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捉迷藏（二十）
冷风袭来。
让有些燥热的程野冷静了下来。
他看了看天边。
有些朦朦胧胧的白色。
快要天亮了。
如果他没记错，再过一个多小时，就会吹哨了。
而在吹哨前，那个胖女人会来宿舍核查人数。
6点钟的起床哨，然后去操场集合做操，紧接着直接开始新一轮的游戏。
今天会是什么游戏呢？
程野边想着边快速跑回宿舍。
他得赶在胖女人来之前换好衣服然后躺回床上。
回到宿舍后，程野赶紧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唐焕穿上，外套就直接挂在床头。
他准备回到自己床上，走回去的路上，看着周围小孩红扑扑的脸蛋，不由得心里一咯噔。
无奈。
他伸出了手，狠狠给自己打了两巴掌。
造孽啊~
所有人都有，就他没有，多突兀？
他认命地躺在了床上。
在他刚刚躺好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胖女人走路的声音。
高跟鞋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声音越来越大。
她，进来了。
她走到第一个小朋友面前，正准备数数，忽地冷了一下。
她瞪大了原本就不大的眼睛，使它稍微睁开了一些。
盯着红扑扑的脸蛋愣了又愣。
这是啥啊？
她伸出手摸了摸。
凹凸不平的，新鲜的手掌印。
瞬间，她变了脸色。
这可是她精心照顾的小朋友们，怎么会被人打了？
有人打架？
她像是联想到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
不应该啊，到这个阶段……
不应该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程野努力向后仰着脖子观察着胖女人。
只见她神情呆滞，然后弯下腰看了又看。
与此同时，程野也想到了什么。
他打人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小手手。
程野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们连上的巴掌印，也是孩子大小的手掌，这肯定隐瞒不住了。
幸好宿舍里没有监控……
程野心虚地闭上眼睛。
胖女人和昨天一样开始数数。
只是今天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像是在想事情。
胖女人快走到程野身边了。
这时，程野听到了一个别的声音：
“没发生什么事吧？”
一个男人的声音，沉着低哑，隐隐带着质问。
胖女人神色焦灼，但还是开口回答道：“没有，一切正常。”
程野睁开了眼睛，仔细观察着胖女人的动作。
她的耳朵，似乎塞着一个耳麦。
有人在监视她？
程野垂下眼眸，神情之色暗了暗。
“那你今天怎么晚了一分钟？”对面依旧是质问。
因为宿舍足够安静，导致耳麦那头的声音隐约也能听见。
胖女人皱起眉头：“真没事，都睡得好好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
“行，出了事你担责。”
通话结束后。
胖女人变得更加焦躁不安起来，念数字的声音也隐隐有些暴躁。
“一百六十八……”
咔。
“一百六十九。”
咔。
声音到程野身边的时候戛然而止。
胖女人盯着程野的脸，神情复杂。
也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她觉得这个小孩的脸特别讨厌，就好像他搞砸过她一些事。
让她下意识地反感。
可事实上并没有。
但是看着他，总是有种隐隐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有些事曾经发生过，自己已经经历一遍了，现在不过是轮回中的第二遍。
胖女人摇了摇脑袋，宽慰自己别多想。
毕竟信科学，不信迷信。
而且对于这种现象不是有科学解释吗，说是大脑的记忆偏差。
觉得某个人曾经认识，某个地方曾经来过，某段经历曾经发生过。
又或者，梦里做过。
实际上是自己的问题。
是记忆偏差。
胖女人叹了口气，压住自己心中那点对程野莫名的厌恶，离开了教室。
她开始不停地对自己洗脑，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随着高跟鞋的声音消失。
程野睁开了眼睛。
有人在控制着胖女人。
她并不是孤儿院的最高领导人，在她之上还有人。
她虽然是院长，但并不是权限最大的那个。
在这个孤儿院之上，还有人。
宿舍里依旧很安静。
可程野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掏出了在教学楼时画下的思维导图，盯着上面的文字陷入了沉思。
他将徽章，地图，日记本都拿了出来。
摆在小小的床上认真看着。
那件脏兮兮的，被遗弃的，发臭又带有血腥味的衣服在他脑中浮现。
还差一点点，他还差一点点的线索。
他基本上有了一个轮廓，可是拼图还差最后一点……
如果是完全记得前面四次游戏的程野，现在已经推理出答案了。
可惜重新来过的程野，他还没有遇见欢欢。
当他听完欢欢的所求后，他才能明白，欢欢存在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背后想要告诉他的信息，到底是什么……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
漂亮老师照常走进了宿舍里，和昨天一模一样，和孩子们闲聊了几句就让孩子们去洗漱了。
程野跟随着众人前往洗漱间。
一样井然有序的排队，没人争抢，没人插队。
排得整整齐齐的，就好像受过训练。
等依次洗漱完后，就带着大家去操场做操了。
因为好奇女孩子是从哪里来的，程野特别认真地观察着周围。
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女孩子来的方向上。
终于，他看见了女孩子那个队伍。
她们是从小树林那头过来的。
穿过茂密的小树林，然后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可是整个孤儿院程野都逛过，在小树林的那头……应该是一堵墙才对。
她们为什么会凭空出现？
她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程野面无表情打量着面前所有的女孩。
真好看啊，一个个出水芙蓉，秀丽清纯。
对啊。
程野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望向周围的男孩子。
为什么男孩子的年龄都一样，像是精心挑选过的？
女孩子挑选的是样貌，男孩子挑选的年纪？
为什么呢？
程野压下心中的疑问，学着旁边的样子开始做操。
做完操就有序回教室了，和昨天一模一样，可以说是昨天的翻版。
因为唐焕曾告诉过他，每天的游戏会不一样，也不知道今天会玩什么游戏。
程野看着讲台上的老师，越来越觉得诡异，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忌。
他觉得，说不定可以不用等到明天，今天应该就能通关了。
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副本了。
关于孤儿院真正的秘密，近在咫尺。
中午，食堂吃饭。
程野又是打了一大盆东西，他决定今天下午就进办公楼了。
多吃点，补充体力。
说起来上午的游戏并没有什么意思，就是很普通的老鹰捉小鸡游戏，大家玩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有第一天紧张的样子。
众人津津乐道，还在回味上午游戏的快乐。
食堂依旧吵吵闹闹的，可以看得出他们很快乐。
程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们还记得昨天的游戏吗？
想到这，程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端起餐盘朝一群小朋友走去。
“我们昨天玩的什么游戏呀？”程野忽然插嘴。
几个小朋友望了过来。
他们刚刚还在激烈地讨论着上午的游戏，这会却卡壳了。
支支吾吾地：“诶？有点忘了。”
“应该是找手绢之类的吧，记不太清了。”
“反正来来回回的也就这几种游戏，随便啦。”
小孩们不以为然。
程野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他边吃饭，边神仙气定地听着孩子们讨论。
听着听着，他更新了自己的信息库。
更正：孩子们不是七秒记忆，他们只记得允许被记住的东西。
程野挑挑眉，拼图又完整了一些呢。
他大口吃着饭。
这时，欢欢从远处走了过来。
十二三岁的年纪，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一双柳眉增添了几分柔弱。
眸中似有流光溢彩，含情脉脉，加上苍白的小脸，倒是多了几分病态的柔弱之美。
她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地在程野旁边坐下。
程野脑中莫名地响起两个字：
来了。
他转过头看向欢欢：“有事你快说，我下午还有事。”
欢欢：……？
程野看着欢欢。
欢欢盯着程野。
两个人大眼看小眼。
总而言之，半推半就中欢欢还是提出和前四次一模一样的要求。
只是这次，程野没有同意。
在他刚露出：哎呀顺手的事嘛。
准备答应之时硬生生止住了。
他就这么看着欢欢，突然来了一句：“你不奇怪为什么我们不会长大吗？”
欢欢被他的提问噎住了，沉默了几秒后说道：“当然奇怪啊，可是奇怪有什么用，你们都不知道的事我们怎么会知道……”
“你几岁进的孤儿院？”程野追问道。
欢欢想了想：“六、七岁吧，记不清了。”
“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程野继续问道。
“应该是……两年前。”欢欢确认了一下。
程野若有所思。
男孩子的年龄果然是被固定住的。
没有完整的记忆，只拥有被允许记住的记忆，被死死地监控着……
夜晚的蓝色药剂应该有一部分功能是洗去记忆吧。
是控制他们的东西？
程野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本日记本。
“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我们也觉得奇怪，就好像进了这个区域，人的生长就会停止一样。”欢欢微微蹙眉。
“你们平时住在哪？”程野直接问道。
欢欢叹了口气。
这不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就在小树林传过去的那边，另外单独的宿舍，我们那边除了宿舍什么都没有，这里至少还有操场，小广场……”
“你们是被完全监控锁起来的？”程野斟酌了一下问道。
欢欢想了想，点点头：“对。”
然后她又加了一句：“你愿意帮我吗？”
程野抬起头看向欢欢那双真诚的眼睛，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决定：“明天晚上可以。”
“明晚吗？”欢欢垂下头。
程野：“嗯。”
欢欢没说什么，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头低了很久，像是在发呆。
然后才抬起头：“好，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她就走了。
程野盯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口，无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要失约了。
他应该不会去帮助她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每一个决定都像是亚马逊雨林中扇动翅膀的那只蝴蝶。
在不停地改变接下来的面貌。
他没有办法，他只能小心行事。
欢欢走后，程野也离开了食堂。
他避开了摄像头，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他很快就发现了摄像头的bug，并利用漏洞开始隐藏自己的身形。
很快，他来到了办公楼的面前。
在四个摄像头刚好转向不同方向，在中间位置空出一条小路时，程野闯了进去。
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游戏了。
可是这次，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因为他，拿到了属于自己，另一个自己，给予的真正的提示。
让他明白了整个游戏最核心的事情，不是寻找线索，不是得到信息，更不是全力搜索。
而是——
隐藏自己。
这是一场捉迷藏，没有时间上限的捉迷藏。
他是整个游戏中的得力者。
他相比他的敌人来说，他在暗，且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搜索。
孤儿院就这么大，东西不多，许多房间一眼望到底。
只要耐心点，两天时间都能地毯式地搜查两遍了。
所以他，此时此刻心意满满。
无论是不是最后一场游戏了。
无论他是不是真的理解了自己想跟自己说的话。
此时此刻，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他也能得到一个答案了。
只是他，还想再谨慎一些。
所以，今天搜查一下办公楼。
晚上，就离开副本吧。
至于答应缓缓的事，只能失约了。
他没有机会了。
再看到纸条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
他，只有一次机会。
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才是他应该做的。
程野抬起头。
看向这个蜿蜒而又破旧的楼梯。
向上不知道会面对什么。
但只要能拿到一样可以证实他猜测的东西，他就能离开这里了。
欢欢的出现，让他发现了一个另外的事情……
PS：因为女孩子那部分的线没办法写，之后也是直接略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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