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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北境密信


两位班师回朝的大将披星戴月地赶路,一收到顾长惟坠崖的消息,顾长徊就匆忙先带了一个分队抄近路回京。而顾长青率领大队人马紧跟其后,命加快脚程。

        再没什么比班师回朝更要风光无限的,整个朝京都热热闹闹的,只有顾府上下没一个笑脸人。

        顾老夫人果然悲伤过去,一病不起,而顾长惟更是连尸骨都没找到,坏事一桩又一桩。

        实在糟心!

        然而接风宴还是要办,因为接风的对象,不是他顾长青或是顾长徊,而是几十万边境军士们,就算顾家有白事,也必须推到后面安排。

        大家就哭丧着脸乐呵吧……

        正如顾徵从顾淮那里得出的结论,顾长徊已经在断崖下寻了半日,而等顾长青抵达东朝,已是第三日傍晚,他连家门都没入,直接就赶去了国教堂后山,正好与出来的顾长徊撞了个正着。

        “怎么样?”

        这两个人都刚从战场上下来,又一连半月的赶路,现下都是风尘仆仆的。

        顾长青还不太清楚状况,碰见顾长徊,心急火燎地问他有什么发现,而顾长徊则满脸沉重,缓缓摇了摇头,沙哑道:“如大嫂信中所说,什么迹象都没有,断崖下面就连人或马撞击的印子都没有。”

        顾长青心里咯噔一声,紧紧握住腰间佩剑,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回答,但却也是他最想听到的回答。

        因为只要一天顾长惟的尸首没被找到,就说明他一天还可能活着。

        顾长徊黑眸的情绪愈发晦涩不明,他沉思了一会,犹豫道:“我觉得三哥可能是被人带走了,大嫂这几天都快把整座山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什么,这显然不符常规。”

        “而且,国教堂后山基本没有野兽。”顾长徊顿了顿,特意避开了某个敏感的名字,“山崖上确实有人和马掉下来的划痕,但山下草木却连一丝被压断的痕迹都没有,三哥总不可能在半空中就消失了。定是有人做了手脚,遮掩了他们的踪迹。”

        “我带人找了连夜巡查了一天半,实在是查无所获。”

        怎么会凭空消失?如果有人带走了顾长惟,哪有会是谁?

        东朝之内,国教堂之内,谁还会不认识巡防军统帅?

        想想都觉得荒谬!

        “再派人找找吧。”顾长青漠然望了望天空,长叹一口气。

        暮色四合下,与边疆荒芜的秋日不同,国教堂里草木长青,一片祥和,幽静雅致,不掺文人酸腐,不染武人粗俗,各不偏移,互不干涉,就好像与世隔绝一般的存在。

        谁能想到这里三日前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呢?

        两人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用想,定是衿黎从宫里派来的通告的太监总管,虽然大家没心情庆贺,但这该死的流程怎么也得走一趟。

        这是规矩。

        顾长青眉眼间闪过一丝阴翳,除了庆功,他还有一事要上报陛下。

        他伸手探进盔甲,确认了护心镜下的信还好端端在。刚才才四弟话中的急转弯他不是没有注意到,但他必须承认,这个孽障就是自己的儿子。

        而且胸口揣着的这个带棱的、轻飘飘的物件,是个天大的大麻烦,躲也躲不过去的那种。

        依旧是宴宾客的紫宸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

        顾长青就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这封信。

        北殷王留下的。

        他在劫完三只商队后留在现场的、还附了一张指名道姓要顾徵亲启的书信。

        顾长青自然不会私下交给顾徵,让他单独和北殷王单独联络。

        衿黎便偷偷派人去顾府从后面接了顾徵进宫,生怕被老夫人察觉。

        等顾徵进了大殿,简琮以东朝国事之由,命左右禁卫军,把南佐和修宴拦在殿外,不许进入。

        于是顾徵只得一人进殿,他肩上纱布还没拆掉,脸上脖子上好几道短刀划出来的血印,有的结了血痂,有的却还在渗血,加上他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容,脚步一浅一深的,整个人都显得很虚弱。

        为什么还没止住血?简琮正对着顾徵,看到他脸上的刀痕还冒着血点,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顾徵迎着众人犀利的目光,最后停在了台阶下面。

        这场景似曾相识,就仿佛回到了两个月前。只是殿上人换了一波,座上人更多罢了!

        说是说让顾徵到场,但他只是个幌子,别说信了,顾徵连装信的盒子都没摸到,他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需要证明一下东朝对北殷王的尊重,根本是一个空无的噱头。

        小皇帝简琮美其名曰“怕顾徵不识字”,唤了一个老太监念。

        那老太监娘里娘气的,接过信封,竖着兰花指撕了好几下。

        信封纹丝不动。

        “什么鬼?”顾琮坐直身板,“废物,没吃饭吗?!连信都打不开。”

        老太监当即跪倒在地,颤颤巍巍:“老奴无能,陛下赎罪。”

        “苏公公呢?”简琮有些气闷,扭头问宫女。

        “苏公公今日身体不适。”宫女垂着眸,生怕皇帝牵怒于她。

        病的真不是时候,简琮撇撇嘴不说话。

        今儿个可是大军班师回朝的好日子。

        衿黎眼神示意换人。

        一连换了好几个太监上去试,却都是如此。

        那就只可能是北殷王在信上动了手脚。

        顾长青大刀阔斧地坐在侧边位置上,心里还记挂着顾长惟坠崖一事,他知道顾长惟是为了救顾徵才被刺客偷袭得逞。

        现下见到顾徵,心里则是百味杂陈。

        当然,只是恨与更恨之间的博弈,不存在什么父子情深。

        这是时逢三年后,顾长青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儿子,除了比三年前长高了不少,样子倒是觉得没有多大变化。非要说有不一样的地方,呃,抱歉,他实在不知道顾徵之前什么样。

        反正他一直没让人看透过。

        三年前抓到顾徵的时候,他就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然后带兵屠了五座城池。三年后的今天,他依旧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谁知道他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个恶魔?

        顾徵柱子似的杵在殿中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顾长青守边疆久了,对北境人无一丝好感,再回想顾徵曾经的所作所为,还有三弟尚不知是否在人世,心里窝火。再看眼前的顾徵和他四五分相似的长相,眼底的憎恶不由得又多了几分,顿时浑身都泛起了刀山火海里闯荡积攒下的戾气。

        泰山压顶一般扑来。

        高台上拿到信看却不了的众人幡然醒悟,原来北殷王写的纸条“顾徵亲启”——这话不是写给顾徵看的,而是他们。

        简琮命顾徵开信,顾徵这才接过了已然褶皱的信。

        众目睽睽之下,他一语不发,却缓缓环顾了一周大殿,然后盯上了华柱顶端绑着的的明火。

        顾长青跟着顾徵的眼神往上一看,顿时叫了句不好。

        事实证明,他预判的动作是对的,顾徵把信抛了上去!

        全场人惊呼,都以为顾徵胆大包天,当场就要烧信毁迹,神色皆变,席间蹭蹭蹭站起来好几个人,大有驾着轻功上前开抢的架势。

        也是算到了开始,却没算到结束。

        顾徵出其不意地的一扔,并没有碰到火,只轻飘飘在明火下一撩,就顺着惯性往下落坠,也是,他没有内劲,肩头受伤,根本没有力气,抬手都肉眼见的吃力,再抛又能抛多高?

        话说,顾徵的武功是顾长青亲自“废掉”的,他为什么还要紧张?

        顾徵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再伸手去接,那信便跟长了眼睛似的飞过来。

        落在他掌心,两三张薄纸,刚才在掉落的过程中,怎么都撕不动的冰霜外封,已经意外地散做一团水雾。

        这是北境的密封的手法——原是外头包着一层内力化成的霜雪,不畏外力,却怕高温。

        北境王族秘密通讯真当是无比罕见,众人不由咂舌惊叹。

        他们哪里知道,之所以这样传信是因为北境烧不起火,点火都是一种奢侈,这些信发出去能不能到收信人手上一是未知,其次才是能不能被打开,能不能看到更是碰运气,因为一般只有王族从小苦练内力,学习如何使用内力化火取暖,他们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从来不做什么形式之类的包装。

        汝非鱼,安知鱼之苦?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东朝,上至君主下至臣子,都不会真正明白。

        “花里胡哨。”简琮哼了一声,见顾徵拿到信以后,很是知趣地交给了边上的老太监,这才满意的露出微笑。而那老太监在得到首肯后,捏着嗓子,开始逐字逐句地读,念得叫一个余音绕梁,起伏婉转。

        北殷王本就是个不正经的人,写的东西向来也不是什么正经的。现下如女子诉衷肠一般,对顾徵又是挑逗,又是勾搭的,遣词造句处处透着风流。此刻被这般当众读出来,真是尽态极妍,好不妖娆,连在座的大臣们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北殷王可不是断袖,人家后宫没有三千也有八百。顾徵也不是,单身一只,孤孤零零。

        指不定这是两个人在打什么迷糊?众人按着性子往下听。

        “亲爱的顾小四,不,是妹夫,听两个侍卫说,你好像过得很不好啊?”

        “临时逮到的,本王已经很手下留情了,只打劫了三只商队,你是也知道狐狸碰到鸡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那种激动嘛,嘿嘿嘿……”

        “动脑子想想啊,本王王妹你也是见过的,还有白南、素斯两个陪嫁丫头,可都是千娇百媚的,嫁给你算你有福分!”

        “手足之情本王是不稀罕了,毕竟那些弟弟哥哥都被本王斩于马下,本王也算仁慈,要不是看在你和本王一同长大的份上,本王早就杀进东朝把你从顾府抢回来了,免得王妹日日念念不忘,吵得本王脑仁疼!”

        “估摸着你看到这封信离大朝会也没多久了,你可给我在国教堂好好读书写字,省得以后在四国之内给本王添麻烦。还有,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给本王打回去,把东朝闹个天翻地覆也有本王给你撑腰!怂个屁!”

        “北境一马平川,没有你雪疆上都平静了许多,本王都快抑郁了。”

        “可叹本王已是北境之主,而你却是东朝的阶下囚,虽然本王早就知道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你也没法子追上本王。但如今本王每每回忆起幼时,和你在雪地里打架,头破血流也不肯松手,又或者在冰川下杀人放血,割鼻子削耳朵,啧,唉,实在怀念……”

        “你老娘死不承认九皇子就是你,害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套出来……还有你爹,明明都没见过我,就嚷嚷着要把我碎尸万段……”读信的太监翻了一页,脸色瞬间苍白,他偷偷望了一眼黑脸的长公主,说话声音连同捏着信的手都开始发抖。

        刚才皇帝吩咐了,要一字不差,这位太监此时此刻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俩把冰棱掰下来,偷跑进军营里抹了两个兵士的脖子,当年父王很生气,质问我怎么没你杀得干脆利落。唉,现在想起来,我才为你可惜呢,分明一手绝活,全被东朝暖洋洋的温柔乡泡软了……”

        “好,好想你啊,我亲爱的妹夫,什么时候咱俩能再一起下冰湖捡头骨啊?现在安王兄也死,死——死得透透的了,拼也拼不起来,唉,早知道就不把他剁得那么碎了,骨灰都丢完了,留一只腿骨晚上睡觉当枕头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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