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江允川刚一抬头便瞧见赵序从远处跑了过来，满脸焦急。
“发生何事？”
他一把拽住对方的胳膊，丝毫未觉自己的力度已经捏得赵序皱起眉头。
赵序哑着嗓子道：“公子我刚去寻找叶姑娘，碰见一个村民说瞧见叶姑娘上了山。”
“那座山？！”
赵序没再开口，他的目光越过江允川看向他的身后，表情凝重。
江允川瞬间了然，松开了手，转身便要向前走去，赵序连忙跑到他身前道：“公子，万万不可啊，这山雾气蒙蒙尚且不论，听村民说还经常有毒蛇出没”
江允川充耳不闻，脚步未停，动作急切。赵序急得满头大汗，他虽然也很担心叶姑娘，可是他实在不敢拿公子的安全开玩笑，他连忙再次跑到江允川的身前，直接跪下，“公子，我去将叶姑娘寻回来，我去寻，你在此地等候好吗？万不可以身涉险。”
这次江允川终于停下，他的眼神逐渐在赵序身上聚焦，赵序以为对方同意了，于是起身准备向山里走去，突然身后传来声音。
“你怎知我不愿为她涉险？”
江允川声音低沉，却又有几分哑，如磨砂纸一般。
赵序愣在原地，几乎是有些难以置信，他从小就跟着公子，与公子虽说是主仆，但更似朋友，他几乎见过对方的每一面，可却从来没见过江允川如此刻这般豁出去的模样。
江允川已经再度走到了他身前，赵序静静地跟在身后，大步向前。
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似是在无声中悄悄萌芽，而再回首时，已长成参天大树。
赵序葛然一笑，原来公子谋的是这个，自己真是糊涂了。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很快便来到了山下，从这上山只有一条小路，再往上与其说是上山，不如说是攀岩，山体的石壁陡峭，很多岩体锋利得根本无法做支撑，寻常人抓一下都会被割破手。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胜清明的环境更显寂静，甚至还能听到几声动物的叫声。
不能再等，江允川率先踏上了小路，赵序并未多言，他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用，只有将叶姑娘尽快找回来才能使公子平静下来。
二人先后上了山，初始的路似是前人凿过，略显宽敞，再往前走一段便逐渐开始狭窄，赵序一边走一边细致观察着路边两侧，以防叶初留下什么痕迹能快速发现。
“公子，这边草像是被人踩过。”他便说便抬头，然后瞬间愣住，江允川已不见人影，而他的周围也被雾气环绕，像是被雾气包裹住。
赵序快速朝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这雾气像跟随自己一样，离开后刚才所站之处便会迅速布满雾气。
他立在原地，叫了几声公子，却只传来鸟被惊动飞起时“扑簌”的声音，他顿时心急如焚，这可如何是好？不仅没找回叶姑娘，还连公子也弄丢了。
就在他试图找寻方位时，身后突然传来草被踩到的细微声响，赵序抬眼瞥去，却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在心里默默算着距离。
然后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回身挥拳出去，却不料被对方凭空截住。
“你在干什么？”江允川一阵无语，松开他的手。
赵序立马眼眶湿润，激动地手足无措，甚至想张开双臂抱住江允川，江允川侧身避开，“打住啊！”
他立在原地，“我说你是不是跟着我游山玩水惯了，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竟然跟丢了还得我回来寻你，你该不会连最基本的听声辨位都忘了吧？”
赵序被训得低下了头，像一只委屈的大狗狗，老老实实地站着。
“走吧。”江允川心里如百蚁过境，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叶初，山上的雾气已经越来越大，就连赵序刚才都差点迷失方向，更别说叶初一个寻常女子。
二人一路搜寻，来到石壁下面。
向上看，因为天色已经看不清究竟有多高，于是扔了好几次绳子上去想要钩住石壁都没有成功。
“公子”赵序刚想和江允川再商议一下，便看到对方已经将手放到了石壁上。
他连忙惊呼，“不可！”
话音刚落，江允川的手指便被割破了。
原来石壁不仅锋利上面还密布着许多小的晶体，若是贸然往上爬，必然会被割破手掌，以其锋利程度，别说爬到山顶，就是半山腰，手掌也必然会被割得见骨。
江允川仅皱了一下眉头，便全然不顾地再次伸出了手，等完全攀上一段距离后，血珠顺着指缝滴了出来，赵序突然有些不忍心再看，他跟着江允川向上攀爬起来。
夜色蒙蒙，但他觉得此时的月光似乎比任何一刻都要明亮。
赵序回头看了一眼下面，突然他叫道：“公子，家里边的光是不是亮着？”
他们距离地面已有一段距离，此时朝远处看去便看到村尾的一户人家此时一闪一闪亮着光，像是萤火虫一般。
而村尾只有一户人家，那便是叶初家。
江允川听到这话连忙回头，发现赵序并没有看花眼，二人立马手脚并用地爬了下来，迅速朝家中跑去。
叶初杵着脑袋坐在门口，有些疲倦，一双大眼睛半闭着，这两个人怎么还不回来？
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叫她的名字，还未等她完全睁开眼，就撞进一个怀抱，对方将她抱得紧紧的，像是要将她揽入骨血，叶初被勒得有些发懵，这是什么情况？
江允川从未如此失态过，他紧紧地扣住叶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慢慢降了下来。
赵序看叶初已经被勒得咳嗽起来，于是小声提醒道：“公子，公子”
江允川这才反应过来，缓缓将叶初放开，只是表情还是很凝重。
“你们，”叶初耳朵有些泛红，她看着眼前满身泥污的两人，眨了眨眼睛道：“去哪了？”
江允川怎么一回来就抱她，看起来似是很难过，难不成是被人为难了？而且江允川和赵序平日干净整洁的外袍，此时也布满了泥污，就连额头也沾上了一些泥土，看起来灰头土脸，就像就像刚乞讨回来。
“我们”赵序刚开口就被江允川打断。
“我们去做了一些苦力活刚回来，今日雇主的活比较多。”赵序疑惑地看着江允川，他不明白公子为何不说他们明明是去寻她，才弄成这副模样。
况且公子刚才明明那么着急，此时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你们快进来洗洗吧，”叶初脸颊还有些烧得慌，平时白日里江允川时常不在，应该都是出去找活干吧，只是今日也忒辛苦了些，都变小花猫了。
赵序心思重重地跟着江允川进了屋，吃饭时一直情绪不高，叶初用口型询问着江允川他怎么了？
江允川神色自然地说：“无事。”然后伸脚踢了一下赵序。
赵序顿时弹跳起来，道：“我我没事，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吧。”
“那你多吃一点。”叶初贴心地夹了几块鱼肉给他，“你们下次还是回来早一点，这么晚实在太过于劳累了。”
“嗯，”江允川应了一声，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你今日怎么也回来得这么晚？”
他怎么知道自己回来的晚？
她有好消息赶着说，此时心情十分愉悦，因此并未深思。
“我今日去寻了一味药草。”叶初笑得眯起了眼睛。
“怎么不去药材铺买？”
叶初伸出手指晃了晃，“去药材铺买得这个价钱银子呢，我没有这么多，听村子里的秀姨说后山上有，我就去找了找。”
“你知道后山有多危险吗？”江允川放下筷子，声音不同往日的温柔。
叶初愣了一下，他是在生气吗？
“我的意思是，下次可以叫我们同去，这样找到的概率大些。”江允川垂眸，敛住情绪。
“哦，哦好的，”叶初突然站起身，不知道去拿什么了。
赵序看着对面的公子，虽然看似一直在用饭，可碗里唯一的鱼肉早被筷子翻来覆去戳了个遍，也没送进口中。
他低下头悠悠地叹了口气，真是可怜了这块鱼肉。
叶初小心翼翼地捧着东西走了出来，像是献宝似地呈给江允川看，满脸笑容，“猜猜这是什么？”
“清归？”赵序先叫了出来。
“你知道？”叶初有些惊讶，毕竟这药材可不便宜，自己也是第一次听说。
“害，这库里很多呀，至于费劲找？”赵序挠了挠头。
“什么库？”叶初瞬时两眼放光，渴望的神情藏都藏不住。
“是我的家库罢了，”江允川面不改色道：“从前家里富裕时，常用这些药材煎药，如今家道中落，便也很久没见过了。”
叶初顿时脑补出一个富家公子从小锦衣玉食，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如今却只能靠给人做苦力为生的故事，于是她看向江允川的眼神又添了几分同情的味道。
赵序在收到公子的白眼飞刀时，就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他讪笑道：“是啊，如今家中无人，孤苦无依，还经常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在听到江允川咳嗽时，他又及时刹车道：“还好，还好遇到了叶姑娘你，给了我兄弟一个落脚的地方。”
叶初听得心里有些酸楚，她吸了吸鼻子，“你放心，以后有我吃饭的地方，就不会饿到你们。”
“让我们看看你的清归吧，好多年没见到了。”江允川出声道，再不转移话题，接下来两人得抱头痛哭了吧。
提起这个，叶初又高兴了，她连忙再次抬起手，“你们看。”
只见她手里捧着一株蓝紫色的花，花株周身呈淡淡的蓝色，而花舌又是紫色，随着叶初的幅度轻轻摆动，像是有生命一般，离得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幽香，却并不刺鼻。
“真是难得一见，你从何处采到的？”江允川看了一眼后问道。
“我顺着小路上山走了一段，发现没有路了，石壁我又爬不上去，于是我又下山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然后看到一个老爷爷在拉着牛车往前走，我就帮他推了一段，后来聊起来他说他偶然见到一株。”
叶初盯着手里的花道：“然后爷爷坚持要送给我，我拿银子给爷爷他老人家也不要，最后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江允川看着叶初面团子似的小脸，此时笑意盈盈，闪着白润的光，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叶初这才发现江允川的手心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有的地方似是才刚刚止住，还沾着细密的血珠。
她惊呼一声，“你的手受伤了怎么也不说？我去给你拿药。”
江允川看着自己的手掌，像是痛觉回笼，突然觉得有些疼得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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