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斩情宗
怀山道：“将他扶下去。”
方丈被抬下去。怀山道：“胥轮大师、连庄大师、荣乐大师、空极大师留下来，其余的僧人可以自行回乡安寺了。”
胥轮大师因为一开始便被方丈坑了，所以只能站在原地，而其余三位大师想浑水摸鱼，跟着别的僧人一起离开。
“荣乐大师，你走什么？”
胥轮大师见荣乐大师转身就想走，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心道：“我走不了，你们也休想离开，只想财宝永相随，大难临头各自飞？想得美。”
在胥轮大师的帮助下，连庄大师、荣乐大师、空极大师都留在了除妖府。
大理寺的两位大人也带着大理寺的人回去了，顿时，除妖府显得宽敞多了。
愁死鬼道：“你们的方丈已经尽数招来，你们也逃不了了，还不如从实招来，省得我们又得花费几颗真言丸，也免了你们的剧痛，一举两得，你好我也好，何乐而不为？”
胥轮大师问道：“如若我们从实招来，便可免去死罪吗？”
怀山道：“你们害了那么多条人命，自然是死罪难免。”
胥轮大师喉间一涩，道：“招与不招，横竖不过一死，与其啰啰嗦嗦，倒不如死个痛快。”
朗俟道：“若不从实招来，何来死得痛快？”
言下之意是，想死没那么容易。
空极大师叹了口气，道：“贫僧来说吧。”
胥轮大师喝道：“空极！”
空极大师道：“阿弥陀佛。胥轮，我们已经做了太多的错事了，造了太多的罪孽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怀山道：“大师请说。”
疲惫层层漫上来，空极大师低声道：“这件事，得从十五年前说起……”
十五年前，有一名为“斩情宗”的江湖门派，是一杀手组织，名为斩情，是因为雇主委托杀的人，或求而不得，或恨之入骨，或爱恨相容，因而情难自抑，要对方非死不可。斩情斩情，斩情宗帮雇主把人斩掉，一头是生，一头是死，阴阳相隔，一切爱恨情仇，便都就此斩断了。
斩情宗的生意越做越大，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斩情宗被别的杀手门派盯上了。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时不时去杀对方门派的几个杀手，后来矛盾越来越大，事情愈演愈烈，两派倾巢而出，与对方决斗，不死不休，最终两败俱伤。
斩情宗从此退出江湖，但是斩情宗的宗主重伤未死，因缘巧合之下，被乡安寺的方丈救了性命。
宗主感念方丈救命之恩，决定把这些年来赚到的银两都给方丈，原以为方丈是出家人，不愿收下，结果方丈只是假意推脱了一番，便将银两尽数收下，放进囊中。
宗主阅人无数，这一下，便看出了方丈的本性。
斩情宗的分崩瓦解，始终是宗主心里的一根刺。
这日，他在藏经阁中看书，看到了一本封面已经剥落的旧书，里头记载了一种法子，居然能养出可吞骨头的妖物。
如果能成功养出这种妖物，岂不是可以不动声色地杀人？
让斩情宗换一种方式，存活在这个世间，而那些没用的、惹人愤恨的人，就应该消失在这个世间。
宗主试探了方丈多次，诱之以利，动之也以利，最后二人一拍即合，决定尝试偏门怪法。养出无穷极，共创一番事业。
二人试了两年的时间，终于成功养出了第一只可以生吃活人，不吐骨头的无穷极。当夜，宗主便去衙门的牢房里随意抓了一个牢犯，送到无穷极的面前，无穷极没令二人失望，他张开大口，不消片刻，那个牢犯便彻底消失在了世间，连一根骨头、一丝头发都没剩下。
宗主和方丈大喜过望，而后，宗主利用斩情宗以前的情报网，在京城周边建立了一个四通八达的“吃人”暗网。
以乡安寺为据点，二人积财累富，没过几年，乡安寺的地下便藏满了金银珠宝。
胥轮、连庄、荣乐与方丈都是同一类人，见财眼开，志同道合，被方丈拉入了暗网中。
空极大师道：“倘若贫僧不是偶然撞见了他们让无穷极吃人，便不会牵扯进这桩事情里面。贫僧无意于数不清的金银珠宝，但贫僧碰见了此事，如果贫僧不跟他们一道，他们便会让无穷极也吃掉贫僧。贫僧虽然已经看破红尘，但还没有厌倦这世间，不想就此丧命。”
愁死鬼道：“所以你也加入了他们的勾当？”
空极大师道：“这些年来，贫僧不是没有后悔过，午夜梦回之际，都是那些被吃掉的人的惨状，往往在半夜里，都被惊出一声冷汗，但贫僧已经作孽过多，无法回头了。”
怀山问：“宗主也是罪魁祸首，他人在何处？”
空极大师的眼珠涩然一转，道：“我撞见的那一次……无穷极吃的就是宗主，是……是方丈把他推下去的。”
方丈知晓了宗主全部的情报网之后，不再想与宗主平分一杯羹，于是起了杀心，一次喂食的时候，趁宗主不备，从身后将宗主推了下去。
不料一切都被发现端倪，尾随而来的空极大师看见了。
“方丈不会武功，怎么敢推会武功的宗主？”八卦鬼问道。
空极大师道：“宗主在那一场重伤之后，便失去了所有武功，而且他元气大伤，身体还比不上普通人。”
“这个方丈还真是……人面兽心啊。”替死鬼感慨道。
怀山让愁死鬼根据他们所说的话，写了一份供状，让他们签字画押，然后把他们暂且关了起来。
“战大哥，这回得麻烦你跑一趟了。请你再去一次乡安寺，在藏经阁里把那本书找出来，带回除妖府。”怀山道。
战死鬼道：“好。”
怀山拿着他们的供状，再次进宫。
文帝看完供状，道：“辛苦爱卿了。”
怀山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文帝道：“看在都是出家人的份上，给他们赐毒酒或白绫吧。无穷极这种吃人的妖物，斩了吧。”
“是。”怀山没有异议，道：“陛下，吃人暗网牵扯众多，这十三年来失踪的人不计其数，是否要一一查出，哪些是无穷极吃了的人，哪些是另一类失踪案？”
文帝道：“爱卿，此事莫要再往下查了。”
怀山讶然道：“为何？若是继续查，可以让许多在世者知道，自己的亲人到底是怎么没的。虽然改变不了逝者已逝的事实，但起码可以让他们有所慰藉。”
“爱卿刚刚都说了，此事牵扯过多，若一定要抽丝剥茧，背后牵扯的利益集团定然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又会掀起另一阵血雨腥风啊。”文帝道，“为了我朝安宁，就让此事静静地掀过吧。”
怀山回到除妖府，将文帝的决定告诉了众鬼。
贪死鬼道：“喝杯毒酒，吊吊脖子就能离开，还真是便宜了那个丧尽天良的方丈。”
八卦鬼道：“他还在痛着呢，府令啊，要不要让他痛足三天三夜，再让他喝毒酒？”
怀山揉揉太阳穴，道：“不了，哪怕他承受再多的痛苦，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贪死鬼心道：“也行，反正到了鬼界，还可以让我的兄弟们整一整他，让他知道，善恶终有报。”
“那、那十几箱金银珠宝呢？”贪死鬼还惦记着呢。
怀山道：“已经纳入国库了。”
贪死鬼道：“皇上没有赏一箱给我们吗？”
八卦鬼一拍贪死鬼的头，恨铁不成钢道：“赏你个头啊，皇上知道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这种事，定是辗转反侧，彻夜不眠，谁还能想到给你赏银子？”
美死鬼道：“府令，要不给无穷极也喝毒酒吧。它那么大只，皮糙肉厚，砍起来也费力，而且砍了它，肯定会让我们这里变得很臭。”
替死鬼道：“要不要先让那些父母来看我们给无穷极喂毒酒，免得到时候又来找我们麻烦。”
他们在这里吵吵闹闹，一个接一个，嚷得怀山头疼极了。
朗俟道：“山儿，要不要出去走走？”
怀山求之不得，道：“好。”
朗俟出门之前，回头看了众鬼一眼。
——在他们回来之前，把那几个僧人和无穷极都处理好，别留任何痕迹。
众鬼得令。
怀山走在街上，闷闷不乐极了。
朗俟拍了拍他的头，问：“怎么？还在想着无穷极的事？”
怀山“嗯”了一声，道：“其实仔细想想，乡安寺也是一个杀手门派，只不过他们杀人的方式比较特别罢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死伤。”朗俟道，“那几位僧人是咎由自取，而无穷极不过是妖化了的畜牲。山儿，你不必过于介怀，”
怀山还是不明白：“可是，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恨另一个人，会想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呢？”
不明白是件好事。
朗俟问：“你会很喜欢一个人吗？喜欢到想与他永远一同活在这个世上。”
“有啊。”怀山道，“我爹，还有我娘，我想与他们永远一起。”
“有因为爱想永远一起的人，自然也有因为恨想永远消失的人。”朗俟道，“我这样说，你可懂得？”
“我好像明白了。”怀山看到前方有个算命摊子，兴头起了，拉着朗俟道：“哥哥，我们去算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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