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戴喻与神（二十九）
体育课后，秃头班主任召开了关于周考的总结性班会。
简要的说了一下这次周考同学们的成绩，总体呈上升趋势，希望大家多多努力。
最后，他重点提了一下高阳成和施恩神，表扬他们两个成绩突出，尤其是施恩神这个入学差不多两周的同学，更是被秃头班主任大力称赞了一番。
“你们要好好向施恩神请教学习的方法，争取在下个月的市联考中取得好成绩，不仅如此，高考的复习也要多加努力，现在散会。”
秃头班主任一走，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成绩出来的时候，看见施恩神的成绩，同学们的反应和戴喻一样，难以置信，不可思议。
前者高得不符合日常人设的成绩惹得同学们一阵激烈的讨论，他们探究的心情被恰好响起的课铃打压，又被后面的几节课磨得几乎没有了，直到秃头班主任提起，好奇心再次铺天盖地地压过来。
“施恩神，我看你平时也不读书啊，你是怎么考出年级第二的？”这不，就有好奇的同学隔空喊话。
“对啊，是不是你在学校故意装作不学习的样子，其实在家超级努力，熬夜复习到三更半夜，就为了在我们面前装个逼？”
“还是你和班长一样，有去上课外辅导班啊？”
成绩日常挂在榜一的高阳成从来不屑参与和分数有关的讨论，甚至连年级排行他都不会去看，他是必然的第一，看不看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但听说施恩神周考的分数就跟他差了一分。
那个吊儿郎当的人怎么考出来的成绩，他很在意，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不少。
戴喻也挺想知道方法，可他有种预感。
成为焦点的男生一直到名字被提起时都还在看《物语系列》的动画，他对其中变成白发猫耳的眼镜娘十分中意，一有她的镜头就会暂停截图留念。
“你们说的设想全都不成立。”
待所有发问的声音全部安静下来，施恩神按掉屏幕，抬眸，微微挑起下巴，唇角弯起狂妄的弧度：“吾乃人类世界诞生之初便存在于此的虚空破灭者，精神之海中拥有宇宙创生伊始至今的无穷智慧。”
说着，他抬起手，收拢的手掌只伸出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根指头搭在双颊和眉心，以此遮挡笑意，眼底的轻狂倒是挡不住：“区区人类的学力测试，怎么可能难得倒虚空破灭者。”
“……”
前一秒的期待情绪顿时跌入谷底，变得鸦雀无声。
那个几个发问的同学脸一下都黑了。
早有预感的戴喻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一直都知道施恩神中二病发作的时候大多数表现为嚣张放肆、目中无人，嘲讽属于正常现象。
但他这位同桌知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无心的话，可能引发众怒？
不过戴喻也帮不了施恩神。
他救不了自己，自然也不可能帮助别人。
市中心的住宅区，地处繁华地段，平均房价五万起步，高阳成的家就位于其中一栋林立的高楼里。
结束了辅导班的课程，高阳成回到家，在玄关换鞋的时候，他发现了另外一双男士皮鞋，擦得黑亮，隐隐印出他的身影。
这双鞋是——？
想到鞋的主人，高阳成心下一喜，换鞋的速度不由得加快，脱了的鞋子也不收进鞋柜，匆匆忙忙地站起来跑到客厅里。
他家的客厅有一个十分显眼的展示柜，进去的第一眼就会注意到——里面摆放着各种奖杯、奖牌和奖状，除了外形和内容不一样以外，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第一名。
展示柜的右边，说话声从门缝里钻出来。
高阳成稍微有些激动，猛地拉开房门，情绪高亢：“爸。”
办公桌前的中年男人正在讲电话，听到高阳成的喊声，他微微拧眉，嘴上没停，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嘴唇，示意他别说话。
高阳成点点头，乖乖闭上了嘴。
等中年男人讲电话的这段时间，他调出秃头班主任发在班级群里的成绩排行表，放大第一名的那一行。
中年男人一放下手机的瞬间，高阳成举起了自己的：“爸，我这一学期的周考还是第一名。”
“嗯，很不错，下次也要照这个势头继续努力。”中年男人粗略地扫了一眼，便收拾起桌上的文件，全部放进公文包里。
收拾好东西，男人站起来，经过高阳成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要去公司开会，先走了。”
沉闷的关门声连同高阳成的欣喜一同砸个粉碎。
高阳成低下头，眸底一片暗色。
手机在裤兜里嗡鸣，是周考时和他同考场的同学发来的一段视频。
视频的内容是戴喻被误会作弊的那天，证实他清白的考场监控。
虽然是一段无意义的视频，但监考老师来到戴喻身边，将小抄拍在他桌面，看到这一幕，高阳成心里顿时有了个主意。
前一分钟压下的嘴角在这一刻有了弧度，那双形状与狐狸十分相像的眼睛半眯起，那样子危险而狡诈。
他的好朋友戴喻总是令人心情愉悦。
不过戴喻身边的施恩神是个问题。
回想起这个中二病今天在教室里的发言，他嗤笑一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心情大好。
他给发视频的同学发了个200元的红包，又在同学群里用红包刷屏，一次50元，他刷刷地发了10个。
平日里安静的同学群顿时沸腾起来，谢谢老板的表情包不断弹出，把红包都刷没了。
扫过同学们吹起的彩虹屁，高阳成心情更好。
叮咚，屏幕上方跳出一条消息，是江成恺发来的：
［国庆要去什么地方玩吗？］
每当重要考试结束后的周一，校长必定会在升旗仪式结束后发表近三十分钟的讲话。
讲话的内容基本和考试有关，反正都是要好好学习，努力努力再努力那一套，高一讲到高三。然后再表扬一下几位名列前茅的优秀同学。
升旗仪式结束，由班主任带领各班回去。
“林妹妹，等一下。”
班级列队按照身高排序，施恩神的是高三一班最高的，自然站在队尾。
从分散的队伍末端挤到位于中前部的戴喻身边有点麻烦。
听到自己独特的外号，戴喻停下脚步，等着施恩神靠过来。
“对了，高阳成你带领同学回班级，”秃头班主任突然倒回头，朝施恩神靠近，边走边喊：“施恩神，你跟我来一下。”
同学们给秃头班主任让出了条道，让他走到施恩神面前。
施恩神本来都快走到戴喻旁边了，现在只能跟着秃头班主任走了。
……
一节课过去，施恩神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找自己什么事。
戴喻收好书包，起身去上厕所。
“老师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不应该轻易放弃这个能进青花大学的机会。”
“不了，老师，我有身为虚空破灭者应当背负的使命。另外，身为神明的我参与到人类的竞技中去，这对他们不公平。”
戴喻离开教室，就见秃头班主任和施恩神从四楼下来。
“有什么不公平，以自身优越的能力获胜有什么不公平？”秃头班主任简直恨铁不成钢，最后他叹了口气：“行吧，你自己想清楚进入可以。”他拍拍施恩神的肩膀先下了楼。
“林妹妹。”目送秃头班主任远去，施恩神看到了教室门口的戴喻，三两步下楼到他身边。
戴喻：“呃，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施恩神摇头：“神明大人不会同契约者在意这种事。”
“能问一下吗？”戴喻对秃头班主任提到的“青花大学”有些在意：“涂老师刚刚和你说的事和你被他叫走有什么关系吗？”
“你说这个啊。”施恩神稍微想了想事情经过。
其实真正找施恩神的人不是秃头班主任，而是刘主任。
施恩神在体育课周考上的惊人表现被体育老师提报给了刘主任。刘主任看中他的超出常人的身体能力，加上他的成绩不错，就以保送青花大学为条件邀请他加入校队。但他拒绝了。
“为什么？那可是青花大学，国际上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那里毕业出来的学生社会地位都很高。”戴喻完全不理解施恩神为什么拒绝。
说实话，能有保送青花大学的机会，他非常羡慕。
因为戴治平就是青花大学的毕业生，孩子都渴望超越父母，以此向他们证明自己，戴喻也不例外，只不过他比较容易说服自己放弃罢了。
他知道的极限在那里，但他仍会对戴治平那句“反正你也考不上青花”的发言感到不甘。
施恩神听不到他的心思，就算听到了也不能理解：“我可是神，不需要像人类那样为了提高自身价值而努力。”
他确实不需要。
他拥有足够长的生命，人类欲望渴求的事物，不论是什么，他最终都会得到，然后一切都会变得相当无趣。
无聊。
这就是他漫长的生命里大部分时间的状态。
能吸引到他的存在太少也太短暂了。
“是啊，中二神是神真好，不会有那么多烦恼。”戴喻忽然发出一句感叹。
他接着说道：“要是我也能像你长那么高，是不是也有机会被邀请进入校队啊？”
“那不可能吧。”但他又想到自己并不擅长体育，成绩也没有高阳成那么好。就算机会从天而降，他也不可能接得住嘛。
“嗯，”施恩神沉吟片刻：“这是有可能的。”
戴喻抬起头，看向他。
“你想成长的愿望，神明大人接收了，就由我来为你施展生长魔法吧。”
说着，施恩神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脑袋上，摸小狗似的揉乱他的发。
黑沉的眸子里照进阳台外面洒进来的光，像有子夜的星星在里面闪烁，他微微一笑，仿佛无数朵花儿绽开。
戴喻的心脏躁动了一下。
有点莫名其妙。
施恩神低头靠过来，落着星夜的眼睛里印出他的模样，还有一点点幽幽的蓝色：“你会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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