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距离天南宗三百余里，一座绵长的山脉延伸于此。麓下，坐落着一座不起眼的村寨。
村落有百余口人家，茅草搭建的房屋围出一片圆形阔地。木制旗杆直立在阔地中央，妖兽毛皮炼制的三角黄旗随风而舞，上面写有“赤图”二字显得极为显眼。
正值晌午，村庄炊烟四起，寨中女人正在烹制午饭，妖兽肉香弥漫整个村寨。阔地上，几个孩子正在追逐打闹，不时传来阵阵嘻笑声。男人们一大早便进山中打猎，算算时辰也该回来吃饭了……
“快看太阳不见了！”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指着天空说道。伙伴们停止嘻闹，纷纷沿着小女孩的手指看去。黑影越来越近，太阳被完成挡住了。黑影没有停下的意思，轰隆而下。“轰”整个寨子瞬间深深的陷入地底……
“畜生，还我妻儿来……”看到这一幕，正在返回的男人们怒吼着、狂叫着，围上巨大的黑影。泪在流，血在烧，谁还会在乎眼前是何物？哪怕天塌下来也会奋不顾身的顶上去，更何况对方仅仅是一个大如山峰般的黑影。
“嗖嗖……”
弓箭弦声不绝于耳，箭雨带着风撒向黑影。紧接着，无弓箭的男人们抄起长矛、刀剑冲了上去。
“哞！”
一声尖锐似牛鸣声音响起，黑影四周气温急速升高，射出的弓箭瞬间化为粉沫，冲上来的男人们也是如此，仿佛被蒸发掉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远处的弓箭手，人人抓狂的倒在地上哀嚎、翻滚着然后没有了动静，七窍之中渗出鲜红的血液，染红了这片大地……
自从练成了“仙人渡”，江流云开始走出后山，走出宗门。如今，他可以去任何地方。对一个十多年未见过外面世界的少年来说，外面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鲜与好奇。
他第一次见到了小酒馆，看见一群人捧着大碗扬头猛灌。“甜水吗？”勤快的小二递过来一碗，他也学着一口灌下，强烈的辛辣感把他的眼泪、鼻涕弄满俊脸。
他第一次见到了植物类妖兽，看似无恙的蔓藤从地底伸出若干枝干，将一头玄阶剑齿虎绑牢拽入地下。
他第一次见到了人类的狠毒，悬崖上一白衣青年跪地求饶，另一白衣青年一旁冷笑。剑出，跪地青年被斩杀，看着尸体向悬底坠去，崖上青年暴发出一阵大笑。
……
这个世界很新鲜、很好奇。但也充满着弱肉强食和疯狂杀戮。
这日，江流云继续探索。远处大山中，爆发出巨大的轰隆声。眨眼间，他便来到声源之处。他见到了活脱脱的人在巨大妖兽面前尸骨无存，见到成群的人倒地而亡。悲怜、愤怒的情绪瞬间爆发，拔出铁剑，也像死去的男人们一样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
剑碎、骨碎，江流云软软的掉在地上，人事不醒。巨大的黑影慢慢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之中，似有白影晃动。接着，他感觉到自己在急速移动，然后，又再次昏迷……
“是做梦吗？”打开模糊的双眼，江流云感觉自己正卧于床榻，柔柔的被褥盖在身上。稍动身体，接好的骨头发出一阵钻心之痛，冷汗滚滚而落，打湿内衣，他忍不住**起来。
房间是师尊的休憩之所，清幽素雅。莉花木纹香案，袅袅香炉紫烟。三尺鹿角剑架，幽幽黑尺光寒。竹门半掩，老者轻摇蒲扇，坐下竹椅吱吱作欢，微淡药香随风而散。高大身影推门而入，落霞映红满天，又见苍穹繁星点点。
断阙默默的端药立于榻前，小心翼翼的将爱徒扶起，轻吹勺中药，一口一口的喂他服完。重新让徒儿躺下，断阙仔细地掖了掖被角，布满老茧的大手在他俊脸上轻轻滑动。江流云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微微的刺痛感，但很温暖……
吃完药，江流云又沉沉睡去。听着他发出的轻微呼噜声，断阙缓缓起身，轻渡到剑座前，顺手取下黑尺挽于身后，慢慢走出竹门，没有一点声响。轻轻关门转身，断阙慈爱的双眼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如一柄剑射向远方——那座传说中的大山。
他知道，这一刻，他很愤怒。王者怒，天地抖。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在天羽帝国与秦武皇朝接壤之处，是一条长约十万里的连绵山脉。这里，连琼海大陆各大帝国都不敢轻易涉入，它就传说中的十万大山。据说，大山深处藏匿着绝世大妖，可敌人类王者，实力深不可测。十万大山横于此，带给天羽帝国的威胁远远大于秦武皇朝，这也是天南宗驻守于此最主要的原因。
此时，十万大山边缘地带，王者威压带来的庞大能量自然外放，妖兽成片成片的消失，仅有几只玄阶妖兽重伤而逃……不予理会，断阙继续向大山深处飞去。
不久，一条即将进入化形期的大妖被断阙锁定。凭气味，他便认出正是重伤江流云的那只大妖——极凶鬼蛟。
所谓化形期就是妖王境界，类似于人类王者境，进入妖王境就可半化为人形，但不可人语。这只极凶鬼蛟已修炼至半步妖王境，离化形期仅一步之遥。这种级别的妖兽，在十万大山之中也是极为强大的存在。
极凶鬼蛟叫声如牛鸣，乃蛟龙与大蛇媾和而出，血脉并不纯正，故七分像蛇，三分似蛟，头生双角，靠蛇身滑动而行，可直立百丈，亦可潜龙入渊，在地底游走如履平地，阴狠毒辣，口中红色火焰，可焚一切。
“终于找到你了！”断阙冷眼凝视。
“人类王者？”极凶鬼蛟即身生警觉，扭动蛇尾，巨长的身体如峰柱般直立于半空，血红巨眼紧盯对方，乳白色雾气从鼻孔中不断喷出，脖后月牙状鳞片层层竖立，散发出一股强大的龙威，不容亵渎。
一人一妖，隔空而视。
“蓬！”
各自蓄力，两大强者的威压，让空气荡起层层涟漪。而后，狠狠的冲撞在一起。整个天地间，如雷鸣般的狂暴声回荡不散。
“轰”
大地之上，突现一巨大深坑，坑中尘土迸发而出。尘埃漫天飞舞挥之不绝，隐隐中，极凶鬼蛟愤怒的咆哮着探出狰狞巨头，墨黑色的身体开始变得粗壮几分，使劲拍打洞壁。透过皮肉，能见暗红痕迹顺着血脉从尾部快速蔓延至咽喉，一束火柱向空中喷射而出。
风起，云动。断阙白袍急速膨胀，四周灵气滚滚翻腾，一道光芒流转的巨大太极图孕育而生，迎上对面而来的火柱。太极图光华大盛，流转而生生不息，只逼得火柱沿着来路步步后退。
此时，黑尺乍现，借势而出，剑吟划空，一缕丝线出现在极凶鬼蛟的脖颈上。身首离异之处，猩红鲜血撒向苍穹。接着，它的尸身渐渐变得虚化，待消失殆尽时，一颗金色内丹带着雾气冉冉腾起。吸于掌放入玉盒，加上剑气封印，断阙拂袖而去……
王者怒，天地抖。这真的不是一句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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