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质疑
“洪默”，那天冯沁戳了戳在埋头演算的洪默，“你知道吗，有同学的家长到学校要求换掉程老师，请其他老师来做实验班的临时班主任和代课数学老师。”
冯沁对着洪默小声议论着这一消息，又气愤又忍不住心虚地瞥一眼孙淼淼。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是谁的家长来找程清宇的茬。
但洪默想不通，程清宇带的班级明明月考数学平均分比别的班高出了10分左右，孙淼淼的父亲到底能有什么理由换掉程清宇。
“她爸爸是以什么理由要求换掉程老师呢？”洪默问。
冯沁凑近洪默，轻声告诉她：“我刚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惊讶，你知道吗，虽然程老师大学本科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f大，但是据说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大四退学了，所以他并没有拿到毕业证书。”
听完冯沁的话，洪默愣了愣神。
以程清宇的数学水平，绝对不会是因为学业而肄业。
他平静的外表下似乎总有暗流汹涌，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家长们要求换掉程清宇的呼声越来越高，许多家长认为实验班月考数学均分高只是因为学生优秀，而程清宇的学历并不配教这么好的学生。
这些呼声是以孙淼淼的父亲为主导，听说顾迟的母亲也来过学校支持换老师，甚至连洪封有一次回家都问起了程清宇的事情。
“听说你们的班主任不怎么样？”他一身酒气冷冷地问洪默。
洪默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因此并没有理会他，自己进屋锁上门看书。
她听到洪封在门外踹了两脚门，骂了几句很难听的话。
她早已习惯，也毫不在乎。
第二天下午洪默去程清宇办公室听到别的老师在议论。
“听说程老师被校长叫去谈话了。”语文老师问英语黄老师。
黄老师还没接上话，那个当时抓住冯沁的监考老师便插嘴说：“谁叫他非要去惹不该惹的人呢？还不是太年轻总想出头？”
“怎么，这难道这是他的问题么？”监考老师被英语黄老师噎得哑口无言，考虑到老黄工龄比自己大，便灰溜溜地回了自己工位。
洪默觉得胸口很闷，仿佛喘不上气来。
在程清宇的桌子上，他在去谈话之前用便利贴写上了今天的作业以及提醒事项。
洪默盯着那张便利贴上俊秀的字体出神了很久。
等她回过神来，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拿走便利贴，只是拿起笔在便利贴上回复了一句：作业收到。
接着她又加上一句：我们希望您留下来。
傍晚放学后，洪默通常都是最后一个走的，她也常常会帮忙锁门。
只不过那天傍晚冯沁却一直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仿佛在抽泣。
洪默本想离开，但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问冯沁：“你怎么了？”
冯沁抬起头看到是洪默，擦了擦止不住的眼泪：“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是我拖累了程老师”
说完又埋头开始抽泣。
洪默想去拍一拍她的背安慰她，但又不习惯这样做，手悬在半空片刻又收了回来。
“这是程老师自己的选择。”过了许久洪默轻声说。
她也曾想如果她没有发现那个z，如果冯沁承担了所有的惩罚，程清宇现在的境况会不会好一些。
然而这世上本就没有这么多如果。
只是碰巧，她和程清宇都只相信真相。
第二天上午没有数学课，洪默收齐作业去程清宇办公室时并没有看到坐在那里的熟悉背影。
座位上空空如也，仿佛他已经离开，又仿佛没有人来过。
洪默突然感到心脏在一点点下坠，沉没到底。
下午的数学课上课铃响后，许久没有人进教室，又过了一会儿，进来了一位中年男人，西装笔挺，站到讲台前。
洪默听到身边的冯沁叹了一口气。
然而随即，又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教室。
那是程清宇，他带着熟悉的微笑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洪默却察觉了他笑容下的疲惫。
正当所有人都十分疑惑的时候，中年男人开口了，“各位同学，可能大家都刚刚入学，不太认识我。我是你们的教学校长，今天我想和大家说明一下程老师的情况。”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知道最近许多家长在质疑程老师的学历，你们程老师确实曾经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在大四肄业了，这点他和我们都不会也不想隐瞒，具体的原因，我们需要尊重程老师的隐私，但我能和大家担保绝不是学业和人品上的任何原因。”
他转头看了一眼程清宇，以颇为欣赏的语气继续说：“我希望大家明白的是，你们程老师，在大三的时候，就发表了数篇足以让他研究生毕业的国际级论文。而他的教学水平，我想你们也有目共睹，我以我教学二、三十年的信誉向你们担保，我们学校找不出比程老师更有水平的数学老师，我们一直觉得他来这里是屈才。”
“所以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尊重他，也希望你们的家长能够尊重他。”
程清宇大概也没有想到教学校长会这样说，他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保持沉默。
“所以，学校还是一致决定让程老师继续代课。”教学院长随后宣布了这个决定，就把教室交给了程清宇。
听到这个决定后，班里除了孙淼淼以外的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欣喜，程清宇的实力确实有目共睹，甚至可以说，他现在展现出来的水平，可能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程清宇在教学校长离开后，走上了讲台，他抬头环顾了整个教室，欲言又止，最后低头默不作声地打开课本，“同学们，我们来继续上课。”
洪默看着他一如往常般地认真上课，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好像有很多不在乎的东西。
不是因为不清醒而不在乎，而是因为太清醒，所以选择放弃在乎。
下课后，孙淼淼又开始和她的朋友们解释为什么她父亲不再追究程清宇。
“你们知道吗，我听说是有个职位比我爸还要高的官员非要保住他，所以我爸才没说什么。”
“表面上看着一身正气，最后还不是靠着后头有人。”孙淼淼阴阳怪气地自圆其说，而周围许多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难道不是你作弊被抓，所以记恨程老师吗？”突然有个声音响起，声音不大不小，却镇定有力。
洪默觉得这个声音不怎么熟悉，转头一看竟是身后一向沉默寡言的顾迟。
大概是没有料到顾迟会当面回怼自己，孙淼淼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竟也闭了嘴。
“我的天啊，学霸好帅。”身边的冯沁由衷赞叹了一句。
这个顾迟还真令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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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放学的时候，洪默莫名觉得如释重负，去常去的小摊子吃晚饭的时候，当摊主招呼她时，她竟在平时礼貌回应的基础上加上了一个甜甜的微笑，这一笑不仅让摊主，甚至她自己都很惊讶。
“姑娘今天心情不错啊。”老板娘给她端来了满满一大碗馄饨。
洪默低头害羞笑了笑，轻声说了声谢谢。
老板娘见她害羞，便不再多问，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洪默吃到一半，眼前突然有一碗炒饭放到了她的对面，随后又有一道身影坐了下来，看清那人的时候，洪默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惊讶道，“程老师？”
对面的人正是程清宇，他面对着她笑了笑，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开始吃饭。
这大概是洪默记事以来，为数不多的几次和别人一起吃饭，她感到有些局促不安。
但程清宇并不想像一名班主任一样关心她为什么不回家吃饭，或者问问她的学习境况，他好像只是碰巧坐在了她对面，也只想把她当作一个普通朋友一般一起吃完这顿饭。
洪默只能继续埋头捞馄饨。
程清宇吃得很快，他吃完后，仿佛也不打算走，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等。
直到洪默吃完，他才开口，“你的馄饨钱我付过了，天黑得越来越早了，你一个人走回去不太安全，我陪你走回家吧。”
洪默没有料到程清宇会有这个提议，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程清宇替她提起书包，抽了一张面纸给她，然后说：“走吧。”
既如此，洪默也不好拒绝，接过纸巾就跟着程清宇走出了小摊。
十月的晚风微凉，它捎带着程清宇身上的气味钻入洪默的鼻子，还是那熟悉又好闻的皂香和檀香。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洪默说自己到了，程清宇点点头，递过她的书包，洪默有些冒失地触碰到了程清宇的手指，他的指尖带着丝丝凉意。
洪默和他说了声再见，刚准备转身，程清宇叫住了她。
“洪默，谢谢你纸条上的字。”
洪默顿住脚步，转身看向他，昏黄的小区街灯将他的脸置于阴影之下，洪默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只能带着淡淡的笑轻声地回应，“不用谢程老师。明天见。”
说完和他挥挥手，转身上了楼。
身后的程清宇一个人在街灯下站了许久，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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