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启程
自权大公子回府后,权老爷和权夫人高兴极了,恨不得天天跟着权惠,时间久了就连下人们都觉得过了头。公子变了许多,不再去烟火地,倒是丫鬟不安分了,尤其是权惠院里的,整日正事不做只顾打扮。
换做以往,权惠的院子就是另一座风月楼,声色犬马一派旖旎。可今次,那些个不安分的没能表现多几天。权惠一批批丫鬟的换,府上但凡有点姿色的都被换下了,现下留在他院里的只是些老实本分的。下人消息灵通的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公子不好女色了,简直太稀奇了。
时间长了,下人们都习惯了,也不再有人好奇缘由,大公子不再闹事他们也省了许多麻烦。
权惠几乎贴着秋盼,两人除了就寝外就没有分开过。
满地的账本散在周围,权惠趴在案几上放空思绪,瞥一眼秋盼看他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定在跳动的烛火处。
“怎么了?”秋盼问道,眼神停在原处。
权惠坐直身体,用毛笔沾了点墨:“什么时候走?”
秋盼沉默半晌,低道:“明日。”
“她呢?”权惠在纸上留下浓重一笔。
“嗯?”秋盼怔了征,而后突然笑了,“我自以为藏得够好了。”
权惠稍微陷入了思绪,待反应过来发现纸上留了个淑字,他不假思索地把纸撕碎放在一旁:“眼神,藏不住。”
他等了很久也没听见秋盼的回答,结束了短暂的交谈,两人又开始各做各事。
天刚破晓,秋盼同几个掌柜清点好货物后发了号令启程,车队浩浩荡荡,尘土飞扬。此行他并不打算返回,待商队卸货完成交易后,他便挑个僻静地住下。
自从倪璠不再和他讲话后,那个烦扰他许久的梦魇又复现,往往是梦见自己满手血污,脚边是李秦潋的尸体。秋盼骑着马,思绪繁多。
心里虽有放不下的人,可他自知自己反复无常,害怕失去。他没有能力守住心爱之人,也不再有当初的勇气。
马稳健地行走在崎岖的路面,商队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无人烟的林地。秋盼估摸着时候不早便号令商队驻扎休息,明日启程。他独自坐在一旁用火石升火。没了山猫相伴倒是有些孤独了。
“公子,我帮你吧。”一个带着面罩的家丁蹲下来正欲双手接过火石。秋盼觉得这他的声音奇怪,也不记得听过,陡然生疑。
他握着火石待触及到家丁手心时,旋即反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牢牢桎梏。家丁动弹不得,没有多余地挣扎,只是一味把头扭到一边。
秋盼正要掀开他的面罩之时,身后冷不防转来寒意,他迅速往一侧倒下,失去对家丁的控制,那人疯跑,他来不及追,凝神对付身后之人。那人招招绵软,他能轻易化开可却不能甩开此人。秋盼忧心商队,欲速战速决,便一计后踢将人撂倒。
他擒住歹人的脖子,那人微微扭动几下就再不挣扎。
秋盼回顾四周,商队驻扎地仍一派祥和,不像是土匪混进来了。他抽出匕首,贴近歹人:\"说话。\"
那人扬起头,似是感受到刀尖,又慢慢把头贴在地面。
“我说我说,你放下刀。”那人漫不经心地用手在沙地画圈。秋盼反转匕首用柄捶他的背,他吃痛叫了几声,一个鲤鱼打挺就站起来了。
秋盼冷道:“不省心。”
山猫贱兮兮地蹭蹭他的肩膀,怒道:“怎么能故意把我支走自己偷跑呢?!”旋即换了副谄媚的表情接上:“我是来陪你的嘛。”
秋盼拍拍身上的灰,没理会他,正色道:“刚刚那人你认识?”
山猫淡道:“权府家丁。我也是带了人来支援你的。”秋盼低笑几声,回他:“多谢你了。不过,到了地方你就必须跟着商队回程。”
他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捡起地上的火石升起火焰。二人沉默地烤起鸡来,偏偏他们待得是最中间,两边的人好不热闹,反倒显得他俩十分落寞。
马尖利的嘶鸣划破寂静,商队一瞬间乱成一团,货物四散,远处帐篷被点燃,升起浓浓的烟雾。秋盼一惊,立即跳上车顶,发现王府车队早已不见行踪,他心中疑问不少,可已没有间隙停留,他握住剑柄号令护卫分成三股。护卫从各个角落现身,整齐划一按照安排分散开来。
秋盼定睛往远处看去,贼人完全不顾护卫的阻拦,直直冲向他的方位。他来不及多想,命令心腹手下抛下积货给马匹减重,带着商队先行离开。
片刻功夫,刀剑无眼直直刺向他。山猫奋力一跳将人逼开,与贼人缠斗在一起。几个护卫替他挡住其他攻击,秋盼轻轻一点借力攀到树上。擒贼先擒王,贼人头目应在不远处施发号令。奇怪的是这些人和一般的土匪不同,一般土匪目标应是货物,明明地上摊着如此多的货物他们却不理睬。
他利索地跳到地面,与护卫纠缠的贼人一瞬间改攻为守,抓住空隙直直朝他冲来。秋盼想解开心里的疑问,便拔出剑,左右闪躲,连连翻转招招直逼贼人,那人毫不闪躲,只是一味盲攻。秋盼猛然发力剑刃划拨来人的喉,猩红的血溅到他的面上。
他自知不妙,这些人不是土匪,而是他人雇来取他性命的死士!然护卫人数在歹徒之上,可秋盼明白护卫若再斗下去必然吃不消。他们家有老小不会豁出命去。秋盼突然想起倪璠,心中一沉,抄起剑混入乱斗中。
厮杀中,秋盼看见熟知的人接连倒下,他们满脸血污睁着猩红的双目。他稍有失神,回过头时又是一把利刃朝他逼近,此时他根本无处躲闪。
他所有熟知的事物,似浮光掠影转瞬即逝。那个声音奇怪的家丁猛地从一旁的树下跳出来,不管不顾地握住剑刃,秋盼惊异之余,往前突击,手起剑落,血星星点点污了两人的衣襟。
秋盼见他不会武功将他推到远处,趁山猫支援的空挡他口里吹出了音调奇异的曲子。护卫纷纷以退为进,一个个驾着马带着车上的货物朝不同方向猛冲。
此处只剩他,山猫和那个家丁三人,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两人心中了然,相视一笑,将家丁护在身后不住后退。
几声巨响。
四周冒出了大批人马与贼人斗在一处,三人见状迅速躲在树后避战。
不明不白的人与要杀他们的人纠缠,另一批人发现了他们三人向他们逼近,山猫一喝,抄起剑就要与他们决斗,秋盼见状将山猫撞倒在地,朝他们说:“英雄们,请放我们一条生路。”
他掏出钱袋扔在那群人面前。
一群人踌躇不前,秋盼听得打斗声减弱思绪渐清,王老爷雇了一批死士取他性命,王府车队早就之情才能在出事前离开。而这群人,秋盼略微抬头打量,才是真的土匪。他心中疑云仍然未散——他知道,王老爷没有夺他性命的缘由。
他及时停止思考,两方都在暗暗打量彼此。
一声清亮的女声打破僵持的局面:“怕什么,把人抓起来带走!”
秋盼对山猫摇摇头,他倒是明白,瞬间就将手上的刀抛到远处。几个粗壮的大汉将三人分开押解,秋盼在中间,能看见家丁的手留着血。他假意绊倒被押解他的人吊起来推了一把,这才把帕子塞进家丁的手心。
一行人朝山顶慢行。秋盼想,若不是贼人袭击,土匪也不会这么快就摸到商队的方位。好在他早就号令商队往别的路走,再加上有追上去的护卫帮衬,商队定会顺利到达。
又经过了一大片林子,远处就是匪寨。笨重的大门缓慢地敞开,上方能看见站岗的人,虽说此处不比镇里的建筑,但却不失气派。
三人进了寨子后还没来得及细细观察就被押到最偏僻的马厩,被人摔在地上。他们狼狈地倒在地面上,谁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押解他们的人自觉分成两排留出一条道,一女子笑着走近他们。她穿得与旁人一致,晒得黝黑,英气十足。而她的身后跟着个穿白袍的男子,在一群土匪中很是突出。
女子道:“兄弟们,今日收获颇丰,晚上除守夜的人外,抢来的好酒,你们都拿去,敞开了喝!”
人群中爆发出狂热的大喊都在高呼着:“大当家威武!”
山猫几乎要被喊聋,略微地扭了扭身子。待人散去后便只剩几个人围着他们。这应该是土匪寨子的几个当家,而白袍男子是谋士。
白袍男子说:“大当家,如何处置这三人。”
女子将手里的匕首塞回鞘里,思衬了半晌,问道:“上次虏来的人呢?”
其他三人异口同声:“想跑,杀了。”
“那正好,咱们缺人,那活就交给他们罢。”女子利索地踩在山猫的胸膛上,把他歪过去的头拧正:“老实一点,不然就是一样的下场!”
白袍男子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眼睛蒙着黑布似乎在想什么。
大当家把话说完,几个人就走了,而他们三人则被人拽起来推着往前走,不久就看见了马厩和养鸡地。畜生的臭味刺鼻难忍,可以看出此处很久都没人来打扫过了,给它们喂食的木桶随意摆着,用脚踩,地面都是污垢。
两个土匪将捆绑他们的绳子割开,粗声粗气地安排差事,便扔下三人在这臭烘烘的地方。
山猫到处走走,确认了周围没人才说:“秋盼,我们何时逃跑?”
秋盼低腰捡起木桶,回他:“走不了,我都看过了,从此处到门口皆有土匪把守,且不说你能不能到大门,若是真能逃出,我们一无所有,也走不回去。”
山猫一下子泄了气,不情愿地靠近他也开始捡木桶。秋盼去井里打了桶水,提给家丁。他躺在地上将头埋在怀里。
“洗洗伤口。”秋盼见他不回应,便只把水放下。正要离开之时,他想起什么,旋即将人打横抱起。家丁没想到他来这一出,愣了半晌忘了挣扎只顾着藏脸。
他气得没控制住力气,不小心把家丁摔在地上,又马上把人捞起来下意识抱在怀里,又觉得不妥,将手放开:“山猫!”
那人早就躲得远远的,藏在水井后露出半截身体。
秋盼将水踢翻,站在家丁面前来回踱步又提起桶重新打水。他朝不远处望去,山猫这厮早就溜到树后露出半张脸默默观察他。
他无心理他,只是牵起家丁的手想要帮他洗伤口。
倪璠移开秋盼的手,将和血糊在一起的帕子掀开自己倒水洗,听见他问:“为何要来?”
她稍微抬眼:“没跟过行商车队,好奇罢了。”见他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她侧侧身子,他又说:“不要再贸然行事了。”
倪璠见自己的血在水里散开,愣了会儿,又开始一遍遍清洗血污:“我仅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秋盼没了动作,又过了片刻,他蹲在她面前,低道:“对不住。”
她虽有片刻心软,却不想撕开掩护自己的面具,刚想堵他的话,看见水桶里的水荡起涟漪,一滴滴的晶莹落在平静的水面。倪璠的心瞬间乱了,她想要看他的脸却发现他早就走远了,背对着她。
她自嘲地笑笑,权临怎么可能在意自己受伤,他只是希望少个麻烦罢了。至于刚才所见定是自己眼花了。
夜色渐浓,远处的喧闹此起彼伏。
三人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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