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厄运（二十八）
程野不知道自己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来到了三楼。
他穿过了一条漆黑的走廊，然后来到了这里。
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他沉重的脚步声。
面前，就是从楼下网上看时那个出风口所在的房间了。
它看上去没什么不一样。
如同任何一个普通的房间。
程野伸出胳膊，推开了这扇门。
一进去。
他愣在那里。
这，就是带来灾难的那个房间吗？
程野环顾四周，打量着面前可以看见的所有东西。
和想象中豪华绚丽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会有金属质感的机器，会超过想象力的科技，会展现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可是，这里普普通通，就只是许多漆黑的机器拥挤在一起，发出轰鸣的声音……
就好像一个井然有序的工厂。
大个大个的机器并排摆列着，让人看不出任何不对劲。
不得不说，郭教授是一个办事很严谨的人。
他很早就想过万一有科研人员好奇上来看一眼，刚好进了这个房间该怎么办……
这本就是空气处理区，堆积着一堆又一堆的各种机器。
中间混入一个差不多的，又怎么会引人注意呢？
谁会在意，这些机器分别都是做什么的？
只是可惜……
程野的目光眺望最原处紧挨着墙壁的那个机器。
通风口在那里，是这个机器链接的……
因为孩子，他知道了真实的机器存在的位置。
所以，这就是郭教授他们传输‘它们’的道具。
机器看上去那般平淡无奇，让程野怎么也想象不到它是如何做到瞬时转移的。
只是，他隐隐有了个猜测。
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应该只有郭教授和几名得力助手。
他们花了一定的精力和时间在这个城市打下基础。
这些机器应该也是那时候带过来的。
在程野的想象中，星际旅游所需的能量一定非常非常大。
而他们那个星球的战乱偶然生出的意外，让他们可用的资源变得非常少。
导致让所有人逃出那个星球都做不到。
所以只能让最后的希望，来到地球，开展这场计划。
也就是说，能让它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机器……
有且仅有这一台……
程野漆黑的眼睛微微眯起。
毁掉它。
一定得毁掉它……
叮铃铃……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
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有些突兀。
程野拿起手机一看，是郭教授打开的……
他打电话过来？
这个时候？
程野透过细小的玻璃看向窗外。
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
也是。
已经傍晚了。
最后一抹光亮已经被完全吞噬。
他今天一天都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他，急了。
他担心自己是不是死了，死于预料之中的意外。
又期望自己还活着，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程野盯着闪动的手机屏幕，然后将它装进了口袋里。
就当他死了吧。
他之前有一个计划，就是假装自己是小孩去套路郭教授。
毕竟他们没有任何数据支撑，也不知道它们侵占了身体后如果活下来会是什么状态。
是和原来的人长得一模一样，还是说，变回在那个世界的模样？
程野不确定，不清楚。
在没想到孩子是突破口的时候，他打算这样冒险去欺骗郭教授。
很有可能，被看穿。
也很有可能，骗过他。
得到回去的机会。
虽然现在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回去的机会……
……
程野走出了房间，缓缓朝电梯走去。
他现在要去二楼找到可以融化这台机器的东西，将它彻底消灭。
关闭电源并不保险，谁知道那个世界是否用的是电能。
说不定是其他奇怪的能量支撑着机器运转，
而机器上的电线只是障目术……
程野下了电梯，来到第二层。
忘了说，楼下的电梯上不去第三层。
第三层的电梯位于第二层的核心区，是专属控制区的内置电梯。
所以程野走出电梯后，拐了几个弯就到了核心区。
看着熟悉的走廊，程野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打开手机，开始搜索郭教授的生平简历。
果然。
这个人，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在三年之前，他的简历都是捏造的。
某度某科上关于他的介绍，获得过什么奖项，总有什么荣誉。
这些东西，深入去查，就不复存在。
有很多东西，花钱就可以办到。
还有很多东西，多套几个壳，再摆放到人们面前时，就显得特别真实。
程野叹了口气，关掉了手机。
这时，屏幕又亮了起来。
郭教授再次打电话过来。
他不死心。
程野嘲讽之意挂在唇边。
这哪是关心他，这只是有些不愿相信最棒的一个试验体真的死了。
仅此而已。
程野将手机调至静音，然后扔进了裤兜里。
他现在……要专心致志地找溶解剂……
游戏不会给无解的副本。
都发现了机器，那么溶剂就一定会在这栋楼里。
程野自然而然的一直用打游戏的思维在过副本。
在他的思维里。
这些游戏，就是其他人设计的。
只要是设计的东西，必然存在逻辑和关联。
……
郭教授坐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他盯着手机，表情彷徨……
连续打了两个电话，对方都没有接。
会不会是……
郭教授的脸抽了一下，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这是活的最久的一个实验鼠啊……
如果运气好的话。
他就差半个月，就可以生出抗体了。
郭教授脸上乌云密布，有些懊悔。
当初并没有安排人随时跟着这些实验鼠。
主要是从来没想过前两批的实验鼠中可以得到结果。
而且这样也太耗费人力了。
仅仅只是在出市的围线做了控制。
只要有人想逃，必然会被处理。
他现在还不能把事情宣扬出去，恐惧只能在这个城市里蔓延。
步骤必须按照他的计划一步一步进行。
可是没想到，会出程野这个意外。
这个意外就像你本来只是想去种个地，却从地下挖出了一大块的金子。
说不惊喜肯定是假的。
但是他还没有通过三个月的最低期限，且这个人比较特殊，他的生活轨迹太简单了。
所以，还得加强强度。
他也是经过了内心一番斗争才决定让程野去多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三个月只是他们数据上可以出现抗体的最快期限。
实际上要生出抗体应该会比三个月长久。
而像程野这般没什么生活轨迹的死宅，说不定只是运气好……
（幸运值13的程野：我运气好？哈。）
无论如何，都得加强实验强度。
……
郭教授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这小子……不会真死在外头了吧。
是不是当初应该放缓脚步，让他慢慢来的呢……
郭教授刚刚让人去他家看过了。
人不在，车也不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郭教授伸出苍老的手，揉了揉太阳穴。
唉。
看来还是得把希望放到第五批实验组之后了。
现在的实验组都不过是为了收集更多的数据。
……
程野当然不知道郭教授在想什么，他已经在二楼核心区转半天了。
每个实验区都进去看了看。
包括资料室也进去看了看，暂时还没有找到溶解剂。
按理说，这些液体溶剂应该都放在一个实验室内，一打开就应该看得到。
怎么会没有这样的实验室呢……
……
郭教授稍微坐了一会。
一直觉得心神不定的。
他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了，整个人焦躁不安，人心惶惶。
是因为可惜那小子死了吗？
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郭教授开始在破财的实验室里走来走去。
他觉得十分难受，胸口像堵着一块石头。
这不应该是死了一个优秀实验鼠应有的反应。
在开始这项计划前。
他分明做好了不断失败的准备的……
是什么呢？
为什么会这么慌张呢？
郭教授止住了脚步。
他皱紧眉头，打开了手机。
屏幕上还显示着程野的号码……
……
郭教授死死地盯着程野的号码……
……
程野打开了所有的实验室的门。
一无所获。
他搜索得相当认真，任何一个细小的角落都没有遗漏。
核心区的实验室并没有太多间，每个区域分工明确，很容易就搜索完了。
而且程野担心自己遗漏，他还每个房间都搜索了两遍。
可是明确的是……
这个四级实验楼里，没有任何一个房间摆放着溶剂。
可是，按照游戏设计，以及最快的方式的话，应该是这样处理没错……
是哪里想诧了吗？
程野紧闭双眼，开始将感应的东西抛除，让大脑像一个真正的机器一般，查缺补漏，将事件自由组合关联，从中发现没注意到的事情……
为了不打草惊蛇，程野刚刚并没有拔掉机器的电源。
他担心自己这里有什么多余的举动，郭教授那边会立马知道。
毕竟，这台机器按照目前的推测，是有且仅有一台的。
没了这个机器。
后续的星球计划，根本没任何意义。
人都置换不回去，要抗体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郭教授一定非常小心保护这台机器。
他不可能不做任何防护。
这也是程野想找到强溶解剂的原因。
只有这种程度的毁坏，才能让事情真的无法挽回。
哪怕郭教授出现在了这里，也没办法停下机器的溶解。
这，才是程野想到的……
……
郭教授看了程野的电话号码半天，忽然飞奔一般跑出了实验室。
他不觉得他死了。
他不应该死了。
郭教授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要去警局那，利用关系查一下程野今天都去了哪里。
现在的摄像头无处不在，只要从他小区出发，一路跟随着他的车，就能知道他最后的目的地。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必须知道程野现在在哪里。
郭教授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就说了目的地。
从他大脑猝不及防冒出这个想法之后，他的心跳跳的更厉害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似乎在验证自己不好的猜测。
郭教授面色铁青，他阴测测地说道：“快一点，再快一点，我给你加钱。”
“加钱也不能闯红灯啊……”司机一脚踩在刹车上，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说话的声音却从理所应当变得虚弱……
他回过头惊恐地看了郭教授一眼。
【致富宝到账一万元整。】
！！？
他栽了个神经病？
“一个红绿灯一万元，直接闯。”郭教授平静地说道。
时间就是金钱。
他相信如果不再快一点，一定会有什么事脱离控制，变得无法掌控起来。
到时候，一定会追悔莫及。
他对钱没有兴趣。
活下去，才是目的……
“好勒。”司机大哥兴奋了。
这世界上最悦耳的声音不就是钱的声音吗？
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如同火箭一般冲了出去。
红灯还在亮着。
司机对它熟视无睹。
扣分而已，扣分能赚这么多钱吗？
刚好休息一个月！
本来就是郊区。
又是晚上。
下班的人都在往郊区走，这时候去市里的人反而不多。
司机过了一把飙车的瘾。
他飞奔在马路上，耳边不停地响起悦耳的声音：
【致富宝到账一万元整。】
【致富宝到账一万元整。】
【致富宝到账一万元整。】
……
今天，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一天。
他恨不得拐个弯绕个路走红绿灯最多的那条路。
但……
他害怕后面这老头砍他。
明显对方是有事在赶路。
司机大哥继续老老实实向前飞着。
在无视任何交通规则的情况下，原本一小时的路程被硬生生20分钟赶到了。
郭教授下了车，扬长而去。
没付车费。
司机大哥伸出手，本想拦一下。
下一秒，巴掌就拍在了自己脸上。
“要人家这么多钱了，还在乎那区区一百块？”
司机大哥嫌弃地骂自己，乐呵呵地看着郭教授离开的背影。
致富宝到账十三万。
这年头干啥能一晚上得十三万？
扣分罚款，都值了！
……
郭教授进了警局后，立刻打电话给自己人，然后来到了监控室。
他在自己人的陪同下，开始调取监控。
从市中心的这条主街开始。
陡然，一个熟悉的车出现在郭教授面前。
他立马按下了暂停键，看向左上角的时间。
下午1点半。
程野的车出现在监控视频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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