，真乃花中娇客，园中另有常青松柏增添盎然生机，小姑娘们一圈看下来都不觉长了许多见识，这花园的整体布局，木卉藤草的培植讲究，就连堪为同龄女孩中养花大家的舟儿都学到了许多。

　　女孩子们一路上陪着房太君有说有笑，最爱养花的舟儿一直跟随房太君身边，向房太君请教各种养花学问，舟儿关于养花的书看了很多，也养了许多，但时间观察这块还是欠缺。

　　雅俗看着心中也忍不住感叹，这房太君养花的精致不输外婆袁夫人了，外婆的闺名叫庭芳，人如其名，满园芬芳，满庭芬芳，只是外婆的一生的心思多在外公和舅舅们，包括表兄们的身体康泰和前程上，一生为夫为子为孙为家为业，却全不为己，她不似房太君这般走在家族舞台的前方，她太默默无闻了，即便英国公儿孙三代人纵横朝堂，作为这个家族地位最高的女性家长，却一步都不愿迈出那个她奉献了一生的府邸门庭，或许，这便是一个强盛家族背后的那位女性靠山吧！擎天玉柱，定海神针，全是长者，多为女性。

　　雅慕不知姐姐刚来时心情很好，怎么现在突然不笑了，当然，雅慕猜不到雅俗是想去看看她自己的外婆，毕竟今年一年事多，都没去英国公府两回。

　　众小姑娘逛着逛着，重要人物来了，天夔和天麒兄弟俩也出来赏花透气。

　　其实这样的场合雅俗不在才更好，否则天地会被比的没有颜色，只会叫少年满眼是她。

　　房太君只是不经意的叫俩孙子一旁跟着，似这是完全不值得注意的事，就如一群女孩堆里添了两个极不起眼的女孩一般，俗慕舟娇也是无意，芍贞先先见过柴靖宇，又见过李尚书，感觉不是很震撼，但也觉得极俊，其她的女孩子看着全都眼前一亮。

　　天麒和天夔兄弟俩容貌极俊，比之柴靖宇都差不到哪里去，天麒的自然方刚吸引了其中好几个女孩，天夔的雌雄莫辨也叫另几个女孩看着神魂酥倒，皙妍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俩兄弟的欣赏，保国公府这一代的俩男孩子真是很不错了，天夔会有爵位，天麒也定会有功名，都好。

　　一群年纪不大的男孩女孩一起逛着园子，各个有说有笑，俩男孩子也自然的加入，雅俗、雅慕、舟儿、娇儿和芍贞都和这兄弟俩说了话，差不大的年纪也有话聊，房太君只是前面笑着，对一群小孩子们讲解着打理花园的技巧，冬月里，天上有着难得的太阳，少年都不觉得冷。

　　天麒天夔兄弟俩偷偷看了雅俗好久，也都和雅俗互相说了几句闲话，作为哥哥的天麒不好一直说风景，忍不住问雅俗说：“雅俗姑娘，听闻你家中的长辈和兄长们都有功名，你还和男子一样上过好些年家塾，想必你饱读诗书，不知你对勋贵世族男子向往功名有什么看法？”

　　雅俗看了天麒一下，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上过家塾呢，问自己有什么看法，家里人都有功名，当然是好的看法，没话找话，于是雅俗就笑着说：“科举选拔官员看的都是一个人的才华，贵族男子向往功名是好事，这不止为祖上争光，也能彰显自己的实力，以后为官入仕更受朝廷重用，也便于建功立业，就像大家张载所说的那样，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兄弟俩都在仔细听着，天麒本就一心功名，听完更是一腔热血的要把功名先给考到。

　　天夔也莫名的受鼓舞，觉得是应该好好读书了，但又忍不住说：“我朝为官途径除了科举，还有开纳、荐举和荫袭，科举出身的许多都是寒门，勋贵子弟有功名的都少。”说完后忽又觉得不对，成国公府可不是寒门，这么说别把雅俗得罪了，正想着把话头挽回。

　　雅俗毫不介意，说：“科举寒门出身多，才有寒门出贵子这一说，科举被称为正途，因为不分贵门寒门，只考读书人的才能，也最令天下人信服，即使是荫封官员在科举入仕的人面前很多都底气不足，更别说开纳和荐举了，勋贵子弟有功名的少，所以才更应该勤学发奋，不能辱没了先辈。”

　　“可朝廷武将为什么都是重用世袭的？”天夔接着说，这是天夔好奇的地方，为何文官定要科考才好，而武将世袭才好。

　　“孙子兵法中说上兵伐谋，大将并非只靠一身武力，更要靠智谋和实战经验，一旦上了战场，个人生死，战争成败都在须臾之间，数十万英雄男儿怎么敢随便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一个祖辈都不曾当过兵的人，不在军中打磨三代人，后辈难出将领，军事贵族多是世袭，也因为武将比文官的功名更难挣。”雅俗平平常常的给天夔解释着。

　　天夔听的恍然大悟，顿时明白读书已经是实现人生抱负最容易的路了，天麒对这番道理其实也不懂，但如今听雅俗这么一说，想想也是，真上了战场是拿命在拼的，将门虎子和平民之后，只要是正常人都知道该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谁，后面兄弟俩和雅俗一路走一路聊，说了许久，雅俗一点架子没有，说话也总是为别人着想，兄弟俩和雅俗今日第一次见面，突然就跟相识许久一样。

　　雅慕一旁看着姐姐在和两个哥哥说话，心里觉得有些意外，姐姐会拒绝人，但很多时候又很大方从容，让人觉得很亲切，但又不敢得罪，这种感觉似乎在谁身上也有，就是想不起来。

　　因为雅俗和天麒天夔兄弟俩一路说着，慢慢的周围人也加入进来了，然后越聊越平常，忽然满园里的男孩女孩好像大家都相识许久一样。

　　雅俗、雅慕、嵘耀、兆辉、襄王和靖宇会齐聚一桌，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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