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采访
洪默的寒假作业在年前已经基本完成，唯一剩下的只有一项社会实践任务，要求3-4人一组，主题是毕业成功校友联系采访。
放假前分组的时候，冯沁就问洪默要不要一起，她知道洪默在班里熟悉的同学并不多。
洪默答应她之后，她又转头去问后桌的顾迟。
“顾迟，你要不要和洪默还有我一组做社会实践？”
冯沁是个小人精，她知道这种社会实践一定要抱住学霸的大腿，这样得分肯定不会低。
顾迟也没有犹豫，边演算边点头，连头都没抬。
冯沁撇撇嘴，心想这两个数学狂魔真是冷漠得如出一辙。
年前他们都忙着写成堆的寒假作业，谁也没把这件事提上日程，大年初五他们三人约着在市图书馆楼下的星巴克见面，一起讨论采访对象选谁。
洪默到得最早，咖啡店里人还不多，她随便找了一处角落坐下。
没过一会儿冯沁就来了，她穿着新买的粉色棉袄，显得整个人娇小又可爱。
“洪默——新——年——快——乐——”冯沁拖着嗲嗲的长音和洪默打招呼，接着她又笑眯眯地开玩笑说：“顾迟还没到吗？难怪叫顾迟，怎么，是因为经常迟到吗？”
洪默被她逗得笑出声来，不过迟到确实不像是顾迟以往的风格。
大概比他们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左右，顾迟才匆匆赶来。
不过更让洪默和冯沁惊讶的是，顾迟身后跟着孙淼淼。
洪默抬头看了眼冯沁，她看到她笑意盈盈的脸逐渐凝固。
但冯沁并没有表露出太多不悦，在她刚打算开口前，孙淼淼却抢先开了口。
“不好意思啊，没提前通知大家，我求我姑妈让我加入了堂哥的小组。”
“堂哥？”洪默和冯沁同时感到讶异。
“我妈和她爸是亲兄妹，我妈硬是要求我带着她做社会实践。”顾迟说话间带着很重的鼻音，听起来像是得了重感冒。
他的语气里满是抱歉。
“你感冒了吗？”洪默问。
顾迟没想到洪默直接跳过上一个话题转向了这个，一时间有些诧异地看向洪默。
但他很快低下头，闷闷地回了句：“嗯。”
“是拜年的时候衣服穿太少感冒了。”他解释了一句，却显得有些刻意。
“哦，这样啊。”洪默没再多心。
还好他不是因为没有伞才感冒的。洪默心想。
顾迟的母亲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类型，要是顾迟是因为借伞给她而感冒，她可能会被生吞活剥。
事已至此，四个人也符合社会实践要求，大家也都没再说什么，坐下来开始讨论采访对象该选谁的问题。
“不如采访我爸吧，我爸也是咱们高中毕业的。”孙淼淼有些自恋又傲慢地说。
顾迟鄙夷地回怼孙淼淼，“你也真是一如既往这么明目张胆地自夸。”
“怎么了，你是说我爸不算成功校友吗？”
“我只是担心他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个作弊学生的爸。”
孙淼淼被顾迟噎得哑口无言，又自觉理亏，气到自己去买了杯咖啡。
冯沁被他俩这一来一回彻底逗笑了，在洪默耳边轻声说，“没想到顾迟平时一言不发，怼起人来如此伶牙俐齿。”
也许是孙淼淼离席的原因，冯沁立刻变得活跃了起来。
“其实有一个人采访起来最方便了。”冯沁故作神秘。
“谁？”洪默和顾迟同时问道。
“程老师也是咱们高中毕业的呀！他当时可是以全市第一的成绩高出f大近20分去了f大数学系。”冯沁满脸写着崇拜。
“可是程老师没毕业不是吗？”顾迟说得很直接。
“那又怎样，这也掩盖不了他的优秀啊，大三论文就发在国际核心期刊上呢，我们不能一直用结果来定义成功吧！”冯沁据理力争。
顾迟带着一丝少年老成的模样笑了笑，“这社会向来是以结果来定义成功的。”
他们争不出个所以然，转头看向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洪默，洪默摇了摇头，表示她也没有头绪。
冯沁突然灵机一动，“洪默，你是程老师的课代表，你要不去问问他有没有认识的优秀校友？”
洪默有些迟疑，“可是我没有程老师的联系方式。”
冯沁一脸震惊，“不是吧，班主任的联系方式你都没有吗？我爸妈入学第一天就赶着加上了程老师的微信。”
洪默还是摇头。
报道那天她是一个人来的，家里不会有人在乎她的班主任是谁。
她自己也不太用手机，她的手机还是苏羽不用留给她的。
“那我把程老师微信推给你吧，你去问问他。”冯沁怂恿说。
“你怎么不自己问？”顾迟问冯沁。
“我不太好意思和程老师主动说话。”冯沁的脸红红的，飞快把程清宇的微信号推给了洪默。
顾迟看了一眼低头默默打开微信的洪默，没再多说什么。
四人约定等程清宇回复以后再确定合适的人选。
孙淼淼看没她什么事，就约着别的朋友去逛街了，还让顾迟留在咖啡店等她一起回去。
冯沁也很快被家长接走。洪默大致填好实践项目书，也准备收拾书包离开。
拉上书包的瞬间，她看到书包侧袋里她今天准备还给顾迟的雨伞。
刚刚人多，她没找到机会给他，现在倒是可以当面向他道谢。
“谢谢你的雨伞。”她抽出雨伞递给顾迟。
顾迟看到眼前的伞，迟疑片刻，把伞从女孩手中抽离。
晚上回去后，洪默点开程清宇的微信头像，是个黑白简笔画人像，洪默认得出来，那是《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男主leon。
她很喜欢女主玛蒂尔达问男主leon“是不是人生总是如此艰难，还是只有童年如此”的时候，leon回答的那句“alwayslikethis”（总是如此）。
世事艰难，总是如此，像极了她16年来的人生。
她在添加好友验证消息里写上“洪默”，然后点击发送。
不知为什么，她竟觉得有些紧张，放下手机的瞬间感到一阵莫名的焦虑。
程清宇大约过了一刻钟才通过她的好友请求，二人都没有主动开启对话，聊天框里一片沉默。
洪默没有着急问问题，她点开程清宇的头像，试图小心窥探程清宇的朋友圈。
然而，程清宇并没有开通这项功能。
其实洪默早该知道这点。
待她退出时，突然发现程清宇给她发来了消息。
[洪默，有什么事吗？]
是程清宇一贯的平和语气。
[程老师你好，是关于社会实践的事，我们小组想请你帮忙推荐合适的采访人选。]
是洪默一贯的开门见山。
程清宇是班主任，自然很清楚这个社会实践项目，她也没必要赘述。
程清宇并没有立刻回复，一直过了好几分钟，他的聊天框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我认识的符合条件的人也不多，不过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们推荐两个人。]
[他们是我同一届的同学，我们当时一起上的f大。]
[一个是你们的学长，叫黄晨阳，现在已经自己创业了两家公司，当年读的是f大经管。]
[另一个是你们的学姐，叫傅沛盈，现在是著名咨询企业的分析师，当年和我一样都是数学系的。]
程清宇给洪默发了一连串的消息。
洪默见程清宇不继续往下说，便问：
[他们能否在寒假接受我们的采访呢？]
对面又沉默了许久，最后程清宇回复：
[我去问问他们吧。问后给你答复。]
洪默心里的感激夹杂着一些愧疚，她知道，f大一定承载着程清宇许多不愿提及的记忆。
而让他带着这样的记忆去重新联系当年同窗，联系那些如今已经风光无限的旧友，不知道他应该是怎样的心情。
[程老师，谢谢你。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还可以去找别人的。]
洪默怕他为难。
[没关系，我好久没和他们见过了，倒也很想重聚聊聊。]
洪默再次表达了感谢。
[洪默，早点休息，我之后给你答复。晚安]
程清宇主动结束了对话。
洪默出神地看着屏幕，有些机械地输入：
[晚安]
直到她点击发送才意识到，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和别人说“晚安”。
她盯着屏幕许久，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又好像害怕错过些什么。
程清宇很快给了洪默答复，黄晨阳学长和傅沛盈学姐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采访。
洪默把这事情告知了他们的社会实践小组，众人约着第二天晚上7点在市图书馆楼下的咖啡店相见。
约定那天洪默到达咖啡店的时候，顾迟已经到了，却不见孙淼淼和冯沁。
“你妹妹呢？”洪默问顾迟。
“应该是她爸送她过来。”顾迟简单回答。
正当他们谈话的时候，程清宇和另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生推门进来。
那个男生看起来性格很是活泼开朗，他的五官虽然称不上英俊，倒也十分阳光大气，加上举止谈吐自然又令人舒服，也为他平添了几分帅气。
洪默想，这应该是黄晨阳了。
黄晨阳的手臂亲切地搭在程清宇的肩上，程清宇穿着一身黑色卫衣，和黄晨阳谈笑风生，俨然大学校园里翩翩少年的模样。
洪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程清宇，一时间出神，竟忘记和他们打招呼。
程清宇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洪默和顾迟，率先开口和黄晨阳介绍。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班的学霸，顾迟；这是我的数学课代表，洪默。”
黄晨阳满是笑意地和顾迟握了握手，但在看到洪默的时候，竟愣在了原地。
洪默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程清宇一脸无奈，狠狠地拍了下黄晨阳的肩膀。
黄晨阳回过神来，看着洪默笑说，“啊——我就是觉得这个妹妹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洪默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变得更加不知所措，难道黄晨阳在模仿贾宝玉初见林黛玉的台词？
程清宇示意他闭嘴，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和洪默解释：“你别理他，他这人就这副德行，在大学里风流惯了，见谁都是这个样子。”
“不，我是真觉得我见过”
黄晨阳刚要再次解释，咖啡店的门打开了，他的话被一声极为甜美的问候打断。
“清宇，好久不见。”
洪默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生，虽然长着一张甜美可爱的脸，可却有近乎170的身高，也因此给她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她刚一进门，就凭着声音和外表吸引了咖啡店里许多人的目光。
“沛盈，这么久了你还是只和老程打招呼把我当作透明人呢！”黄晨阳带着些醋味迎上去。
“你少来。”傅沛盈从来不吃黄晨阳这套。
黄晨阳转头给傅沛盈介绍顾迟和洪默。
然而，当傅沛盈看到洪默时，特别是看到洪默那双清冷忧郁的眼眸时，她却不自觉顿住，伸出的手悬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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